伍三思点着这小东西的脑袋,大概是看它脑袋比指头还小,按着好玩,按了一下又一下:“借你的力气用一用,救人一命,于是你也是一件好事。”
    他把小猞猁放回架子上,提刀走到何洛面前,见小徒弟摆弄的东西都弄好了,示意他上前取了何洛挂在胸前的那枚铜钱,让毛珌琫按在大徒弟的心脏处。
    “一次放血他受不住,先用这个钱护住他的心脉心血,我让你撤开时你再撤开,其间不管发生么子事你都不能动不能松手!也不要张嘴说话!”
    伍三思头一次露出异常严厉的表情,眼神竟比刀子还要锋利可怕,仿佛沾染了无数鲜血似的森黑,毛珌琫跟何洛都被师父这一眼扫得打了个冷颤。
    他取了师兄脖子上的那枚钱,依照师父所言,用力按在何洛的胸口上。
    伍三思持刀再次站在矮凳上。
    何洛心里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慌,再次想挣扎起来。他奋力瞪大眼看向毛珌琫,想示意师弟解开他的捆嘴布,然而毛珌琫没有看到师兄的求救眼光,他这会正看着他师父的一举一动。
    何洛很快就感觉到自己头顶正中心一痛一凉。
    一股冰冷得如同地底最深的冰水从可知的刀尖扎进他脑袋里,这柄冷到极点的刀如同在他脑袋上画花似的,顺溜的割开他的皮肤,从头顶滑到后脑勺,又一路皮开肉绽的在肩膀、手臂,五个指尖都按照规律戳了几个血洞。
    痛倒不是非常痛,让何洛恐惧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血竟然在那股寒冷之极的阴重秽气的侵蚀下疯狂的从血洞中外涌。更让他感觉发毛的是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摇晃着,似乎有么子东西突然在他脑袋里活过来,疯狂的往上冲,想要顶开他的头顶骨冲出去似的。
    因为手被吊起来,血泊泊从开了洞的血孔里涌出往下流淌,他的血并非常人的红色,而是红中泛着黑丝和一些幽幽蓝磷似的光点,气味比正常的腥更浓,隐隐有着死腐之物的气息。
    他会死!
    那个死矮子真的想要他的命!
    何洛打着颤呜呜的一嘴獠牙突破的压制长了出来,几口就将堵嘴布咬了个粉碎吐出去,喷了毛珌琫一胸口下巴。
    “啊啊啊——”
    他嚎叫起来,伸长脑袋就想将面前的师弟的脖子咬断,毛珌琫后退半步,好险还是记得师父的吩咐,手牢牢按着那枚铜钱并没有松开。
    伍三思无动于衷,下刀飞快,也异常的无情,血洞一个戳得比一个大。
    血液流放得极快,在何洛身上很快形成一道道可怖的血痕,将他染得像个血葫芦似的,就连他的脸都被头顶流下的血糊了小半,加上他狰狞的表情,整个人如同地狱出来的恶鬼。
    毛珌琫没想到师父出手如此狠辣,震惊得都找不到语言了,眼睁睁看着蜂涌的鲜血流淌到师兄的脚板,然后像规划好似的顺着师父画好的线缓慢但坚定的流向那些倒放的玉瓶。
    血放得太快,何洛再是一脸凶相想奋力挣扎反抗,很快的,他只觉得身上开始发冷,眼前也开始有些发黑,力气也像自己的那些血一样,正在飞快流失。
    他是不是就要死了?
    何洛有些绝望的想,忽然头顶像是有雨滴,掉在他发痛的被开了个洞的伤口上,一股无比诱人的让人神魂清醒又生出饿意的无与伦比的香味在室内慢慢散开。
    何洛猛的瞪大了眼睛,嚎叫声软下去,转成了饥渴的吞咽口水声。
    毛珌琫比何洛慢一步,但也闻到了这股香味。
    这种香他形容不出来,仿佛他知道的所有香味都包含在内,但又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种,只闻一下,精神就无比清明抖擞,但同时这香味太勾魂,让人闻了一下只觉得还想再闻一下,再多闻一些,再多一些……
    毛珌琫不自觉的跟着何洛一起抽动着鼻子,他顺着香抬起眼睛,就看到站着比何洛高出一截的师父举着手在师兄脑袋顶上,他的手腕划了道伤,自身的血正像千年难得的钟乳石上的钟乳水珠般一滴一滴往师兄脑袋顶上滴落。
    那滴落的血,并非红色,而是散着无比诱惑的那种奇香的金色。
    在这金色的血液之下,师兄的头顶则冒出一阵血红的雾气,化于师父手掌底下,在半空里扭绞成三个残缺的篆字又缓缓散去,再缓缓凝聚。
    毛珌琫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就感觉到师兄应该也受到了香味刺激,但又因为失血,所以挣扎扭动着,但并不是反抗得特别厉害。
    他哪晓得何洛这会儿难受得要命,一边冷得以为自己冻成了冰块,一边又觉得一股暖流从头顶缓缓往下流通全身,所经之处是烧灼似的痛,像是一路将他的血管经脉烧了个干净又重新生出新生血管和经脉。在这股暖流推进之下,自己原来的血管都像是遇到了天敌,带着冰冷的秽气疯狂的往他的胸口、双腿等处逃窜。
    何洛觉得自己更晕了,像喝高了酒,爽快夹着难受,真是无法形容的酸爽滋味。
    最后他头一歪,干脆的晕过去了。
    ……
    何洛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荒唐的梦,梦里自己被困在一方刑室当中,被他师父给拿刀戳了不少血洞,一身的血给放了个底朝天。
    假的吧?血没了,人不就死了?
    他嘟嚷着,翻了个身后感觉心窝子上一团冷冰冰的东西掉下去,他打了个哈欠睁开眼,就看到他师弟正站在木架子前拿布巾洗脸。
    等他伸了个懒腰,再次打起一个哈欠,就看到自己的十个指头、手腕子都包着一层薄纱布。
    何洛这下愣住了,四下张望了一下,问毛珌琫:“我说秃毛熊,我们么子时候从那个破水潭出来了?”
    他这一喊,倒让毛珌琫愣住了,回头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面无表情往他脑门上一捋:“完了完了,不烫不傻的,救回来条命居然又闹失忆了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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