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师父。”
    正好进来的滕咒阿婆听到了这句话。她勉强的看向模糊能看出一点儿人影的伍三思,“我能跟银霜讲讲话不啰?”
    伍三思点头,带领两个徒弟跟扶着滕咒阿婆的扈老十一块儿出了屋。
    屋子里,滕咒阿婆带着笑招呼银霜坐到她身边。
    “银霜,你是个好孩子。”她道。
    “虽然年纪小,但你有天份,又勤快学习,很多人在你这个时候,好多蛊都学不全,更莫提培养出蛊虫来。有些人一辈子,就止步于一些小蛊小术,极少一部分人能耐下性子和寂寞,成为真正的蛊师。蛊师这门,你晓得吧?”
    银霜点头,才想起来阿婆看不清,赶紧答道:“我晓得,婆婆跟我讲过的。蛊门这个门派,因为属于巫蛊巫毒,沾染了虫与毒,所以让人心生畏惧和嫌弃之心,又因为养蛊的地方和手段难以让人接受,所以一般蛊师都是独来独往的。”
    “不错,你阿婆说得对。可你晓得不啰,蛊师为何人少又孤独一生的占多数,是为么子?因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制出来的,是毒。对于正常人来说,毒是不好的东西,可以无色无声的控制他人,害死他人,套用汉人的话来讲,就是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试想哪个人愿意跟掌握这样力量的人靠近?因为掌握这样的力量,所以蛊师被人忌惮,也被人害怕、远离,而从古至今,利用巫蛊进行报复的事情很多,甚至在汉人的历史书里都有留下踪迹,被写出来的事情无一不毒、不恶、不狠。很多人以为只是历史,编造的,可你身在蛊门,想来也听到过一两起用蛊报仇或害人的事情。”
    “你是个好孩子,要记住,虽然我们掌握着别比人强大的力量,但一定要给自己一个底限,也要清楚自己能力的范围所在,更要明白克制自己不被力量迷惑,从而利用它做出害人的事情。
    像刚才,你说控蛊放老鼠出去,你觉得,你能控制多少老鼠呢?控制它们跑多远?如果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它们会不会因为蛊虫感应不到母蛊而发生混乱窜到大街上、住户屋里乱伤人咬人呢?这次的事我也听老十讲了,虽然阿婆莫有和那日本人正式交手,可在关家也是见识过那个蛊人的,他厉害得很,我和苗氏祖孙到现在都还莫有完全明白他研究出来的那个新蛊如何完全克制,你还小,虽然有天份,但经验不够足,阅历也还少,如果对上日本人放了蛊的老鼠,你的蛊能战胜他的蛊吗?那么多蛊,输了的反噬你想过吗?”
    滕咒阿婆温声细语,可一番话如同惊雷,炸得银霜瞪大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是了,她一点都莫有想过阿婆提出来的这个问题。省城这么大,她下蛊肯定不止一只,要是老鼠们跑出了自己能力所在的圈子呢?要是自己真一个人对上日本人那种恐怖的新蛊呢?
    因为跟着三叔他们进了一次墓地出了力气得了表扬自己就得意得忘记想这个可能性吗?
    “但身为一个蛊师,阿婆很高兴,你的品格很正,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帮助他人,而不是像日本人那样滥用能力和力量,银霜,你要记住自己做过的一切,将这个善良又美好的品质保持下去,蛊师的路很艰难也很漫长,未来你也许会面对很多恶意与疏远,可能会很难过,但一定不要因为那些让你痛苦的事情而忘记自己真正的心。坚持自己,只做自己,这才是真正的蛊师,才能养出真正强大的蛊虫,成为蛊门的蛊巫。”
    门外头几个大老爷们顶着军情处的特务们的明晃晃的监视又要了间屋子,看着源源不断送进来的小石头和枯枝树叶等东西,扈老十一肚子的话想问问不出口,只好坐在门边看着帛门的师徒拿着这些东西摸了摸后不分类的丢进筐子里,眼看着他们动作都蛮快的将自己面前的一堆东西摸完了,赶紧拖过一筐新的倒到他们面前。
    “弄好的让人赶紧分下去,让巡逻队的人各个街道巷子都丢一些,随便乱丢就成。”
    何洛不客气的支使这个看着眼熟的大汉做事,扈老十瞧着他蓝蓝黑黑瘆人的眼睛,总觉得这兄弟像换了个人,特别陌生,旁边毛珌琫看得清楚,出声解释:“我师兄中毒了,他没得以前的记忆了。”
    “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我记得我们出来的时候身边莫看到其他的人。”毛珌琫问。
    扈老十听了回想当时逃命的情形,一脸心有余悸,又有些恍然的将手伸进了怀里。
    几个人一边给石头树叶啥的点灵,一边好奇的看着他动作,就看他掏啊掏的,从贴胸的衣裳里掏出来一个东西摊在手板里。
    师徒几个伸长脖子一看,何洛一脸嫌弃又厌恶的道:“这东西居然被你带出来了?”
    毛珌琫眼角直抽,拿手戳了戳扈老十手掌心里的那只动也不动的小毛团子,曾经让他师兄气得上窜下跳又被他当暗器利用过好几回的小猞猁这会儿动也不动,也不知道是睡死了还是死了,反正没有看到身体有动静。
    “全靠它带出来的。”扈老十看看门口,压低了声音。“这小家伙是我们哥几个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它带路,我们压根找不到出路,当然,我们也帮了它,当时好几个人在追捕它,常青看得不忍心,就帮它藏了起来,没想到这小东西讲义气,拉扯着我们跟它走,我们就出来了,就是出来后这小家伙就像脱了水似的睡死了,到现在都莫有醒,我们以为它死了,摸着莫得心跳,可身体一直是个软的,身体也莫有僵冷,所以我们几个轮流带着它,用体温给它暖着,想哪天它可能会暖醒来。”
    几个人都看了门口一眼,又看着扈老十,只觉得这啥都不晓得的汉子几个真是命好又命大。
    他们怕是不晓得,这么小一个小东西,一爪子下去就能将人胸膛给剖开将心脏拖出来的怪物吧?
    何洛阴森森的磨牙:“你们这是找死。这玩意儿你们当它报恩?怕是莫晓得它来历吧?能守在大墓深处、地火之渊的门口,它有多阴多毒,怕是你们想烂脑袋都想像不出来。”
    他说着就想动手将小猞猁夺走,扈老十赶忙缩手,结果一只手挡住何洛,一只手捏住了扈老十手腕子,力气之大,他竟然挣扎不得。
    “这个东西有古怪。”制止住两人的伍三思道。“如我徒弟所言,它是至阴邪物,你不是术师,最好不要与它接触,阴邪入体深重就晚了,而且它身上另外还有一股极微弱的气机,是好是坏,不晓得。
    扈兄弟,我们要共处一段时间,如果你信得过,就将它放到我这里,我看想办法给它弄些药试试。”
    他这一说扈老十犹豫了。
    事实上滕咒阿婆用过蛊,然而根本没用,阿婆说它是个死物,这次四爷再请阿婆来,扈老十就想着带过来让赶尸的苗氏祖孙看看,眼下帛门的掌门居然说帮忙,扈老十就有点吃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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