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太多话,然而伍三思回到屋后就睡自己的大觉,徒留两个徒弟躺着睡不着,就着老彩的穿墙术和彩门的障眼法讨论到了鸡打鸣。
    神清气爽的起来呷了饭,伍三思看着挂着黑眼圈的两个徒弟指派任务:“今儿个休息,你两个再去唐四爷的铺子收点子五帝钱来。”
    “咱们穷,可别弄么子大五帝,就管小五帝挑。”
    他也没讲数量,只是要求要好钱,给钱也给得大方,弄得师兄弟两个一头雾水,出门嘀咕了一路师父这是要搞事还是莫有准备搞孙府的事。
    唐委员和唐四爷的事儿外头也多少有传,他们也多少听在耳里,一边嘀咕一边猜测唐委员和唐四爷他们脱了身没有。
    桂系的人借着白启宪首长遇刺将他和唐委员进行了软禁,然而蒋委员长哪是呷素的,一通电话后武北省那头马上就爆出来抓到了刺客。
    这刺客显然受过酷刑,押到军统后一口咬定是李传鸿,桂系另一位和白启宪不对付的副军长下边的营长下的令。
    白启宪没气个半死,他正坐在回湘郡的火车上,安排了插进湘军的人手正要假装在大街上被当场逮捕后指证唐光头,结果没想到被姓将的抢先了一步。
    火车在省站一停,他人还没下车就接到了这个消息,等听到武北省那头姓蒋的居然还派了人从金陵出发去探望他,白启宪气得连站都莫有出,又坐着火车轰轰轰的往回走。
    可就这么走他能甘心?
    阴沉着脸,火车开动前白启宪给副官下了命令:“军统处也不是不可能没有背叛的手下嘛,让人尽快下手,完了将这个事推到共党身上去。”
    唐委员等几个刚接到刺客在武北被抓住的消息,一个眼色,一位团长就冲进来的人喊:“娘的,都查明不是我们做的,你们这群饭桶,敢诬蔑委员和咱们兄弟,我倒想晓得随便诬蔑是么子罪,你们有几个脑袋够咱们崩的?”
    桂军一个小营长耸着脑袋听着骂,恭恭谨谨的将几人的枪给奉上来,讨好的笑道:“一场误会、一场误会。这不是白首长遇刺,上头委员长要求各处严查么,否则小人哪有胆子请委员与各位长官在此避嫌。”
    他态度放得特别低,一个劲儿的陪小心,低声下气的承认错误,倒让唐委员看在眼里,小声跟儿子道:“娘的,这小子是个人物,能曲能伸的。”
    唐四爷也这么觉得,接回了枪,一行人往外就走,经过这个营长时唐四爷瞟了一眼,瞬间看到这营长嘴角一纵而逝的诡笑。
    “小心有诈!”
    唐四爷反应迅速得很,掏枪就上膛,抢在这个人开枪前一枪正中他眉心。
    枪声像是捅了马蜂窝,外头守着的五六个兵端枪就开,湘军这边迎接唐委员的兵们反应也是快,他们来接人更加提高着警惕,突突突的对打起来,很快就将偷袭的几人打成了筛子。
    那个被打死的营长死前还是开了枪,只是没打中唐四爷,流弹倒是擦着唐委员的左手臂飞了,拉着一道烧灼擦伤,唐四爷踹了几脚那人的尸体,从鼻孔里哼一声:“把这个事闹大,将这些人的身份给推到桂系身上去。”
    莫以为他不晓得,这是姓白的在阴他们,他怕个球,一样给他阴回去,以为假装受伤躲起来就能摘清自己?莫得那容易,就算不出面,都要让他巴一身骚气。
    唐委员也不傻,吩咐一个手下将领王道安:“联系李傻个儿,就讲我老唐遇刺了。”
    王道安嘿笑了一声,也不怕得上下有别:“我说老大,早就该喊李傻个儿回来了。”
    另外的人就笑:“你晓得个屁,李傻个儿带着那么多兵,每天要呷多少饭?姓白的帮我们养人一天是一天,咱老大要不是想着他们能呷,早就把人喊回来了。”
    唐四爷招人嘱咐了几句,几人也不回去,大刺刺的喊了医生来讲是受了伤,于是白首长遇刺的事还莫落下去,这头唐委员又遇刺的事情闹开了。
    唐家父子并几个将领在军统哭惨,指责桂系竟然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打着电话求蒋委员长做主,各种闹各种逼迫桂系低声下气割地赔款,占了把大便宜后父子俩才潇潇洒洒的回了家。
    唐四爷在家好生饱睡了一天,早上呷了饭就在看这几天的帐。几个店子的管事都一脸喜色:“四爷,您是莫晓得,咱们这几天的生意不晓得为么子,特别好。有些洋人来了,别个的店根本不进,直接就拐到我们铺子里来,看东西一看就中,爽快得很。”
    “正是,也不晓得是不是一下子开了运,北平那头的富海公司打着电话说想派人来从我们这里拿一批大货,给的价很优厚。这几天四爷您忙,我瞧着让下头的窖赶一赶能把这批湘郡瓷烧出来,就自做主张把这个单子接下了。”
    “我那头也是,不过我接的是上海和杭州那边的单子。”
    ……
    几个管事七嘴八舌的,听得唐四爷一边高兴一边又有点儿觉得不对劲。怎么着这好事儿上赶着就在一块儿奔自己来了?这也特奇怪了点,难道说那些公司是联合起来给自己做套?还是给自己送钱?
    唐四爷正想着呢,就接到伙计打电话来说何师傅跟毛师傅到铺子里来买古钱了。
    这才买了多久,就又要买钱?
    唐四爷来了浓厚兴趣,帐也不看了,干脆让管事们先回去做事:“人家要送钱,货只要我们有,这钱我们就挣,就是送货的时候一定要格外注意,莫被人摆了道。”
    管事们都应了是,唐四爷领着唐管家提着个鸟笼子到了主铺。
    何洛和毛珌琫正在挑钱,看到唐四爷起身行了礼,一行人重新落了座摆上了茶,何洛直爽的问四爷遇刺的事,唐四爷将事情三五两句讲了一下后问:“何师傅、毛师傅,你们这是要大五帝还是小五帝?”
    五帝钱是有讲究的,根据八卦五行,按着盛世朝代的古老与否分成大五帝与小五帝。
    大五帝钱指秦朝的半两钱、汉代的五铢钱、唐朝的开元通宝、宋朝的宋元通宝和明朝的永乐通宝,材质属于青铜。
    至于小五帝,指的是清代的钱。是清朝最兴盛的五位帝王(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和嘉庆)在位期间所铸造的铜钱。
    何洛笑道:“师父讲要小五帝。大五帝不好凑,我们目前也用不上。”
    唐四爷就看看桌上摆的盘子。
    伙计们晓得四爷看重这几位修复先生,店里的好货都挑出来放在里头可着师兄弟两个挑。
    因为伍三思有话,一定要好钱,这个好字,就在于品相,在于传世与否。
    唐四爷看到另一个盘子里已经挑出来四套钱,就挑了挑眉头:“两位师傅要是不介意,我唐某也帮着挑一挑。”
    他又喊唐管家:“我记得后头院子里还收着好些老钱,都拿来。”
    唐管家可就有点惊讶了,他看了唐四爷一眼,毛珌琫心细得很,将唐管家的吃惊看在眼里,心里一转念,有了个猜测。
    没让他们等很久,唐管家提着两个做工精致讲究的扁圆方耳的盒子出来。
    打开第一个盒子,将里头的钱倒出来,师兄弟两一看,仍是清五帝的钱,但数量正好只有一套半,上边蒙着一层十多厘米高的淡淡紫金之光,这光飘忽如一团淡雾,隐约聚化成龙形,非常美丽,也昭显着这些钱币的与众不同。
    另一个盒子就比较厉害了,都没打开呢,师兄弟两个就都看到的是浓郁了好几倍的紫色云雾,这些云雾聚散着,忽而游窜,忽而散开钻进盒里又钻出来。
    师兄弟两个心下大震,就是毛珌琫平时板着个脸这会子都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唐四爷将第一个盒里的钱往师兄弟两面前一推:“伍师父既然要请五帝钱,这套五帝和一般的传世品不一样,都是钱母。”
    钱母二字一出,何洛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这太贵重,师父可没有讲要用这么好的钱。”
    钱币古玩有讲究,坑出品、传世品,这两个其实都是大量的铸造使用的铜钱。
    这钱母是什么呢?就是母钱。
    母钱是古时翻铸大量钱币时,中央和地方财政所制作的标准样板钱。母钱作为样板的用途,可分为三种,即钱样、雕母钱和铸母钱。
    师兄弟两的拒绝在唐四爷意料之中,他摆手:“算不得特别好的东西,是些铸母钱罢了。”
    母钱里的钱样是最不值钱的,因为这是样品,是送交皇帝过目审批用,不能市面流通。而铸母钱是开了模后的第一枚钱,做为母钱分发各地进行铸造。
    至于这雕母钱,雕母钱体积比母钱和流通钱大,母钱又比流通钱稍大,铜质也较好。据鲍康《大钱图录》,钱局每开炉铸钱,先取精炼黄铜制成雕母,再以雕母翻铸若干母钱,最后用母钱翻砂铸流通钱,因此雕母又称祖钱。
    一个祖字,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
    世上不是没有祖钱,而是能收集到的祖钱太少,就连这次一级的铸母钱都是非常难得的珍贵之物,而唐四爷就这么随意的讲句不算特别好的东西,师兄弟两个哪不明白,一个是唐四爷有钱有势,手里怕不止这一套半的铸母钱,说不算特别好只是一个谦虚讲法;一个则是看得他们师门起,所以才把这好东西拿出来。
    至于另外一个盒子,唐四爷亲自揭了盒盖,将里头的钱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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