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成氏的楼船离去,而位于天门山下的竟陵县还笼罩在一片淡淡的未散的山雾之中,而县尹的府邸里听到门外重重的拍门声走出来一个下人,睡眼朦胧着,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打开一道门缝,向往望去,骂道,“一大清早的,敲什么敲,烦不烦人?”
    只见外面来人衣着华贵却不认识,皱眉挥手道,“你们要是要申冤呢就去县衙,不要来府上!我家大人在府中宴客,刚刚睡下!”
    “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家大人身上的朝服了!”然则他话音刚落亚已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从大门里将他揪出来,大喝道,“连当朝右徒大人也不认识?却将送上门的贵客往外推,你有几个脑袋担待?”
    来人被亚的声音喝醒,脑袋轰鸣地瞬间目光落在来人四尾的朝服,颤抖着跪地请罪道,“右徒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您原谅!”
    他哪见过什么四尾凤的朝服,他家大人的就只是一只仙鹤的朝服,那却是整个竟陵县最大的官。
    “快去请你家县尹出来!我家大人关于刺杀案,要问他话呢!”
    “是是是……”
    府中下人闻言叠声大喊着跑进府中,已经早早起身的幕僚当先闻讯赶出。
    “右徒大人,都是府中家奴眼拙,怠慢了大人!”
    幕僚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当朝的一品右徒大人,低着头只见来人通身的气度,尤其那四尾朝服与他家县尹大人一尾都没有的朝服相比,那是尊贵无比。
    “没眼力的东西!”
    一顿大骂将守门的下人全部轰到一边,连忙笑着引二人往里走,“大人,请先进府小坐,我家大人正在更衣,马上就到!”
    天知道,他家大人昨夜和几个美姬鬼混到深夜,估计天亮才睡。
    现在去叫他,肯定形容憔悴,衣衫不整。
    成嘉一直沉着脸跟着自称张房的幕僚走进灯火似乎刚刚熄灭还留有某种余味的大堂,张房眼见坐在上首的右徒大人面色沉凝,而自家大人还没有起身,心中着急,“不知大人一早到访可有用膳,我叫下人去准备一份?”
    张房的殷勤的问着,准备先拖延着,低着头的目光在成嘉的脸色上扫来扫去,看来这位右徒大人对于他被刺杀之事现在还没有消息,很不高兴,只是他们也没有办法。
    又会巫医又是商贾的人,他们都已经抓了一整个大牢了。
    无人承认和此案有关。
    “不用了,把你家大人,赶紧叫出来!本右徒时间有限,说完就走!”
    成嘉容颜微沉,抬手制止道,站在他身后的亚腰间缠了一条犀牛鞭在腰间轻摆,鞭子的尖端不知怎么还带着血,看着十分渗人。
    张房连连点头,转身一阵小跑出了大堂,奔入后院,种着各种奇花异草的后院中散落了一地的男女衣袍,就连各种金樽酒壶也散落一地,主屋朱门大开,还有男男女女席地交颈而虑。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招贼了呢!
    而这些人全被打昏了。
    翻过一个个睡的昏天暗地的男男女女,张房终于在一张屏风后面的长案下面找到他家大人,推开躺在他身上衣衫不整的女人,张房喊道,“大人,醒醒……醒醒……右徒大人登门了,正在大堂上等着您呢!”
    中年的若敖子墉浑身赤果地爬在草席上,挥了挥手,“不要吵,我要睡觉!……昨晚,玩的太高兴了……睡醒了,本大人还要和美人捉襟对足……”
    张房暗暗着急。
    就昨晚府中那些唱歌跳舞闹了一夜的动静,八成才睡下不久。
    正在他着急怎么叫醒若敖子墉的时候,一个微沉的声音从他身后平静地插了进来,“既然叫不醒,来人,给若敖县尹端盆凉水来,帮他清醒清醒!”
    “是,大人!”
    亚听命间,一招手,和另一个侍卫一起随手从地上抄起散落一地的金盘,走到院子边上的小湖,各勺了一盆水,然后走了回来,“哗啦啦”地一声全部淋在了浑身不着寸缕的若敖子墉身上。
    “啊!谁……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淋本大人!”
    若敖子墉全身一激,大骂着坐起身。
    张房以袖掩着脸,不敢看。
    但还是走上前小声地道,“大人,您抬头看看是谁来了?”
    “谁来了,也不能淋的我一身都是水!”若敖子墉气道。
    “县尹,是右徒大人……来了……”张房已经说不下去了,他都不敢回头看成右徒的脸色了,掩着袖子对下人挥了挥手,“快点,快快……快扶大人回房更衣。”
    “是是……”
    几个侍女连忙扶起沉身湿透的若敖子墉,而若敖子墉本来横行的目光对上成嘉一直看着他的平静目光,浑身一个激灵,声音顿时小的就像个女人,轻柔地问候道,“右徒大人,您怎么来了?”
    然后话落又是对着张房一声大吼,“右徒大人来了,你怎么也不提早通知本官一声,像这样觐见大人,多有失体统。”
    成嘉挽着袖子发出一声轻笑,“若敖县尹这是责怪本官不请自来?”
    “下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若敖子墉哭丧着脸道。
    “罢了,赶紧换个人样出来,我有话给你说!”成嘉大袖一甩,轻喝道。
    “是是,大人!下官马上去!”
    若敖子墉闻言连连点头,躬身倒退,连滚带爬逃一般地奔回大屋,然后敞了一夜的朱门轰的一声关掉,良久,才人模狗样地又哈着腰走了出来,只是那眼眶下的重重黑眼圈,有说明他昨晚有多么纵欲过度。
    院子外,张房已经快速地收拾干净,并摆好了长案和蒲团,成嘉默默喝着一杯茶,淡淡地抬眼看了一眼若敖子墉,“坐吧,若敖县尹。”
    “谢大人。”
    若敖子墉小心翼翼地坐下,在蒲团上挨了半边屁股。
    “你说本官回京后,要不要治你这个竟陵县县尹一个放纵**之罪?”成嘉坐在对面看了若敖子墉一眼。
    说到竟陵县,却不得不提到若敖氏。
    竟陵县前生乃楚国一小国,郧国,后来被楚国兼并,灭国为邑。若敖氏最早的先祖伯比正出生于郧国,后生若敖子文,第一代楚国令尹,伯比和子文父子二人,先后辅助几代楚子争战荆南,实行拓地灭国之策,壮大楚国,广纳人口,最后助楚武王与成周天子南北分王自立,才有后来的“双敖盟约”,君臣世代永不相背,令尹之位与王位同等可以世袭更替。
    而竟陵邑正是若敖氏的发家之地。
    竟陵邑的县尹至今仍是若敖氏的宗族子弟掌管,在城中还有若敖氏的先祖祠堂长年香火供奉。
    若敖子墉在竟陵邑相当于就是此地的土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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