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但是第二天旭日东升之时,二人都不约而同地穿戴起床,看上去也都精神饱满,只是相互看了看,发觉对方眼圈有些发黑,才尴尬地对视一笑,问对方昨夜睡得可好,回答也都是尚好。
    刘琴琴伸个懒腰,先出去透透气,柳诗娴便拿出梳子,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一会儿,下人们便把两盆热水打好端了过来,刘琴琴蹲在湖畔,喊话让侄女帮她把包里的一个蓝色梳子拿过来,顺便也让她过来洗头,柳诗娴这才缓过神来,自己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魂不守舍的,竟忘了梳头前是要洗头的。
    但她打开包把梳子拿出的一刹那,无意间看到了包里居然有一张十万块的支票!这下又让她顿生疑云,她生在显赫世家,自然知道通常情况下有钱人身上不会带这么大一张支票,就是她阿爸素日身上也最多揣个面值五千的。
    可一旦带了,就只有两种情况:第一,要去银行兑现金;第二,要与什么人进行一笔大宗生意的交易。
    带着好奇心,她迅速看了下这张支票的兑换点,支票下面写着武汉恒丰银行,她又思如电转地想到:第一种可能性会大一些,因为王婶素日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脚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是不可能代表谁去谈这么大一笔生意的。
    要是第一种情况的话,那会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呢?
    这时,她听见王婶再喊她,她赶紧缓过神来,把梳子拿给王婶,俩人一起看着水中倒影,把发圈放在手腕上,高高兴兴地洗个头。她这时忽然想起自己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母亲洗过头了,那时光也是甜蜜可贵的,因此她不由地触景生情。
    洗完头,随即走过来两个下人把脸盆端走了,二人便相跟着去吃早饭,饭后刘琴琴热情满面地带侄女去武汉各个旅游景点游玩,不亦乐乎。临近晌午,二人便挑了个招牌亮堂的酒家吃午饭,进了店,便包了个雅间。
    服务生把菜单拿来,刘琴琴大方道:“侄女你点,想吃什么点什么,到了婶婶跟前不要客气。”
    柳诗娴眼珠一转,道:“四喜丸子、清炒香菇、家常豆腐,再来个菠菜蛋饺粉丝汤。”
    点完了菜,刘琴琴不禁心中一紧,讶异道:前面两道菜都是我最喜欢吃的,怎么,怎么我侄女会知道我的口味呢?以前我俩可没怎么吃过饭。难道……她也爱吃这俩菜,是不谋而合吗?
    她带有一种疑惑的眼神,微笑着问道:“诗娴,你也爱吃四喜丸子和清炒香菇?”
    柳诗娴故作惊讶道:“怎么,婶婶也爱吃?”
    刘琴琴微微颔首,她趁机‘醒悟’道:“怪不得,怪不得我昨天在溶洞的密室里看到了这俩菜。”说着她开始单刀直入,“不过婶婶,我有点纳闷,绑架你的人怎么会知道你的饭菜口味呢?”
    听了这话,刘琴琴不禁身体微颤,表现出一副极力要克制的惊慌表情,她苦笑着掩饰道:“那是啊!你也不想想婶婶我是谁?我是大名鼎鼎的王影帝的老婆,他们能不好好招待我吗?”
    柳诗娴哦了一声,揣测道:“那……那婶婶,我是否可以这样认为,他们绑架你的目的是为了钱?”
    刘琴琴微微颔首,继续故作高傲道;“当然了,他们想要我家的钱,敢不服从我的安排,我让他们干啥他们就得干啥!包括给我准备我最喜欢吃的美食了。”
    刘琴琴伪装得不漏破绽,柳诗娴也误认为是这样,因为她看到了那十万块支票,说不定绑匪也看到了,这么看来劫财的可能性很大。
    正当她无话可问之际,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很关键的一点:如果凶手是要绑架勒索的话,那他们为什不直接先把支票一拿,然后再慢慢地提其他条件?她这时又想起了陈青允的至理名言:如果绑匪想要敲诈勒索的话,当他们看到当事人身上有很多钱的情况下,不管当事人身份如何,都会毫不犹豫地先把现钱一拿,再去要外面的赎金。
    显然,这种情况和理论相悖,那么凶手的动机就绝不是要劫财!
    醍醐灌顶的一瞬间,她忙依着自己的判断追问刘琴琴,刘琴琴这下又惊呆了,支支吾吾道:“是,是啊!他们当时听我是王影帝的妻子,自然高兴地顾不得检查我身上的现金,而且他们也应该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身上一般不会揣那么多现钱。”
    柳诗娴又淡淡地哦了一声,但她的嘴角却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心道:王婶已经没办法自圆其说了!当她向绑匪亮明了身份以后,绑匪首先要做的就是确认她的身份,肯定会对其搜身或查看提包,而这两项往往是同时进行,而凶手肯定不会眼瞎地搜不到支票。
    但她选择看破不说破,继续旁敲侧击地问道:“婶婶,当日案发现场还死了一位老奶奶——一位化学博士,她是您的故交吗?”
    刘琴琴微微颔首,说二人是故交,这位故交早年去了宾夕法尼亚大学攻读化学博士,回国后居住在南京,她一直没机会去看望,所幸这次回乡省亲,顺便去拜访一下故人。
    柳诗娴疑惑道:“那既然是故人,您可以邀请她来家里做客,那个点去打扰似乎有些不妥。”
    此言一出,刘琴琴再也想不出更能圆谎的理由,只好汗颜道:“是是是,王婶以后一定注意。”说着,她招呼道:“快吃吧,菜快凉了。”
    柳诗娴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王婶已经发觉了不正常的气氛,既然如此那便见好就收,于是她态度一转,愉快地和刘琴琴聊起武汉风光,气氛再次融洽起来。
    吃过饭,二人便拦辆黄包车回去,柳诗娴再在刘家坐了一会儿,就说自己不能再打扰了,准备去同学家落脚。刘琴琴便帮着母亲‘口是心非’地挽留一下,最终柳诗娴便和二人再见了,刘琴琴站在门口,带着一种既希望她赶紧走,又渴望她能再多呆一会儿的矛盾眼神,大喊道:“诗娴,有空常来玩啊!”
    柳诗娴回头应了一声,卖个萌后便欢蹦乱跳地去找同学。
    她走后刘琴琴总算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搁进了肚子里,今天在饭桌上,她就隐隐地察觉到了侄女的不对劲,她立马想到以侄女睿智的头脑,怕是已经猜到了自己被绑架的诸多蹊跷之处,于是她便步步为营地旁敲侧击,想得出实情。幸好自己不漏破绽地圆场,才使吃饭的气氛回归了正常。
    此刻她内心五味杂陈,尽管她知道侄女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只是想为她排忧解难,但毕竟这趟浑水太深了,她宁可自己接下来被淹死,也不能连累别人,更别说是活泼可爱、善良清纯的柳诗娴,在三大家族的千金中,她最喜欢的就是柳诗娴了!别看她年纪最小但是最有主见,她非常喜欢这种气质性格,因此与之一见便觉相见恨晚。
    因此她才迫切地想要柳诗娴早点回去,千万别卷进一个难以破解的迷局。
    柳诗娴一路上内心也是忐忑不安,总觉得王婶接下来可能又要出事,尽管这只是一种直觉但是她很是相信,她甚至觉得王婶深夜去找那个故交,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她身上带的十万块支票就是要给那个博士的!
    只是不巧,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才导致那个博士被杀害,她自己也被挟持了去。
    但此时,她又突然想起了陈青允传授给她的防身知识:如果深夜遭遇到了来历不明的歹人,他们的目的无非有二,一个是有阴谋的绑架,另一个就是不巧的遭遇。而如果当事人是个女人,如果她是第二种情况,就面临着要被劫色的巨大危险!
    一想到这,柳诗娴感到不寒而栗,如果万一王婶……被歹人们劫了色,那她岂不是要……
    她再也不敢想下去了,想想就内心作呕、耳根发红。
    但她转念一想,觉得这种可能性压根没有!王婶可是从龙潭虎穴中安然无恙的回来,身上并无被轻薄过的痕迹,而且她的精神状态也很正常,不像是受到玷污的情况。
    那这么看来,就是第一种情况,凶手是有目的的绑架了王婶,那就可以推断出他们一定认识她!那他们之间……
    柳诗娴挖空心思实在猜不下去了,因为她不可能靠自己现下得出的少量信息分析出所有的情况,但她已经确定了自己的三个直觉:第一,王婶一定和幕后凶手关系匪浅;第二,王婶一定和那个化学博士关系匪浅;第三,幕后凶手的阴谋必然还在暗中进行。
    虽然她知道接下来的局势将异常严峻,但她出于骨子里的英勇无畏,想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王婶,可能……自己还要用勇敢和智慧保护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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