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唐德目光闪烁,似是在衡量思索着什么,只是他周身杀气开始缓缓收敛,眼中血色重瞳也渐渐隐没。
    没了这死亡威胁的压制,满月长老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只是这时,他就感受到细密的汗珠从毛孔中渗出,早已经湿透了内衣,贴在他身上,极为难受。
    不过,他还是克服了想要扭动身躯的冲动,只是不动声色的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而郎平烈则要狼狈的多,他双膝一软,就差点跪倒在地,只是狼族的骄傲让他在最后一刻撑住了身体,他喘息了许久,才在满月长老的眼神示意下,再次回到了桌旁,又开始忠实履行自己斟酒的任务。
    足足又七八分钟后,唐德才回过神来,他双目神光微微一凝,熟悉的笑容再次浮上脸庞,他又恢复了平时那人畜无害的状态,只是此时的满月长老和郎平烈看着他的笑容,不知怎的心中就有股子恶寒上涌。
    “追寻了这么久的真相,没想到居然在今天被揭开,满月长老,我很高兴,这条消息对我太重要了,谢谢了。”唐德举杯,看似很开心的和满月长老和郎平烈碰了一下,又一饮而尽。
    不过,仅仅是微微一顿,他又看向满月长老,笑着道:“不过,我相信满月长老今天到来,应该不会只是单纯告诉我这真相吧?”
    眼看满月长老张嘴想说些什么,唐德已经挥手,打断,继续道:“其实对于你们亚人的情况,我也是有所了解。就比如说你们亚人实行的长老制度,族长之下,有各位长老分管各处,实力权柄都算得上是部族之内的顶层。
    再比如说那位胡百炼,他曾经就是在竞争虎族长老时失败,被人当成了弃子,丢到了红岩城自身自灭。
    没错,很多年前,你们亚人将红岩城当成边界,远离本族,蛮荒一般的地方,可你们却是没想到,胡百炼在这里却是混的风生水起,甚至影响到你们亚人的格局。”
    “那时,焱武王朝急需大量的雾兽原生晶核,以满足晶火科技日益增长的需求,而对于你们来说,雾兽晶核数不胜数,但额外的粮食,药物,书籍,铁器,盐巴却都是急需。
    而胡百炼就看准了这个机会,他打通了两边的渠道,又垄断了贸易的资格,在红岩城,他是雾兽晶核最大的代理商,在亚人族群这边,他又是最大的粮食药品出售商。
    以此为基础,他迅速积累财富威望,不仅仅荣登了虎族长老之位,更在红岩城内连连布局,得了先锋锐士军团和红岩戍卫军军团长的位置,成为红岩城有数的大人物。”
    说到这,唐德却是话语一停,再看向满月长老时,嘴角不由得挂起一丝讽刺的笑容,道:“我想,这个过程中,你们这些五大族原本的高层才相继反应过来,你们看到了与焱武王朝贸易的巨大利益,也感受到来自胡百炼的掣肘,你们想甩开他单干。
    可真正实施时,你们却是被各种或明或暗的打压,进展缓慢。这时你们才惊觉,胡百炼已经不是那个任由你们拿捏的虎族弃子了,他成了可以一言而决定很多人命运的大人物。”
    话说到这里,满月长老的脸色已经异常难看了,不是因为唐德在胡编乱造,而是恰恰相反,唐德说的都是事实。
    唐德也不管他表情变化,自顾自的从已经呆了的郎平烈手中取来酒壶,为自己倒上一杯,一饮而尽,又道:“当然,你们五大族为了打开局面,也很是做过一番努力的,比如说你们派遣一族长老,来这里坐镇。
    再比如说你们甚至在红岩城周边开设了雾兽养殖场,想以此撼动胡百炼的地位。
    但你们失败了,因为胡百炼已经和崔家二爷勾搭在一起了,而焱武官方,他们才不在乎你们内部的斗争,他们只要得到足够的雾兽晶核就可以了,而当崔家二爷从官方压制你们时,其实你们支撑的也挺辛苦。
    我想,以一族长老之尊,居然缩在红岩城一个区内做帮派掌事,这估摸着说出去都是一种耻辱。”
    说完,唐德又是自顾自的一口饮尽杯中酒,才道:“我不知道满月长老这次为何而来,但我估计和上次胡百炼清扫南市区五大帮派有直接关系。
    你们的据点都被扫了,除了你之外,其他长老也都被杀了,换而言之,你们五大族在这里的势力已经被清空了。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这是我疑惑的,但我相信,他想做的对你们,对我都没什么好处。
    那么这一次满月长老到来,还这么急匆匆的要求见面,应该是寻求合作的吧?”
    没错,这么长时间内,唐德确实没搞清楚胡百炼的目的,但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有罗三遍布全城的中介存在,齐震的耳目已经悄无声息的扫清南市区各个角落,不需要特意的追问,只是平时忙碌闲暇时的吹牛打屁,那些兽化人也会一点一滴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当做谈资吐露出来。
    而当这些片面的消息被齐震收集,去伪存真,又一点点的汇聚成型,就让唐德对于兽化人族群,对胡百炼有了相对深入且全面的了解。
    有那么一句话,看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不要看他说什么,只要看他做了什么,纵观胡百炼的发家史,唐德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枭雄。
    也就是基于这些了解,才会有今天郎平烈一来邀请,他就应了这单刀赴会的局。
    开玩笑,他虽然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但可没傻到连基本的情况都没搞清楚,就会跳出来与人约见。
    当然,既然是各有目的约见谈判,那自然有你来我往的言语攻防,有触及底线的试探。
    满月长老先是抛出五年前雾兽袭城的真相,将唐德炸的七荤八素,而唐德缓过劲来,直接就丢出对方的困境和劣势,将之贬的一无是处,也把对方戳得五劳七伤。
    这一番你来我往,机锋百变之后,也才算是跨过了试探阶段,明白各自的深浅,从而进入了实质性的谈判环节。
    “也就是说,胡百炼清除你们五大族在这里的据点,一是为了踢你们出局,另一个则是需要你们在南市区外,迷雾内那五个雾兽养殖场。
    他是想垄断兽化人和焱武王朝之间的贸易交流?是想你那五个雾兽养殖场为核心,构架属于自己的势力体系,完全甩开你们对他的掣肘和影响?”
    唐德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但满月长老却苦笑一声,道:“我们本来也是如此认为的,可后来再看他的一系列行动,才发现他想得到的,比你能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又做什么了?”
    “从去年冬天开始,他就在秘密调集属于自己的人手,或是通过迷雾中穿行,或是通过伪装,进入红岩城内,最终就隐藏在迷雾中的那五个雾兽养殖场中。
    直到现在,我估计在那里汇聚的人手和勇士,已经足以发动一场战争了。”
    “战争?”唐德怔住了,他愣愣的看着满月长老,沉默许久才道:“所以,按照你们的意思,胡百炼要的不是权势地位,不是身份财富,他要的居然是……这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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