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十二皇子站在几步之遥外,身旁跟着不少宫人,脸色俱是担忧恐惧,怕是不知自己主子怎么就发了疯,非要来找血厉太子。
    高殷挑了挑一侧的眉,自己和这位小皇弟是毫无接触的,这时候来找他无异于触怒高渊。
    他居高临下的冷淡开口:“找我何事?”
    十二皇子不吭声,上前两步,旁边的宫人想拉却没能拉住,终于走到距离高殷一步之遥时停下,小小少年仰着脑袋,眼里亮晶晶的,含着几分局促,不安的扯了扯衣袖才开口道:“四哥,我、我自幼听说四哥在外打仗,击退燕军,那、那打仗好玩吗?”
    原来是想问这个,被关久了的小猫,也向往野外的自由啊。
    高殷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兴致盎然地点头道:“好玩得很呢,刀刃挥出,鲜红的血扬到半空中的样子美极了。”
    身后的宫人闻言顿时浑身僵硬,看向高殷的目光越加恐惧,而十二皇子……眼睛更亮了。
    他激动地开口:“那、我以后我也能去吗?母妃总让我呆在屋中学习,不让我出去,其实我好想学武。”
    “你若想学就去跟你母妃说,”高殷蹲下身子,平视望着十二皇子,低低开口:“人想要得到什么,要靠自己去取,而不是等人给,懂了吗。”
    小小少年点点头,冷风一吹,鼻子都冻红了,一个年老的宫人上前劝道:“天寒风急,十二殿下该回去了,太子殿下在此处吹了许久冷风,也该暖暖身子,免得着凉。”
    显然十二皇子十分听从这位老宫人的话,乖顺的点点头,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眼高殷,而后咬了咬嘴唇,突然从脖子上取下一样东西,献宝一样送到高殷面前:“多谢四哥教导,新年大顺,这个送给四哥。”
    高殷一根手指挑起银链,送到眼前,原来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银锁,这种长生锁大多是孩童带的,给他不是荒唐?
    只不过这个长生锁是十二皇子的贴身之物,估计也是十分珍惜,虽说送给高殷,眼睛还一直盯着。
    高殷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十二皇子绕着手指,小声回:“是我母妃。”
    高殷愣了片刻:“为什么给我这个?”
    “我、我……”
    小小少年羞涩又腼腆,不好意思开口,只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盯着高殷,过会儿又别过头。磕磕巴巴的回:“母妃说这个能保佑人,四哥总是在外征战,所以才想给四哥。”
    而且他听说,四哥的母妃早些年就死了,所以他想分给四哥一些福气。
    高殷看了他一眼,眼中波涛涌动。
    他在同情自己。
    这是高殷最不需要的东西,若是以往他会发怒,然而如今却并没有。
    不是因为十二皇子的身份,或者觉得他只是一个孩子,而是他将自己珍贵的东西送予。
    高殷不知他到底是真的心思纯净,还是另有企图,只不过高殷清楚的很,他是想要安慰自己。
    “保佑?”高殷低喃一声,莫名的觉得有些可笑。
    他能将这东西送人是因为有能保护他的母妃,然而能保护自己的人早已消失了。
    “我不信这个,”高殷一伸手,在后面数位宫人惊恐的目光下,将银锁又戴到十二皇子脖颈上,随后站起身来,在十二皇子头上摸了一把:“你母妃给的东西要好好保护,不能这样给人的。”
    他抬步离开,临走时又回头问了一句:“我刚刚说的话可记得了。”
    十二皇子激动地笑着点头:“恩,我、我回去就和母妃说我要习武!”
    高殷勾了勾唇,略一点头,抬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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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那些宫人才一拥而上,围着十二皇子不断关切,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是不是吓坏了。
    十二皇子小小脸板起来,反驳道:“四哥哪里可怕,你们和母妃都骗人,四哥很好呀。”
    宫人们立刻哭丧了脸,连叹着十二皇子被冷风吹得脑袋生热,都说起胡话来了。
    十二皇子性格内敛,见宫人们不信,自顾摸着胸前的银锁,稚嫩的小脸上十分认真:“四哥能对父皇说那样的话,绝不会是坏人的。”
    只不过他声音太过细小,冷风一吹,话语零落散开,终究激不起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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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殷在出宫的路上,竟然遇到了司镜。
    司镜一身紫白道服,面容清冷如故,见到他时面容无一丝异样,自然行礼,“微臣见过殿——”
    她的话终究没能说完,因为高殷突然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
    冰凉的皮肤,柔软的身体,洁白的手指如同凤凰的羽翼,瞬间扫去了高殷心中翻滚的阴霾。
    司镜在经历最初的惊讶后,立刻去掀高殷的手,力道坚韧巨大,几乎要将他手骨折断,高殷只闷哼一声,不肯放手,“阿镜,就一会儿。”
    深宫寂静,独自一人更让他明白自己的孤独,母妃死去后,再多挣扎,他依旧什么都抓不住。
    意外的遇到了他的凰,岂不是来慰藉他的寂寥。
    踽踽独行了这么多年,似乎直到这一刻他才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即使心中明白,这个人心中只有国家道义,没有半分个人情感。
    他也不会放手。
    耳边传来司镜的厉喝:“殿下请自重,此乃皇宫重地!”
    他凑到她的耳边,轻轻摩挲:“这里没人来的,那些宫人知道我离开要走这条路都避开了,原来还有这种好处,以前我倒没能发现。”他尾音轻佻,热意覆上司镜的耳廓。
    高殷的确没说谎,附近的确无人,且他只身一人,倒是司镜身后跟着个中年道士,对方倒也聪明灵敏,见到司镜被高殷抱住后立刻转身低头,视若无睹。
    即使四处无人,司镜亦态度冷硬,“殿下,恕我无礼。”她伸手要戳高殷的大穴逼他放开自己。
    高殷却突然低喊一声:“等等。”
    司镜顿住,却感觉他手臂用力又将自己紧了紧,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她道袍下的柔软曲线,他锦衣下的刚硬躯体,在冷风的环绕下,竟然聚齐出淡淡的暖意来,甚至渗透了衣物,触及到内里的肌肤,司镜静波如湖的一颗心,猛然一跳。
    她再不顾高殷的命令,去按他身上的穴道。
    与此同时,高殷在她发间轻轻一嗅,畅然的呼口气,在司镜的手落下来之前松开了她。
    他又退开几步,笑的惬意满足,英俊阴沉的脸上有着别样的流光溢彩,还振振有词的说了句:“我就说一会儿嘛,阿镜急什么呢。”
    司镜眉脚一抽,面无表情的脸上冷若冰霜,只一颗心不断跳动,她压抑的忽视,令人察觉不到半分波动。
    “殿下,切勿忘了你我的身份。”
    高殷恍若未闻,笑着对司镜道:“新年第一个见到的人是阿镜,我欢喜的很。”
    司镜脸色微沉,闭口不语。
    “我走了。”
    毫无征兆的,高殷昂起头,擦过司镜真的离开,没多久远处传来脚步声,是脸色惨白的王无常,他走到司镜面前,小声的焦急道:“国师大人快随我来,陛下怒火攻心,已经昏过去了。”
    司镜立刻眼神一凝:“是饮酒所致?”
    “不是呢,是太子殿下说了些令陛下不悦的话,”王无常悄悄朝司镜的身后瞅了眼,“刚刚国师大人见到太子殿下了吗?”
    司镜微微一愣,点头。
    “太子殿下可有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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