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烟歇息了半个月之后,走出兰香苑,她要去感谢陶修文。

    她还想到东街药铺去谢谢任文斌。

    陶修文也正好此时走出书房,见如烟正要进来,立即满面笑容:“如烟过来了?好巧,我正想让树生去叫上你,咱们一块儿到烧房去呢。”

    “陶老爷找我有什么事吗?”如烟大眼睛眨巴着。

    “还真有事儿,你来得正好,走走走,你在府里这么久也别闷着了,跟我到咱们家烧房去,让你先熟悉熟悉烧房的师傅们。”

    陶修文拉上如烟的手便要走,如烟连忙停住脚步。

    “陶老爷,我我,我不去行吗?”

    她知道烧房是陶家的主要产业,可那是做酒的地方,她现在闻到酒味儿都害怕。

    “你不去怎行呢?你看我平日里到处奔波,根本顾不过来,忠锐也不在家,家里连个帮我的人都没有。”

    “正好有你在,你如此聪慧,保证一学就会,今后,烧房的事我还想全部交给你呢。”

    如烟听他这么一说,便犹豫了起来。

    她内心是非常不愿意去的,凡是与酒沾边儿的她都产生了畏惧的心里。

    但是听到陶老爷提到陶国华,她的心便软了,陶家父子的救命之恩一直无以为报,去烧房能帮上忙的话,也当是报了一分恩情。

    刚走到陶修文身后的妙香听到了,脸色一沉,她没有正眼去看如烟。

    如烟的眼角也瞥见了妙香的神色。

    她大眼珠子一转,本来还在犹豫不决的她,当即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好啊好啊,陶老爷,那我就随您去吧。”

    说完,还伸出两只手主动挽住陶修文的胳膊。

    “今后再别陶老爷陶老爷的叫了,你叫陶叔叔吧。算起来呀,我实际上比你父亲小上几岁,你就叫我陶叔叔吧。”

    如烟每次喊他陶老爷,他都浑身不自在。

    “好的,陶叔叔。”如烟立即改了口。

    “哎!这就对了嘛,这才像自家人,走吧,车在门外等着呢。”

    他们俩刚走了几步,妙香在后面追来:“修文,等等我,我也跟你去。”

    “唉,你去做什么?烧房那儿又脏又热的,你就别去了,省着换衣服,你在家好好生歇着吧。”

    陶修文越来越疼妙香,不愿意她受半丝苦累。

    去烧房不说道路颠簸不平,关键那儿又脏又热,妙香这细皮嫩肉的身子可受不了。

    不等妙香反驳,陶修文拉着如烟匆匆走出大门。

    妙香气得的直跺脚,看着他们一大一小的背影,眼里闪过狡猾的光。

    从此,如烟的日子充实了起来,她觉得这种日子才适合她。

    自己也有事可做了,不再是一个在陶家白吃白住的无用之人。

    每日一早,吃过饭后便和翠翠出门。

    中午在烧房里和师傅们一块儿热着饭吃,她与吹吹帮着烧饭炒菜。

    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候,她们才回到陶府。

    这样的日子,如烟十分珍惜,不再像以前那样在兰香苑里悲哀自怜,也不用整天看妙香的脸色。

    烧房无事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到东街任文斌的药铺子里去坐坐。

    听他讲外面的世界、讲外面的一些特别的人。

    他说外面各省已经没有了军阀、城市里也没有土匪,城里有正规军队驻扎,山里的土匪不敢进城,如烟感叹他们这儿军阀小势力,比如督军府的督军,他就是本地的军阀头目,一方土霸王。

    还有城外几座山上的土匪势力,虽然土匪已不像早年那般常来骚扰,但是进山的人们总是提心吊胆。

    好在陶家时常定时给三支土匪送钱粮,这才使县城免遭土匪光顾。

    任文斌的话听得如烟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他见她每次都听得很认真,不知道的地方还会详细问,爱学习,进步得非常快。

    “任大哥,你什么时候去外地?若是我有时间也跟你一块去外面看看,只看几日便回。”如烟期待地问。

    任文斌每次对她说这些其实都有用意。

    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就看出如烟与陶国华之间不同寻常。

    陶国华是他的好兄弟,如烟若是嫁给陶国华,势必得两个人的追求相同,这样才不会有距离。

    “别急,我将来一定带你出去见见世面,你是个有文化的女子,你不该被困在这个小地方。你若是走出去,一定会有大作为。”

    如烟嘴角上浮,心里乐开了花,能得到任文斌的肯定,她仿佛看到了陶国华对她的赞许。

    她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要去外面闯一闯,更没想过有什么作为。

    她只想把陶老爷交给自己的任务做好,只想守着对陶国华的诺言在这儿等着他回来。

    “那些就算了吧,任大哥,我如今帮陶老爷打理着烧房,心里也踏实。”

    “陶家的恩情我这一辈子都还不完,因此我更要尽心为陶家做点事儿。”

    任文斌猜到她的真实原因,便也不再多说。

    这种快乐的日子过了半年。

    慕如烟已经能够独立打理烧房的一切事务。

    包括管理、包括制酒、包括卖酒、接待客商等等,全是她一手包了。

    就连陶修文也插不上手,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如烟还和师傅们在烧房里研制出新品种的酒,由于是用梨花所酿,因此如烟便为这酒取名为梨花泪。

    陶修文觉得酒是好东西,尤其是酿制出新品的酒,更是大喜事儿,取梨花泪有些不妥。

    于是,如烟便请他为新酒命名,最后陶修文取为梨花笑。

    如烟一想,这名儿更贴切,寓意也很好,喜事才喝酒,该乐、该欢笑。

    没想到这酒只是试着请老客商们品尝了一回而已,便令众人赞不绝口,一个个抢走要订梨花笑。

    如烟都惊呆了,她想都不想的事儿竟然受到大家如此欢迎。

    梨花笑瞬间便在西南各省火了起来,酒商们的订单像雪片似的飞来。

    陶家的祖传酒虽然卖的跟往年还是一样多,但是跟梨花笑比起来销量可差远了。

    陶老爷看着眼里,笑在心上。

    他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不差,用人的水平也不差,这如烟果然是个烧酒的好苗子。

    他日忠锐若是回来,一定要让他娶如烟为妻。

    儿子若是能娶到如烟这样的女子,陶家便会继续发达下去。

    如此大好事,在一个人心中却是恨意越来越深,那个人便是妙香。

    她恨如烟已经不仅仅是恨得咬牙切齿的地步,从前她还会当着陶修文的面,对如烟虚情假意的关心一番。

    自从梨花笑在西南各地方出名之后,妙香便千方百计的对如烟使绊子。

    即便是当着陶修文的面,她对如烟也没有一个好脸色。

    这些事其实陶修文也看在眼中,他总觉得这不过是女人小心眼了。

    可能是妙香看着他对如烟疼爱,便误会了、吃醋了。

    “修文,你总觉得女子应当在家中才好,可是为何又让如烟去跟那帮粗人混在一块儿?”

    妙香带着笑意走到陶修文身边,双手盘到他的脖子上,娇声细语。

    这是陶修文最受不了的一招,每每遇到她如此动作,便是她提出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立即叫人去摘。

    “那依你看,该如何呢?”他勾着她的下巴问道。

    “如烟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家,就让她每日抛头露面的去与那些粗汉子打交道,即便是外人不说什么,我也觉得心里愧对她。”

    陶修文不解道:“是么?如何会愧对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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