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晨算定陶家做出反应的时间,下一次陶家来人,必然兴师动众,声势浩大,他也不准备留那少年在洞口应付,便给那辛家少年传音道:“把那两人带来见我!”
    辛家少年听到耳边传来那位前辈的声音,微微讶异,但还是很听话的拉着丝绦上捆着的两人,往地窍深处而去。
    虽然这少年连通法境界也没有,不过是刚刚感应的程度,但提着两人行走在路程有些艰难的洞窟里,倒也手脚灵敏。只是那洞窟中的阴浊之气有些麻烦,黑暗浓郁的化不开,阴浊之气更能暗中侵害人性命,所以辛十三娘才要带上那盏宫灯来驱散阴浊。
    辛家少年来这里看守洞口,也是得了吩咐,不得轻易深入那洞窟之中,免得死的不明不白。
    但他听闻钱晨的传唤,就毫不犹豫的动身了。
    果然,他刚觉得有些胸闷气短,周身真气运转不畅,便看见背上的丝绦发出一丝丝雷光,将周围的阴浊之气打散。不时有黑影一般的异物,被那雷光劈了一记,惨叫着化为飞灰。
    这些都是阴暗之处滋生的阴魔,如鬼物一般,都能迷惑人心神。
    若是只有一两只,少年尚且不惧,若是数十只一拥而上,他便有些危险了。
    但在这黑暗之中,不时有雷光电闪,被灭杀的阴魔不下百十只,如今已经畏惧不敢再靠近。少年走的虽然有些艰辛,但一直有惊无险,如此艰难的走了数个时辰,那少年才隐隐约约看见前方显露紫色雷光,知是那地窍穴口到了。
    钱晨就站在地窍穴口前的一处石台上,见到辛家少年已经到来,对他微微点头,伸手一指,淡黄丝绦犹如灵蛇一般窜起,卷着陶家两人,飞进了元磁地窍的穴口之内。
    辛十三娘亲眼看见那陶家三长老,微微一惊,没想到钱晨甚至还未亲自出手,居然就真的把人绑来了。
    辛十六娘更是不敢再说话,看着钱晨的眼神隐隐有些畏惧。
    她先前说话可不算客气,被钱晨听到也是寻常,如今见这位道友下手如此果断,好像还有些记仇,心中就十分忐忑,害怕也被绑起来。
    那陶家二人被钱晨送入元磁地窍,却见数十道闪电瞬间改变方向,朝着两人扑来。
    陶家三长老见状连忙振奋了萎靡的精神,对钱晨求饶道:“道友饶命……不过是些口舌之争!”
    “我与道友尚且第一次见面,何必就取我性命去?修行不易,修行不易啊!”
    他一脸哀求的样子,畏畏缩缩,看上去倒有几分可怜,胡子都一大把了贴在胸口,沾在脸上,十分狼狈。这位长老精通求饶的十八种姿势,如今那看得出半分先前的盛气凌人。
    那几道闪电青中带紫,他若能运用法力,祭起法宝当不在乎,但如今手脚都酸软难动,雷光扑面而来,怎叫他不吓个一跳?
    但那几道闪电还未打在他们身上,就被那淡黄丝绦化为雷蛇张口吞吃了。
    淡黄丝绦在元磁地窍最外层,找了一个垂下的钟乳石,将两人吊了起来,它所化的雷蛇不时摆动尾巴,将两人送入元磁雷煞层内,引来几道雷霆,然后在探首吞吃。这件法器只有五六分像是法器,倒有七八分像是一种雷电的精灵,趁机吞吃一些雷霆,对它来说不无小补。
    可怜陶家二人,就在这个过程之中心惊肉跳的,唯恐它一下子玩崩了,将两人送去雷中化为灰灰。
    更别提这雷芒电锁还有些损招,它故意松了松对陶三长老元丹的禁锢,却接引此处的雷霆之力渗入陶长老的元丹之处,借助丹气淬炼雷光,只把那青中带紫的雷芒,淬炼为一点纯紫,才贪婪吞下。
    陶长老元丹受此淬炼,固然是纯粹了许多,却也在渐渐损失根本法力。
    这雷芒自钱晨的丹炉之中孕育,居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将自己捆着的人作为肉身鼎炉,来淬炼雷霆。陶长老暗暗叫苦不堪,每当他想向钱晨求饶的时候,那雷芒电锁便会发出一点雷光,卸掉他提起的那口气。
    如今当是叫苦都叫不出声来。
    辛十六娘更加畏惧,几乎不敢抬头看钱晨了,只见着捆人的绳索,便知道这人如何会玩。辛十六娘自诩花娇体弱,实在经不起这般粗暴的玩法。
    惹不起,惹不起!
    辛十三娘忍不住道:“道友这件法器灵妙,若是得了元磁秘境中的雷元灵物,当能更上一层。”
    “不过道友把这两人挂在此处,是为如何?”
    钱晨微微笑道:“叫陶家的人进来此处,有个顾忌。免得他们胡乱动手,惹来元磁躁动。”
    辛十三娘有些不解道:“道友既然已经拿下了这陶长老,当速战速决,尽快进入这元磁秘境才是。抢在陶家得知之前,便已得手,岂不更妙?何苦还要招惹这陶家?”
    钱晨疑惑道:“辛娘子不会当真以为,陶家只留了这么一个通法境界,不上不下的年轻人来看守吧?”
    辛十三娘羞惭道:“难道不是?”
    那辛家少年弱气道:“前辈,我们辛家就只派了我一个人看守此处,那陶家人动辄喝令我退下,因此对这陶家动向也看不太清楚,只知道这几日陶三长老似乎在陪着一位贵客修炼法术,那人来的时候,我都被赶出此地……”
    说罢,他就向那陶家三长老喝问道:“说,你带来的那人是什么来历,什么身份。”
    吊在元磁地窍洞口半空的陶三长老叫苦道:“道友,我们陶家除了让这个不成器的货色看守,还有城隍派人盯着此处,如今城隍大概已经得知消息,必然通报了家主。我乃是大长老那一派的,与家主并非一路人,若是家主主张动起手来,我与道友只怕都有麻烦。何不暂且退去,就说是误会一场,各自安好?”
    “日后道友想入此秘境,与我等招呼一声便好!”
    陶三长老见钱晨一副要大动干戈的样子,连忙苦苦劝说道。
    那一并吊着的陶家子也连连点头。
    钱晨却摇头道:“我哪有这时间耽搁在尔等身上,而且我跟贵家公子约好的,要一起探索此秘境,正所谓君子无信不立,正要等待一回。”
    辛家少年道:“前辈别听他们避重就轻,岔开问题。说,经常进入此地炼法的那修士是谁?什么来历,让你们如此看重?”
    陶家三长老不得已道:“乃是神宵派的一位真传弟子,有结丹上品的指望,前些日子三公子不知怎么,就和神宵派搭上了关系,请来一位门中真传,借用这元磁地窍修炼法术。日后也是要一同进入此地探寻的。”
    辛十六娘跳了起来,因为个子甚是矮小,蹿一蹿也仅到钱晨的肩膀,她怒道:“好啊!还说我们带外人进来,明明两家约好,只有我们两家人可以进入此地。你们却告诉了神宵派的人。若是他们看中了此地,哪还有我们两家的事?”
    陶三长老见不是钱晨所问,便不再言语。
    辛家是什么货色,也配问他吗?
    而且神宵派就算要占据此地,自然也有陶家的好处在……但这种事情,何必说予你听!
    ………………
    “辛家勾结那人是什么来历?居然让三长老都着了道?若非城隍差遣鬼差来报,我等还不知道那元磁地窍出了这般大的岔子!”
    陶侃站在两匹踏云独角的异兽所拉的云车上,身边站着另外一位道装打扮的老者,他们身后还有二十来个陶家修士,陶三公子也在其中。负责陪着一位身穿紫袍,俊朗不凡的男子。
    “不过是些许小事而已,辛家的了强援,想要分一杯羹,也是寻常。”那老者淡淡道:“老三他没有提防,许是与人闹了起来,才遭了辛家的算计。”
    “此事训斥过辛家一回,令其让出此秘境便可。城隍没有提及那人吗?”
    陶侃道:“此人身上灵光璀然,鬼差看不清楚。”
    陶公子所陪那人此时也露出笑意,对陶三公子道:“本门除我之外,应该并无人在这广陵行走。陶公子所言那人,我也有所听闻,能得陶天师家女公子的青眼,应当也是其他道门真传入世行走。还请陶公子引荐,或可结交一番。若是其手中真有元气之丹,顾某却也想换取一些。”
    陶三公子道:“此人如今尚在武陵仙门处闭关,等到听闻他出关的消息,在下一定为顾道友引荐。”
    一行人来到地窍秘境所在的豁口处,那陶家大长老扫了一眼,见到此处并无人看守,便抬手放出一枚飞锥,引着这一队人马遁入了洞窟之中。
    由几位通法修士在前边探路,他们领着大队人马跟在后面,用了不过半个时辰,就摸到了地窍的入口所在。
    前面探路的修士看见元磁地窍穴口处,吊着的两个人影,当即紧张道:“三长老!是三长老……”
    “小心!"
    三长老听闻这喊声,抬起头来,有力无气的看了这些人一眼,然后心如死灰的垂下头去,都不动弹了。
    好面子的三长老,在这一刻迎来了社会性的死亡!
    这几位修士不敢擅动,忙回头去禀告了陶侃,这地窍入口处的洞窟颇为开阔,容纳数百人都不拥挤,元磁煞气从地窍之中吹拂吞吐,打磨了高数百米,宽数里的一个巨大洞窟,陶家的一众修士在洞窟中落脚,看着元磁地窍之中闪现的雷光,纵然陶三长老就被挂在洞口,也无人敢靠近搭救。
    深怕中了什么埋伏,叫元磁地窍生出巨大的吸引力,将自己等人也陷入进去。
    陶侃来到洞口,扫了一眼洞窟之中,没有发现其他人。便冷冷开口道:“是哪位同道与陶某开的这般玩笑?可愿出来一见?”
    这时候,那元磁地窍无数闪烁的雷霆之中。
    一个打着伞的身影,领着另外两个略微矮小一些的影子,缓缓从其中走出。
    待到钱晨的身影走出那此起彼伏闪耀的雷光,身边雷霆慢慢黯淡下去,显露出他的面目,陶侃才微微一惊,道:“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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