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你们关系这么好?
    七月初二,天晴日朗,最宜饮宴。
    前几日时多雨起来,阴雨连绵,足下了三五日,每天都是湿气沉沉,弄的人也心烦意乱,连门都不想出。
    正赶上今日李家的宴,一早起来,竟这样放晴开来,可见连天公都作美。
    温桃蹊跟着她兄嫂一起下了车,又十分乖巧的往前头凑去寻李清乐。
    本来她有身孕,别家的宴也大多推辞了,横竖如今胎都没坐稳,人家也不会挑这个毛病。
    可今儿是她们李家的宴,她虽是出嫁女,也总是要来的。
    温桃蹊小手递过去扶着她,又笑着叫大哥:“我陪着大嫂,大哥自忙去。”
    说话的工夫,温子娴姊妹两个也凑了上来。
    前些时候合家都知道这喜事儿,贺喜过一番后,便不再到昌鹤院去打扰李清乐安胎。
    温时瑶是个好奇心最重的人,她隔三差五想往昌鹤院跑,可每每都被她哥哥给按住了。
    这会儿见了李清乐,一个劲儿的往前头凑,眼睛也一个劲儿的往她肚子上瞥去。
    李清乐当然知道她没恶意,但这么多人看着,大庭广众,青天白日的,她那眼神老这么瞥过来,总归叫人浑身都不自在。
    她扭捏了一把,往温长青身侧靠了靠。
    温长青长臂一捞,把人带进怀里来,半搂着:“累了?”
    李清乐噙着笑摇头,面颊红红的。
    他顺势去看,心下了然,面色微沉:“你总盯着你大嫂肚子看什么?”
    温时瑶小嘴一撇,掰着指头小声嘀咕,但声音太小了,往来人又多,嘈杂的很,谁也没听清她到底说什么。
    温长青眉心一动似有怒意,李清乐拉住了她:“快进门吧,难道叫客人等咱们吗?”
    温家和李家结了两姓之好,同外头不相干的人比起来,倒的确算得上半个主人。
    正赶巧李清云兄妹从府里出来,迎头撞见了,一干人又说着笑着,就进了府中去。
    郎君们自一处去吟诗作对的,女孩儿们便围着花园中的清溪旁,三五成群,也是有说有笑。
    李清乐身上不方便,叫照人和照月陪着她,远远地坐在凉亭里头。
    林蘅才是今日的正主,出来的便稍迟一些,愈发显得矜贵。
    各家送的礼是一早先送进了宅子里来的,也只有与她交好的,才会另外单独备一份并不贵重的礼,全的是情谊。
    温桃蹊正跟李清云玩笑呢,一扭头,瞧见林蘅莲步轻移,正挪过来。
    她今儿穿的鲜亮,大概也是李家太太按着她叫她换上的,又难得的挽了小髻,簪了赤金赶花簪,就连花钿也妆上了,半幅头面上了身,实在是华贵非常。
    她正想迈步子迎去,温时瑶已经拉了她小跑着往林蘅那头去。
    温桃蹊欸一声,差点儿没叫她带翻了去。
    还是身后温子娴手快,把人给稳住了,又笑着啐温时瑶:“自己是个冒失的,就拉着桃蹊跟你一块儿受罪啊?你把她摔了,有你好受的。”
    她听惯了这些话,只扮鬼脸敷衍过去,上了手又去拉林蘅:“咱们阿蘅今儿可真好看,这满园子的女孩儿,也比不过你。”
    林蘅不好意思,扶了扶髻上的金簪:“你别打趣我了,最好看的,可不就在这儿站着呢?”
    她视线是落在温桃蹊身上的,小脸儿红扑扑:“我原说这样不好,姑母却说非要隆重才好,不然她这样费心思宴请这些客人来,我不好好捯饬一番,倒显得怠慢。”
    温桃蹊知她别扭,捉了她的手:“我是一向自诩貌美的,今儿可不跟你比,这样装扮起来,便是九天仙女下凡,见了你也要自愧不如的。”
    几个姑娘便哄笑起来,越发弄的林蘅涨红了脸。
    等玩笑过了,温桃蹊先去叫连翘,丫头又小跑着往凉亭那儿去,不多时手上提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看起来像是个笼子,外头照着大红色的锦缎,神神秘秘的,但看着很喜庆,一瞧就是要送给林蘅的生日礼物。
    林蘅咦了声:“你不是送了一整套的玉壶玉盏来吗?姑母看过还说你别出心裁,人家都送个镯子簪子的,再不就是字画锦衣,偏你鬼点子多,送一套吃茶的,我倒正好每日都能用得上,这又是什么?”
    温桃蹊从连翘手里把笼子接过来,给她递过去,却并不是叫她接:“你打开看看。”
    林蘅还没动呢,温时瑶的手就不安分的伸了上去。
    温子娴无奈笑着拍开她:“又不是送你的。”
    她撇嘴:“谁看不是看呀。”
    林蘅笑着就打开了那锦缎,然后便惊呼出声来:“呀,一只猫儿。”
    笼子里的猫儿通体雪白,唯头顶顶出小团三花,背上又映衬一小团,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骨碌碌的转着,四处看人,机灵又可爱。
    仔细看来,竟正是那日在赵元宝的摊子前,他脚边放着,预备着留给胡盈袖的那一只。
    温桃蹊献宝似的又往前送一送:“猫儿温顺,最适合你,我买完那套玉壶就想着,再给你备个什么礼物,才既不贵重,又显得我上心,前几天抱着我的兔子玩儿,突然就想起来,又听人说得意坊的赵掌柜把这些小动物养的最好,就去给你挑了一只,姐姐喜不喜欢?”
    小姑娘家见了这些毛茸茸的小可爱,哪里会有不喜欢的。
    林蘅只是矜持,今日又盛装,是以不好当下便开了笼子把猫抱出来罢了。
    她正待要开口谢温桃蹊的心意呢,身后胡盈袖的嗔怪就先传了过来:“那温姐姐怎不告诉人家,这原是我看上的,知道你要送林蘅姐姐做礼物,才割爱相让的,倒把功劳全捞走了呀?”
    林蘅眉心一拧。
    今儿生日宴,姑母几乎遍请了歙州有头脸的人家,陆景明自然就也在受邀之列,陆景明要来,住在他府上的胡表妹,自然也是要跟着来的。
    胡盈袖和温桃蹊不对付,她知道,那不是把人家姑娘当情敌看的吗?
    她虽并不知周记那一档子事儿,但桃蹊不待见胡盈袖,她却是门儿清的。
    凉亭下的李清乐没见过胡盈袖,远远地看着,只觉得那姑娘脸生的很,也没留意她是跟着谁来的,就叫了照人:“那是谁?我瞧她倒像是和桃蹊熟稔,可我却没见过她。”
    照人看过去,摇了摇头:“我去问问?”
    都没见过……
    李清乐心一沉,顿时反应过来:“那怕就是陆掌柜的表妹。”
    照人也倒吸口气:“前儿不是才跟三姑娘闹的不痛快吗?姑爷上回说,陆掌柜在青雀楼做东请客,要叫胡姑娘给三姑娘赔不是,姑爷都没叫三姑娘去,这怎么又凑上来……咱们表姑娘的生日宴,万一胡姑娘再跟三姑娘起了争执……”
    李清乐摆手:“叫照月陪着我,你去跟着桃蹊。桃蹊是个有分寸的,知道今天的生日宴还有正经事,她不会搞砸了阿蘅的生日,可那位胡姑娘,就难说。你去跟着,要听她说话不对味儿,就去告诉长青,反正今儿本就不分席,她敢胡闹,叫她表哥把她弄走,别欺负了咱们姑娘。”
    照人欸一声,吩咐了照月几句,匆匆就出了凉亭,往那头过去。
    可李清乐一双眼睛片刻不敢挪开,须臾就惊讶起来。
    桃蹊……是在笑吗?
    她笑着去挽胡盈袖的手,两个姑娘倒像是感情要好的样子,不大像是装出来的。
    那头林蘅心里也正害怕,本来想拉了温桃蹊往一旁去的,可她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温桃蹊已经拉了胡盈袖的手,把她往前头带了带,又笑着同她介绍起温家姊妹和李清云。
    等说完了,轮到林蘅时,她笑吟吟的戳胡盈袖:“你也是杭州人,跟林蘅姐姐很熟吧?”
    胡盈袖小嘴一撇:“我是个混世魔王,林蘅姐姐是最和婉的姑娘,平时不大跟我们一起胡闹,连我娘都总教训我,也该同林蘅姐姐学一学,年纪也没差多少,偏我就是个不着调的,一天到晚只想着吃喝玩乐,没一点儿正经事情做。”
    林蘅知道她那张嘴,从来都是如此,当然不跟她计较。
    只是她诧异于,桃蹊怎么会这样好声好气的跟胡盈袖说话?
    她把狐疑的目光瞥过去,顿了一下就又赶忙收回来,怕胡盈袖瞧见了,再节外生枝:“你性子活泼伶俐,也没什么不好的,我母亲还总夸你活泼,叫我同你学,别整日闷不吭声的,没点儿小姑娘家的鲜活劲儿呢。”
    温家姐妹俩面面相觑,谁也没接这话。
    温桃蹊一摆手:“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你夸夸我,我夸夸你的,也不害臊吗?”
    胡盈袖上手去呵她腰间的痒肉,惹得温桃蹊连连闪躲:“这猫儿还在我手上呢,你快不要闹我。”
    林蘅顺势把笼子接过来,又把人往外一推,不叫她往自己身后躲藏:“叫你乱说话,我才不帮着你。”
    照人过来的时候,几个姑娘有说有笑的,哪里见的着丁点儿剑拔弩张呢?
    她看看温桃蹊,又看看林蘅,拉平了唇角蹲身做礼:“大奶奶说坐的久了,想去走走,叫三姑娘去陪一陪呢。”
    温桃蹊咦了声,目光绕过她,往凉亭那头看,果然大嫂正朝她们这边儿看过来。
    她也不疑有他,当即应下:“那我去陪大嫂,你们先玩儿。”
    等她跟着照人走出去几步,照人确定了身后姑娘们听不见她们说话,才压了压声儿:“大奶奶只是叫我陪着姑娘,怕胡姑娘再冲撞了姑娘,但我瞧姑娘和胡姑娘有说有笑,一点儿不像是有隔阂的样子,恐怕大奶奶看着也不解,这才扯了个谎,把姑娘骗了出来,姑娘可别怪我多事。”
    温桃蹊脚下一顿,回头看她,眼珠一滚:“大嫂怕我跟胡盈袖打起来不成啊?”
    这就是没打算怪罪了。
    照人松了口气,笑着又往前头引路:“倒不是怕您跟胡姑娘打起来,就是怕胡姑娘没分寸没轻重,您为着表姑娘的生日宴不愿与她撕破脸去闹,反要受委屈。”
    于是温桃蹊明白了。
    怪不得大嫂朝她们这儿看,原是怕她吃亏。
    她吃了亏,她两个姐姐都在,大姐姐倒还好些,是个能沉住气的人,二姐姐嘛,可就难说。
    她顾忌着林蘅的生日宴不闹,二姐姐脾气要上来,可没谁拦得住。
    她揉了把眉心:“没事儿,你也是为大嫂好,为我好。”
    说话的工夫人就已经进了凉亭,李清乐招手叫她到身边儿坐,又抬声问她:“你找我有事儿啊?”
    照人面上闪过尴尬,温桃蹊笑着说不是:“照人怕您担心我,把我骗出来的。”
    这怎么还告状呀?不是不打算怪罪她的吗?
    照人面上一苦,就打算去跪李清乐。
    李清乐虎着脸打断她动作:“这么多人看着呢,别跪我。”她声儿有些清冷,“你把桃蹊骗出来干什么?”
    温桃蹊怕她发脾气,好容易这阵子脾气好些了,不像刚诊出喜脉那时,动辄就要生气,但也总有个邪火上涌,要撒气的时候。
    是以她拉了李清乐的手,撒着娇叫嫂嫂:“她看我跟胡盈袖有说有笑的,怕你瞧着心里担忧,才把我骗出来,你就不想问问我,怎么回事儿吗?”
    别说,她还真挺想问的。
    但照人这死丫头自作主张……
    李清乐冷哼一声:“下不为例。”
    照人欸的应了声,放下心来,往旁边儿退了退。
    李清乐把手往外抽一抽:“那你是怎么回事儿?我看你今天还挺待见她的,前儿她挤兑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吧?”
    温桃蹊面上也挂起些不好意思:“我前两天不是去了趟得意坊,给林蘅姐姐买猫儿,那天遇见胡盈袖了来着……就是回家之后,也没跟你们说,怕你们又要问,又要替我操心,反正就……我送林蘅姐姐这只猫,本来是赵掌柜挑好了,给她留着的,她听说我是打算买只猫儿送林蘅姐姐,就把这只让给了我,我仔细想了想,上次周记的事情也过去这么多天了,我总揪着不放,小肚鸡肠,怪没度量的,人家又是诚心赔礼的,过去就过去了呗,大嫂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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