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董晟睿看着那藤盾阵忽然朝他这个方向移动过来,感到有些意外。

    对方这个阵型结得不错,他们的弓箭拿他们没办法,董晟睿正考虑要不要改为近战,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董晟睿朝旁边的武将吩咐了几句,那武将立马发布新的指令,董晟睿身旁的步兵方阵缓缓朝坡下走去。身着盔甲的步兵们,每走一步大地就为之颤动一下,踏起沙尘滚滚,声势震谷。

    战鼓发出一阵短促交杂的节奏,弓箭手们纷纷停下自己手中的箭矢。堵住出口的骑兵分散开来,不漏一丝缝隙。

    鼓声忽然又变,随着战鼓的声响,步兵方阵有序地分成四块,各行一个方向,要将对方包围。

    “列盾!”距离姜譲等人百步距离,四个方阵内的指挥大吼一声。

    “喝!”两千精兵一起回应,声音洪亮有力,传出百里。

    方阵最前两排士兵,前后交叉站立,后排将盾牌举于前排的盾牌之上,形成一幢高耸的盾墙。

    “长枪准备!”

    “喝!”

    盾墙之间的缝隙,一个个乌黑的尖锐枪尖抵在上方待命,金属枪尖故意抹上灰暗之色掩盖寒芒,不引人注意,随时准备刺穿敌人的胸膛。

    “再靠近咱们就要被困死,想逃都逃不了!(楼兰语)”藤盾内的西域男子着急地说道。

    他不知道旁边这群汉人想做什么,他只知道现在他们正在往最糟糕的方向前进,他甚至已经能感受到死神展开的怀抱散发出来的阴寒之气。

    “继续冲去!”倚雪看西域男子的神态大约猜到他说什么,但她依然用力指向董晟睿的方向。

    这群西域战士无奈摇摇头有些唏嘘,不过他们都不怕死,如果是为了大人的朋友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再接近五十步,四个方阵的包围圈完成,他们此时插翅难飞。四面盾墙朝他们撞过来,就等着将他们刺成刺猬。

    忽然藤盾上边的打开一个缺口,一道窈窕修长的身影灵敏地跳出来,那藤盾立刻又合上,只剩她一人站在藤盾之上,英姿焕发。

    “拱卫司指挥使令牌在此,见令牌如见人,你们还不住手!全都想造反是吗!”倚雪运上内功,咆哮出声。

    她要往这边走的主要目的是音量不足,只有更靠近对方主阵的地方,才能用足够的音量压过战鼓,传达到主阵之上。

    董晟睿身旁的武将闻言,踏前几步,似乎是在辨认倚雪手上令牌真假。

    “你们勾结匈奴,斩杀西域三十六国的来使,祸害中原,现在竟然还敢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杀阵,起!”董晟睿的内力比倚雪还要雄厚,吼出的声音比倚雪还要清晰浑厚。

    四个方阵立马加快速度,朝倚雪等人撞过来。

    正面一阵当先相碰,几百人对十几人的冲击力不可相比,藤盾阵立刻被撞得往后弹去,西域战士们拎着的藤盾都发生了摇晃,露出许多空隙。就在此时,那盾墙只见的缝隙轰然刺出无数尖矛,戳在藤盾阵上。虽然勉强挡住了,但是这一面的西域战士皆手部发麻,立刻换手持盾,另一手护挽扶持。估计再对轰两次,他们这一面的藤盾就要被撞散!

    倚雪站在藤盾阵顶上,被巨大的反弹力震得差点摔下来,但险之又险咬牙挺住了。

    只一次撞击就让他们如巨浪中的小舟那般缥缈,随时要被巨浪吞噬,情况已危机到极点,倚雪深怕自己摔下去导致浪费时间,立足未稳之际就立刻大喝出声:“我奉拱卫司指挥使之令,收回董晟睿手中统兵符!”

    “哈哈哈……难道你不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收回统兵符一事,恕难从命!”董晟睿大笑道,他还以为对方玩什么花样,原来只不过是得到了李梦瑶的贴身令牌。

    虽然倚雪拿出李梦瑶的贴身令牌让他吓了一大跳,让他非常意外,但这玩意改变不了现状!就算李梦瑶亲自站在这里,她也唤不动这里任何一兵一卒!

    董晟睿话音刚落,却听见战鼓声渐微,节奏变得缓慢。场中,原本杀气尽露的四个方阵也收起长枪,稍微退后了几步。

    这个战鼓的指令,是让所有军士原地待命。

    董晟睿心中冒火,就差一点便可将这些人砍杀在乱阵之中,为何忽然停下?

    回头一看,却见是那武将朝战鼓下的指令,立马怒火中烧,但是面容依然挂着淡笑:“罗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奉命行事罢了。”那武将朝董晟睿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

    “奉命行事?你听那拱卫司指挥使令牌而不听我的统兵符叫奉命行事?你这是要反你知道吗!等我上报兵部,你就等着满门抄斩!”董晟睿喝道。

    “董总事似乎有所误会了,我等听命的当然是统兵符而非指挥使令牌。但是,董总事手中的统兵符目前已被贵司指挥使收回,故而暂时不能听从董总事调配。”

    “荒诞之言!荒谬至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不懂?统兵符现在在我手上,你就得听我的!”董总事那万古不变的笑颜终于有所变化,满面怒容道。

    “确实,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那是指我朝将士在外征战的时候。但是据我所知,拱卫司一司的规定是任何锦衣卫都要无条件听从指挥使之言,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违抗……我们可视军情,君命有所不受,你董总事却不可,任何情况都得遵循指挥使的命令。按照圣上亲自定下的规定,你手中的统兵符已被贵司指挥使收回,你必须交回去,否则你便是乱党。”

    “呵呵,无论我是不是乱党,你们认的,必须是这统兵符!”董晟睿没想到对方竟振振有词说出这种屁话,怒极反笑。

    “抱歉,我们认的确实是这统兵符,但这统兵符却是你们拱卫司的所有物,所以,等你们确定好着统兵符的归属再给我们下令吧!”那武将油盐不进,固执无比。

    意思很明了,他们可以不鸟那指挥使,但是你董总事得听她的。而你手中的统兵符,因为属于拱卫司的东西,所以也得听她的。这就叫做,拱卫司里头,指挥使比天大!能比天大的就只有当今真龙天子!这是皇上定的拱卫司规矩,没有价钱可谈。

    边疆之地统兵之将,是非常重要的职位,不可随便委派。能来这里统兵之将都是精通朝廷管兵规矩之人,条条框框都必须认得死死的,才能保一国边疆的平安。否则战事未起先被内乱给折腾,这国家还能国泰民安吗。所以这位武将办事十分严谨。

    现在的情况就好比有人拿了一个盖了兵部印章的调兵令下来调动兵力,但随后又来了一个盖了兵部印章的撤销调兵令的指令来。这撤销调兵令与正在调动的将士并没有直接关系,也无法对他们做出什么直接调动,但是那撤销令却取消了原本那人的调动令,等于删了他的权利,这些将士只能停下所有动作不能再听那人调动了。

    如果换一种情况,拿来调动他们的统兵符是拱卫司所属,这时就算兵部来了撤销令也没有用。因为这两司互相无权过问彼此权威,这统兵符是圣上给的,想让除了拱卫司以外的部门去撤销,就只能圣上亲自下令了。

    兵部是大部分军队的直属管理部门,但是又有许多游离在兵部之外的统兵系统,这里头规则复杂,还有许多细枝末节需要重视,统兵之将如果不好好领会,些许行差踏错都会被冠上谋反一罪。故而他们不得不谨慎再谨慎,将众多规则学得通透,才不会弄出大祸。

    因为董晟睿不是军队派系的人,这里头的细枝末节他没有搞那么明白,只知道军队只听命统兵符调配,不知道还要参考其他规则。这一下确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精心制作的不可能有破绽的万全之策竟出现败相。

    “区区一个边关小将,我们拱卫司内部之事与你何干?我再最后问你一次,我要你们杀了这群乱党,你听还是不听?”

    “请董总事谅解末将,若董总事手中统兵符背后无‘拱卫司专属’五字,末将不敢不从。还请董总事先处理拱卫司内务事,定夺统兵符归属后再以统兵符下令,贵司内部事宜我们不便私自插手。”

    “好!好!好你个罗将军,食古不化!”董晟睿脸色铁青,连说三声好,忽然挺起钢枪,朝那武将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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