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见得?”我微笑之间,已经微微坐直了身子。
    卢怀梦淡淡道:“你们不需要戒备,我没有能力对你们如何?”
    卢怀梦的平静的表现让我十分意外,对方却像是感觉不到自己带给我们的惊讶:“我已经在这里躲了十年,我不想再躲了。不管你们是好人还是坏人,我都愿意配合你们。等你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请你们带我走,或者杀了我。”
    我盯着卢怀梦道:“你不怕死?”
    卢怀梦笑道:“如果,你被限制在一栋空荡荡的楼里,跟一群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相处了十年,你也一样不会在乎所谓的生死了。”
    我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烟来叼在了嘴里,随手把皮夹式的烟盒扔在桌上:“你慢慢说,我听着。”
    卢怀梦道:“我爷在很多年之前,发现了一副地图。他执着的相信,那副地图下面埋藏着惊人的财富。几经周折之后,他终于找到了这里。那时候,这里已经建起了现在这座楼。据说是日伪的建筑。”
    “我爸爸觉得既然已经有人在这里盖楼,地图里的宝藏肯定已经被人挖走了,劝我爷不要去浪费时间。可是,我爷不相信。他拿出了所有的积蓄,一户一户的买下了这栋楼里所有的房子。有人不想卖楼,他就一次次的上门,直到说服对方为止。”
    我听到这时打断了对方:“你爷杀人了吧?”
    “我不知道。”卢怀梦摇头道:“我爷没说过买楼的具体过程,不过,我想这个过程应该并不温和。”
    卢老头善于使用巫蛊秘术,说他没做过出格的事情,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卢怀梦见我不问了,才继续说道:“我爷买楼的事情一开始进展的十分顺利。最后却被卡在了一户人家手里,那户人家就住在楼门口的位置。”
    “那个门房?”我两次进楼都是在那户门前经过。那户的结构就是典型的门房,窗户对着楼口,大门正对楼梯。虽然原来主人已经把窗户用砖砌死,但是仍旧可以看出后来修缮过的痕迹。
    “对!”卢怀梦道:“那间门房里住着一个老头。不管我爷开出多高的价钱,都不肯搬走。后来……后来他死在了屋里。警察过来收敛的尸体。他的遗物里面有一张卖房的合同和一笔现金。那间房子也就顺理成章的到了我爷名下。”
    卢怀梦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爷如愿以偿的买下了整栋旧楼,可我家的噩梦也就从那时开始了。”
    卢怀梦指了指屋子:“我爷带着四个儿子,还有三个徒弟。加上儿媳,孙子和其他的亲眷,二十几口人住在这栋楼里。他们就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失踪。莫名其妙的失踪。甚至有人前脚进了走廊,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我爷也慌了,他是顶尖的术士,可他一样解释不清那些人为什么会失踪。他不得不去找他师兄过来帮忙。他的师兄来了之后,就说问题出在了门房里。他们两个在门房里挖地三尺,终于挖出了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江北客栈’。”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江北客栈是什么意思?”
    卢怀梦再次摇头:“我爷也一直弄不明白‘江北客栈’的涵义,只能和他的师兄一起严防死守,他们一起蹲守了几天之后,终于弄清了我们家人会忽然消失的原因。那是因为楼里总会出现一道门,一道并不存在的门。人,只要走进去就别想再出来。”
    “我爷虽然找到了罪魁祸首,却对他无计可施。最后,他的师兄为了救我们全家,自己走进了那道门里。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跟我爷取得了联系。每次都会在那道门出现之前及时提醒我们躲避,我们全家就像是老鼠一样,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躲起来,不敢露面,一直躲到风声平息为止。”
    我听到这时,忍不住打断了对方:“你们怎么知道,那道门什么时候会消失?”
    “你相信感觉么?”卢怀梦反问道:“你对同一件事情重复的次数多了,就会产生某种感觉。我就是这样,整个卢家只有我能感觉到那道门,什么时候会出现,又在什么时候消失。所以,我是卢家活的最久的人。”
    卢怀梦继续说道:“那道门就像是一头捕猎的野兽。会寻找时机,也会等待机会。有时候,那道门只是出现一会儿,有时候,却会好几天都守在外面不动。它不动的时候,我们就没人敢出去。”
    “我亲眼看着我的姨娘抱着发高烧的妹妹,苦苦哀求能让她带着孩子出去看病,哪怕死,她也愿意。可是没有人允许她出去,最后她只能看着孩子在自己怀里咽了气。她也疯了,像是幽灵一样在这栋房子里乱转。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她甚至比那道门还让人觉得可怕。”
    “我爸爸他们终于承受不住那种心理压力,把她活活砍死。呵呵……”卢怀梦怪异的笑道:“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杀人。真正的谋杀。”
    卢怀梦把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那之后,这栋楼里的怪事就开始越来越多,哪怕我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是术士,也一样陷入了恐慌。我的家人不是发疯就是死亡。有人想过要逃亡,可是他们能逃出这栋楼,却逃不过那道门的追杀。”
    “不过,我爷在目睹了别人几次逃亡之后,也发现了一件事。那道门只能在一个地方出现,它追杀别人的时候,就不会出现在楼里。最后,我爷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他带着自己最后的徒弟,儿子,一块逃亡。拼尽全力的活下去,只要他们不死,那道门就不会再进楼里找人。”
    “十年前吧!我爷带着大多数人逃了出去,只留下了我和我的哥哥,弟弟。他们在外面吸引那道门,我们活在这栋楼里,等着有一天他们能找到破解那道大门办法。就这样。”
    卢怀梦看向我道:“你们能找来,我就知道我爷肯定是失踪了。”
    叶玄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你们守在这栋楼里,怎么活着?”
    卢怀梦笑了笑道:“有钱就可以,只要你有钱就有人给你送东西,吃的,用的,都不会少。况且,那道门也不会去找别人的麻烦。”
    我抬眼看向卢怀梦:“你不是说,你的哥哥和弟弟也在这栋楼里么?他们人呢?我好像听物业说,这栋楼里只有你自己吧?”
    卢怀梦道:“这栋楼里加上我有四个人。但是,只有我能出去,因为我知道那扇门什么时候会来。所以,在物业看来,楼里就只要我自己。”
    我沉声道:“这些年,你经常去看卢老头?”
    “只是偶尔。”卢怀梦道:“我爷爷住在一间道观里,我每逢过年的时候会去看看他,但是也得看那扇门会不会找来。”
    我奇怪道:“你不是说,那扇门找外面的人,就不找你们了么?”
    “理论上是这样,至于它为什么会偶尔出现在楼里,我也说不清楚。”卢怀梦说话之间,两只眼睛忽然盯住了门口:“它来了就在外面。”
    我身边的叶玄和陈三金腾的一下站起了身来:“你怎么知道外面有门。”
    卢怀梦飞快的说道:“那就是一种感觉。我知道她来了。”
    我看向卢怀梦道:“那道门不会进屋里么?”
    卢怀梦站起身来抓起放在窗口的铁棍狠狠往暖气上砸了几下,才会回答道:“会!所以门来的时候,不能往有门的地方走,更不能被门里东西给骗出去,千万记住。我要躲起来,你们别叫我,叫我,我也不会回答。”
    卢怀梦把话说完就用双手抱住了脑袋,死死堵着自己的耳朵,把头低向胸前。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这是不听,不看,不动的意思?
    卢怀梦这是想要一直躲到那扇门自己离开为止么?
    我看向卢怀梦时,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声钥匙划在门上的动静,再一会儿,我就听见有人把钥匙给插|进了锁眼儿拧动了两下,紧接着有人自言自语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过来:“钥匙怎么回事儿,坏了么?”
    卢怀梦的声音?
    她在门口用钥匙开门?
    我心中凛然一惊之间,叶玄和陈三金也一块往我身上看了过来,意思是:怎么回事儿?
    我轻轻向他们两个摆了摆手,自己轻轻走到卢怀梦身边,伸手往她胳膊上拍了两下:“哎,你动弹一下,我有话问你!”
    我的手掌碰到卢怀梦时,她明显打了一个激灵,人却死死抱着脑袋缩在沙发边上一动不动。
    直到我坐在沙发上,卢怀梦才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身子,尽可能跟沙发保持着距离。
    卢怀梦不动,甚至比她忽然放声尖叫还要让人心慌。她现在的反应,就代表着曾经有某些东西,越过大门走进了屋里,像我刚才那样触碰着卢怀梦,想要跟她说话。甚至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卢怀梦的头顶,等着她精神崩溃,放弃抵抗,或者是自己跑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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