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要脸的时候鬼都害怕。
    这句话固然有道理,但是只要活着的人还是怕见到鬼。无论白天还是晚上谁都不希望自己撞到鬼。
    明明这个道理很正确,可有的人却总是喜欢这样说话。
    只要自己弄不明白的事情,总喜欢用一句简单的话来给自己找个借口,“真是活见了鬼!”
    醉仙楼中此刻的场面,让每个人的心里都犯嘀咕,今天真是活见了鬼,什么样的巧合在这里都会发生。
    千年的修缘,五百年的擦肩而过,有时才能换来人世间的一次偶遇。
    可是老天爷的安排,谁都不懂,谁都无法理解?
    此刻每个男人都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李清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他努力使自己变得平静,无论眼前发生什么,自己必须保持清醒。
    毕竟自己已经知道,木匠和瞎子与血衣门存在着某种关系。
    李清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的手只有四根手指扣在了一起,他们每个人的大拇指都竖了起来。
    老者的大拇指只要一动,木匠的手指立刻迎了上去,每次变化都隐藏的非常巧妙,也非常的好。
    站着的瞎子虽然看不到,李清心里却已经很明白,这是武学中内力的较量,只要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奥秘。
    也不知过了多久,热气慢慢已经散去,两个男人松开了手,脸上的微笑依然存在。
    老者松开手的一刻,退回到了桌子旁,直到这一刻,李清才松了一口气。
    在平常人看来,他们之间只是老朋友见面,握了一下手,然而酒楼中的人可不这样认为。
    李清明白,在这一瞬间,他们较量的不仅仅是心理,而是自己武学间的一次决斗。
    胜负在一瞬间已经分出,只要其中的一个人内力稍稍不足,必然会五脏受力,吐血而亡。
    手握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在寻找机会,都在发现对方的弱点。
    哪怕是一丝机会,都会给自己的对手一次致命的打击
    但是他们都没有寻找到对方的弱点,始终也没有寻找到机会。
    “田帮主的功力不减昔日,而且越来越厉害了。”木匠感叹了一声。
    “杜掌柜子的手法也不赖,这么多年,火气倒是降了不少。”老者笑着说道。
    李清发现这个人说话的语气,也别的诱人,很有吸引力,虽然现在有点沙哑,年轻的时候,显然就是一个对女人有着吸引力的男人。
    “田帮主,听说你隐居了好久,不愿意再出来,况且我已经放弃,难道你还不肯罢手?”说话的瞎子带着一丝抱怨。
    也许他们之间存在着令人不愉快的往事。
    往事往往都是不堪回首,所以见面的人不一定会有一个好心情。
    田帮主用目光望着瞎子,瞎子虽然带着抱怨,脸上却带着微笑。
    一个自认为活得快乐的人,遇到任何事情,他的表现都是一副快乐的表情。
    “我从来不过问你们的事情,我只是来看望一位朋友。”被称为田帮主的老者回答到。
    “找人?”瞎子一怔。
    “我的老朋友是一对蝎子,他们似乎与苏不二有点关系。”他的目光转向了苏不二。
    金银蝎子!李清心里一凉,这两个人已经死了,他们夫妇的确死在了苏不二的手中。
    难怪苏不二会说出刚才的话来。
    苏不二却摇了摇头,对着田帮主言道:“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话还是那么多,没有让你说话的时候,偏偏总要说上一句。”
    “这是他的老毛病,年轻时喜欢说话的人,老了也不一定能改掉自己的臭毛病。”瞎子手中的杆子动了动,似乎站的太久了。
    “这个毛病固然不好,但我已经习惯了,本来不想出来,可是我听到了一个很伤心的事。”田帮主的脸慢慢开始冷酷。
    “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么伤心?”瞎子在问。
    人没有回答,脚步已经抬起,快步来到瞎子的面前,手一伸抓住了酒坛子。
    瞎子倒是没有为难,手一松,酒坛子到了田帮主的手上。
    李清看到酒坛子举得很高,坛子中的酒,就如一条溪流,流入了这个人的嗓子中。
    这个人不是在喝酒,简直就是往自己的肚子里倒酒。
    一只温柔的小手抓住了李清的手,李清感觉到这只小手中都是汗。
    姑娘的胆子再大,也有害怕的一刻,她们害怕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抓住自己最相信的男人的手。
    木下樱的眼珠子虽然没有动,好奇心让她看着这群男人,心中的恐惧感却没有让她掩饰住自己。
    “这是一群怪老头,他们以前肯定互相认识。”木下樱的话,轻轻飘进了李清的耳朵中。
    声音很轻,也很细,或许只有蚊子可以听到,可是秋天的深夜这里没有蚊子,就是能活着,蚊子也不会喜欢这里。
    自以为说话的声音很小,没有人能够听到,木下樱露出了轻微的笑。
    脸上的微笑只是刚刚露出来,一句话让笑容立刻收了回去,说话的是苏不二,人没有笑声,很冰冷。
    “一个人只有死了儿子才会这么伤心。”苏不二的声音像是在冰窖中发出,话中充满了讥笑之意
    这的确不是个好消息,活着的人都不喜欢听到这个消息。
    李清认真回忆了每个人,死去的人只有一个人姓田,他死在了东庄,杀死这个人的是张帆。
    田帮主的脸色慢慢开始变白,嘴角抽搐了许久,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与悲伤,咽声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苏不二盯着手中的锣。
    “他们都死了,今天只剩下了孤独的我。”田帮主说话的瞬间,李清再次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苏不二道。
    “今天你必须跟我走。”田帮主厉声道。
    “木匠和瞎子也去?”瞎子问了一句。
    “十五年了,十五年了。。。”木匠的口中不停的在念叨,这的确是一个漫长的日子。
    十五年之间,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都会长大。
    “好,我们现在就走。”苏不二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用眼睛瞧了一眼李清,眼神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含义。
    这时田帮主突然盯着木下樱言道:“你的手中怎么会有这把剑?”
    “师傅的。”木下樱的小手抓的更紧了。
    “她是否还好?”瞎子忽然插了一句。
    木下樱或许是没有见到过这些怪人,她稍微停动了一下,才说道:“师傅现在挺好,只是。。。”
    “只是什么?”李清听到了两个男人的声音。
    他们几乎是一口同声在问。
    “师傅这些年开始喜欢喝酒,特别喜欢喝你们手上拿着的这种酒。”迟疑中木下樱回答道。
    田帮主的眼神狠狠瞪了瞎子一眼,厉声道:“今天你也必须乖乖跟我走。”
    瞎子‘呵呵呵’笑了几声,道:“既然遇到了,我就没有打算走,老朋友见面了,怎么也得出去叙叙旧。”
    醉仙楼中很快变得很安静。
    只有李清看着木下樱,木下樱看着李清。
    两个人谁都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一切来的很快,结束的又是很快。
    直到木下樱用力抽了抽自己的手,李清才反应过来,自己握住这只小手的时间有点太久了。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李清干咳一声,打破了彼此的尴尬。
    “我不知道?这群老头子真是奇怪?”木下樱回到了宁儿的身边,用手捋了捋她的秀发。
    白色的衣裙映衬着发红的脸,没有再去看李清一眼,嘴里轻声又道:“你怎么不去看看?”
    “看什么?”李清没有明白。
    “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出去一定死许多人。”木下樱道。
    “他们肯定是去叙叙旧,老朋友见面,聊聊天肯定少不了的。”李清微微一笑,他不希望发生什么事情。
    “李少主错了。”木下樱手中的剑放到了桌子上。
    “错了?”李清心里一怔。
    “不但我是一个女人,我的师傅也是一个女人,女人发生的故事,都离不开男人,此刻我好像明白了。”木下樱看着自己的剑,喃喃自语。
    李清听到心里有点发冷,正准备开口去问。
    木下樱突然抬起头大声道:“这是一个男人送给师傅的定情信物,我来江南,师傅没有阻拦,却送给我这把剑,她是在寻找一个人。”
    李清准备再次开口,木下樱打断了他的话,忧声道:“为什么百花宫中没有男人?师傅在恨一个人,但她没有忘记,她始终没有做到。”
    面对站着的木下樱,李清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从遥远的西域赶到这里?不止是为了寻找自己,她手中的剑带来了一段尘封的记忆。
    只要打开这段记忆,故事中的每个主角都会伤心。
    眼前的木下樱用痴呆的目光看着桌子上的剑,没有抬头,手轻轻捋了捋鬓角的秀发。
    润红色的脸慢慢恢复了平静。
    “有一天,我是不是也会变得和师傅一样?”人抬起头问李清。
    “你师傅?”李清的心开始犹豫。
    没有一个男人不明白这句话,这是一个姑娘在说自己的心里话,虽然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很悲伤。
    木下樱的牙齿咬着自己的嘴唇,霍然一个转身,拿起桌子上的剑,冲了出去。
    门外不久飘进来一句话,这句话把李清钉在了地上。
    “李清,你记住,我来江南是为了找你!”
    门外的雨终于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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