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震山留下叔夜歌之后到底说了什么没人知晓,即便是肖龙肖虎询问也没有从叔夜歌嘴里问出什么,只是随后,肖震山就宣布闭关修炼,不再理会肖家武馆的事情,将武馆的权限都交给了肖龙肖虎。

    对于将武馆交给他们这点,肖龙肖虎没有感觉太多意外,早些年肖震山就将武馆的运营交给他们了,现在只是将名头卸下而已,毕竟肖震山已经七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个年纪就算是武者中也算比较长寿的了。

    但是叫他们意外的肖震山宣布闭关修炼......虽然说肖震山是在三十来岁的时候步入浑级,气与天地合有望金坚,但是那也是在五十岁之前!

    前人留有经典,曰:五八,肾气衰,发堕齿槁;六八,阳气衰竭于上,面焦,发鬓颁白;七八,肝气衰,筋不能动,天癸竭,精少,肾藏衰,形体皆极!

    也就是说从四十岁开始,男人的身体就开始衰退了,肾气逐渐衰竭,到了五十左右,脸上的阳明经就开始萎缩了,肝脏也出现老朽,就算是有武者的内力真气温养也势必受到影响。此时,要想让自己步入金坚难度不亚于登天!

    而肖震山现在已经七十岁了,再进一步只是不切实际的虚妄!

    梦仙湖畔的梦仙水榭上,叔夜歌眺望着远处分不清天与水的界限的水天相接处,静静的思考着自己握剑习武的原因和肖震山这个年纪依旧想要再进一步的决心。

    他会如此做,是因为肖震山和他说的一句话:“我七岁握剑,因修炼之苦还有其他各种原因几次放下,但是最后靠着不甘心和对江湖的期待而在十七岁得了自己的剑心道韵找到自己的道路后,一直持剑到现在。不过三十多年前跨入土浑后就再无进步,只是不断的精炼真气,淬炼身体......歌儿,既然你受过贤人的指点,心花曼珠沙华又是非常适合你,那你可想过自己为什么持剑?”

    但是想了半天后,叔夜歌发现,最初他学剑的目的只是为了和叔夜雄肖婉蓉一样用剑画出美丽的花鸟图和被当初还是小萝莉的宋有娇压着打而产生的不忿而已,随后就是一直在叔夜雄和肖婉蓉的督促下修剑习武,再无其他理由。

    不过前些日子确定了自己的道路后,叔夜歌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自己握剑了理由,尤其是知道了秦琼玉这种存在之后......

    “剑,护身卫道之术,披荆斩棘之术......杀人之术!”

    “嗤~”缓缓的将腰侧悬挂的彼岸剑拔出,叔夜歌将其从剑柄到剑身看了个遍。

    没有剑格,没有剑穗,没有多余的装饰和铭文,彼岸剑剑长四尺,重却只有五斤,比之一般的三尺剑都轻几分,故而纤细而锐利,是一柄专门配合叔夜家的花剑所打造的剑。

    叔夜家花剑之繁复天下少有,一经施展如百花盛放,惑人之时避开他刃直取性命,高深者如果不愿意几乎不会和敌人的武器接触,所以完全不需要多厚多重......或者说,叔夜家的前人清楚,杀人,不需要多厚多重的剑,只需要足够锐利,能够割开人的皮肤筋肉就行!

    “前路风景无限好,只是担心毒虫猛虎荆棘拦路......”轻巧的挽了一个剑花,叔夜歌嘴角微微一勾:“就麻烦你斩开吧!彼岸花开......正好也送那些毒虫猛虎荆棘去彼岸!”

    清越温和声音突然转冷,然后带着触目惊心的赤红,如火、如血的赤红,充斥着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的曼珠沙华悄然绽放,旋即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同的,还有叔夜歌手中的剑,那柄纤细锐利,被他命名为彼岸的剑!

    远处,静静的看着叔夜歌的叔夜弘眼中喜色一闪,复又露出复杂的情绪,最后恢复平静如水,只是深处有着一丝任何事物都不能扭转的决绝,叫人惊讶一个人的眼神居然能如此迅速繁多的变化。

    “如果你早十年出生多好,那样我们也不会这么着急。可惜......现在迟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山阴武馆大比的日子就到了。

    也就在这个热闹的时间段,有两个少年正兴奋的在山阴的街头左顾右盼着。

    一个黑发用玉簪别起,眼珠如黑宝石闪亮,透着欢快与狡黠,微微一笑时,脸上浮现两个小小的酒窝,像个邻家小伙子一样充满温和亲近。而另一个也是同样打扮,但是眼睛却是如同蓝宝石一般的蓝色,鼻梁笔挺,面容深邃精致,似乎是东夏西域的混血儿。

    他们不是他人,赫然是乔装易容之后的宋有娇和爱丽丝·美第奇!

    兴奋的将街道看完,宋有娇扯了扯身边爱丽丝·美第奇的衣袖,笑道:“爱丽丝,这里就是山阴了诶,很快就可以见到我家娘子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马上就可以见到你家娘子了。月乔~”像是哥哥宠溺顽皮的弟弟,爱丽丝·美第奇的脸上挂起了柔和的笑容。

    “是了,我现在叫月乔,木月乔!你叫艾礼!”听到月乔这个称呼,宋有娇先是一愣,然后马上想起来这是她和爱丽丝·美第奇约定好的假名。

    虽然她们离开了范国,但是胡家的势力和要抓她们的探子刺客一直都存在着,只是比之范国少了许多而已。可是就算少了许多,她们也不能使用自己的本名,因为世上总有一个万一,若是一个不小心碰到了,那她们两个小姑娘可就惨了!

    “知道就好,我们打听一下肖家武馆的位置吧。据说那是颇有名气的武馆......”爱丽丝·美第奇本来想叫宋有娇打听肖家武馆在哪里的时候,本就热闹的街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看!肖家武馆的人和浩然武馆的人过来了!”

    “没错,确实是肖家武馆和浩然武馆的旗子!”

    “听说这几年浩然武馆得了几个资质不错的弟子,不知道这一次他们会有什么成绩?”

    “那还用说吗?这几年家家武馆都得了几个天资卓绝的弟子,其中青龙门的高浩、神威武馆刘幸、龙虎门藤原大雄,还有山阴派的林山石这四个可是出了名的能打,浩然武馆能拿到中间的名次就不错了!”

    “那肖家呢?据青龙门的弟子说,肖家那个叫叔夜歌的年轻人可是赢过高浩的!”

    “这个......”

    杂乱的喧哗声让爱丽丝·美第奇和宋有娇有种耳鸣的感觉,但是人群中提起的肖家武馆和叔夜歌却是叫两人眼睛一亮。

    对视一眼后,她们看向了远处渐渐接近,泾渭分明的两拨人。很快,她们发现了肖家武馆的队伍中有一个人被指指点点着。

    那人穿着绣有肖家武馆标志的黑色圆领袍,头上带着小冠将头发稳稳的固定住不会因为活动而散乱。俊俏......或者说美丽的脸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顾盼间透着危险的诱惑和锐意。

    他的左手按在腰侧的剑鞘上,随着身体的移动经常会调整细微的角度,叫懂剑术的人看了都赞叹一声那人是非常称职的剑手,时刻都会让剑处于自己能最快拔出的位置。

    ‘他便是叔夜歌?果然是个美丽的人......等等?这家伙不是男的吗?’路边的人群中,和众人以及宋有娇看着肖家武馆队伍的爱丽丝·美第奇仔细的打量了叔夜歌后,先是带着赞赏点了点头,然后脸色一变,附到宋有娇耳边指着肖家武馆队伍中的叔夜歌沉声道:“娇......月乔,你不是说叔夜歌是你娘子吗?他不是男的吗?”

    虽然叔夜歌那张脸美丽的和女子一样,甚至因为一种妖异的气质比女子更有魅惑力,但是只要不是眼瞎的人,认真看都可以看出叔夜歌是个男的。

    “娘子一直是男的啊!”转头奇怪的看了爱丽丝·美第奇一眼,宋有娇笑道:“看到了吧,我家娘子漂亮吧......这么多年没见,他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娘子怎么可能会是男的!”就像是咬着牙说出来一样,爱丽丝·美第奇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恼火和艰涩,更因为不小心声音大了点,叫周围的人听见了之后奇怪的看向了她们二人。

    “走,我们去外面聊聊!”爱丽丝·美第奇一把扯过宋有娇的手向人群外挤了出去:“你和伯父伯母可从来没和我说过他是男的!我还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啊~让开,你们拦着路干嘛?”

    “诶,你这小伙子讲不讲道理啊!这里全是人,怎么就成了我们拦路呢?”

    “就是就是,你不看看这里多少人!”

    “臭小子,你讨打是吧!”

    “滚开!”

    好不容易和宋有娇挤出了拥挤的人群,爱丽丝·美第奇将宋有娇拉到了一个小巷子里面,沉声道:“不是你和我说的不能和臭男人在一起吗?叔夜歌那是怎么回事?”

    “艾礼,你是不是有点发烧了?”眨巴了几下眼睛,宋有娇按在爱丽丝·美第奇的额头,然后皱眉道:“没有啊......”

    “别装傻了!你的脑子我还不清楚吗?能看透人心的你,就是你爹也就比你多了些经验而已,骗人的手段你可以一点都不比你爹差了!这副傻样子还是留给那个叔夜歌吧!”爱丽丝·美第奇瞪圆了眼睛,将脸凑近宋有娇冷声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些不自然的将脸转开,宋有娇低声道:“我说的臭男人是指别有目的接近我们的,娘子和我早有婚约,而且那么漂亮,哪里会是臭男人......”

    “那你就一直耍我!”

    “没有耍你啊,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接近的?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宋有娇回头认真的盯着爱丽丝·美第奇,一脸诚挚但是在爱丽丝·美第奇看来却是别样恼人的道:“而且你不是来我范国学习知识的吗?情情爱爱的还是不要那么早接触的好!”

    “宋有娇!”气急的爱丽丝·美第奇不由喊出了宋有娇真实姓名。

    “宋有娇?还真是宋家的闺女啊!”蓦然,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小巷子外传来,叫两个少女瞬间紧张起来。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鹰鼻薄唇,眼睛狭小又透着阴狠叫人不愉的中年汉子正在小巷口发出渗人的笑声看着她们。

    “跑!”没有一丝迟疑,爱丽丝·美第奇拉起宋有娇的手就往小巷的另一边跑去:“该死!怎么一到山阴就有人找上门来!”

    这个时候会找上她们的,除了胡家的人和为了胡家赏金的人以外,她不觉得还会有其他人!

    “跑?你们跑得掉吗?”本就狭小的眼睛眯的更加狭小,中年汉子脚下一发力,整个人就如猎豹一样迅捷的追了上去。

    感觉到了路边似乎出现了一丝骚乱,叔夜歌转头看去。

    但是人山人海的,他完全看不清什么,只当人多了不小心闹出了小矛盾,也不再在意的时候,突然瞥见了一根熟悉的发簪。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常年练剑,一双眼睛锻炼的锐利无比的叔夜歌认出了那根玉簪的来历......那是当年宋有娇在他还小的时候从他头上抢去的玉簪。

    那根玉簪是肖婉蓉为叔夜歌特制的,形状虽然不是非常特殊,但是与一般的发簪还是有所区别,加上被宋有娇拿走后还镶嵌了一块红色宝石......

    “娇娇?”眉头微微一皱,叔夜歌疾步到带队的肖虎身边,低声道:“二舅,我看到了一位很像是我故人的人,可否让我离队去看一下?大比开始之时我必定会到场!”

    “故人吗?可以,去吧。”肖虎眉头挑了一下,然后就答应了下来。

    本来这种时候是不允许有人离队的,但是叔夜歌本就不是他们肖家武馆的人,只是作为亲戚来帮忙而已。而且离比斗开始还不少时间,这之前只是游行展示自己的武馆成员,叔夜歌不在游行队伍里面也没事。

    “多谢二舅了!”叔夜歌诚挚的道谢。他清楚自己这个时辰离队势必对肖家武馆的名声有些负面影响,但是肖虎一点多余的询问都没有就同意,可见对他确实照顾信任。

    不辜负肖虎的信任,同时也想要早点知道那人是不是宋有娇,没有了顾虑迟疑的叔夜歌径直向路边的人墙走去。

    但是看着堵得结结实实的人墙,他苦笑了一声,道了声失礼之后就纵身一跃,踩着人墙的组成者的肩膀向人墙后跑去......他看到那根玉簪的时候,也看见了戴着那根玉簪的主人正被人拉着向外走去,似乎还有挣扎的痕迹。

    “若真是娇娇,我到想看看谁敢强迫她!”突然变得冰冷的气质和眼底露出的一丝妖异叫被叔夜歌踩了肩膀的人骂声直接堵在了喉咙内。

    路旁一个阴暗的角落内,一个披头散发就如乞丐叫花一般的男子看见了叔夜歌眼底的妖异之后,眼睛一亮,然后皱眉道:“这小子杀心好重......不对,不是杀心,是花心......还是心花来着的?噫~一时想不起来了......”

    乞丐叫花一般的男子腰间挂着一个老旧酒葫芦,满身酒气,一身青衫只有几处可以看出曾经是青色的,不过此时沾满了油渍淤泥,也不知是不是什么时候喝醉了在哪处直接睡觉滚起来的,叫人提不起一丝亲近的**。

    “臭酒鬼,你又发混了啊?”一个和乞丐叫花一般的男子一起在这个角落里面歇息的叫花子见男子难得的露出的思索的神色,不由惊奇的道:“现在又在想什么?不会是想着要不要加入我们乞丐大家庭吧?”

    “信不信我一棍子打死你?叫花子?我......我谁来着的?我怎么会是叫花子?”从身旁操起了一根五尺左右的粗大镔铁棍,男子怒视叫花子片刻,然后皱起了眉头低声道:“算了,不和你计较,我这打狗棍是打狗的,可不能打人了。我还是去找找那个小家伙,他看着好熟啊......夜叉?夜叉长他这个样子的?”

    自言自语着,男子向叔夜歌追了过去,只留叫花子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低声道:“差点忘了这个死酒鬼最烦别人说他叫花子......明明就是个叫花子还不让人说,真是......前几天那个悦来客栈的说书人怎么说来着的?对了,岂有此理!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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