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后,繁星满天,明月高悬。虽然可惜明月缺了一半,没有圆满的美好,但是泄下的清辉却丝毫不比满月时逊色,让大地没有丝毫阴暗,加上晚风轻拂,清爽的叫人惬意无比。

    所以,即将七十大寿却又被鼎天武馆突然之间的战书恶心到,加上外孙叔夜歌的来访想起了当年旧事的肖震山就一人独自坐在内院的亭子里,安静的享受着夏末夜晚的清爽。

    同时,他也在等待一个人,一个白天就让他等着的老熟人。

    “沙啦沙啦~”晚风拂过,竹叶被风吹动,发出摩擦的声音,叫人深切的感觉到一种名为安谧的气氛。不过就在这瞬间,肖震山转头看向了亭外种着花的位置。不知何时,那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灰袍的人,正小心的照顾着花,同时掐死栖息在花盆中的蛐蛐:“这次依旧是你来看着我外孙吗?假道学。”说完后,看着灰袍人依旧侍弄着花,不由摇头道:“你们叔夜家的人啊,就是喜欢这些娇柔不经用的东西,今天开得艳丽,明天就凋了。”

    “人何尝不是同样娇柔不经用呢?昨日还明媚无比,转头就已经是垂垂老朽的无用之身。”灰袍人回过头,清澈如水的月光照在他脸上。那赫然是一直在背后跟着叔夜歌的叔夜弘!

    “假道学就是假道学,天天说这些看似有用,实际却没一点用的东西。”

    摇摇头,不在意肖震山的不屑,叔夜弘走到亭子里坐到肖震山的对面,淡淡道:“何必任由那些小丑挑上门来呢?依你的性子,他们不是该满门都死绝了吗?还是说你老了,脾气收敛了?”

    “你是说鼎天?”不屑的哼了一声,肖震山道:“你都说了他们是小丑,我还和小丑计较什么?他们只是给孩子们的磨刀石罢了......时代变化,他们,已经没有了我们那时候的锐气了,需要好好刺激一下......现在,已经是武者最后的璀璨了!”

    “是啊,现在是武者最后的辉煌时代了......再过几年,我们或许要沦落成摆设了!”

    武者最后的辉煌时代......

    这句话说出之后,叔夜弘和肖震山都是落寞的看向彼此。

    他们可是说是现在江湖上最老的那一辈了,见得事情自然也是最多。其中最让他们感慨的,就是科技的发展......战争用的科技!

    在他们还是意气少年的时候,枪械虽然有,但是面对武者,哪怕是木升等级的武者,也是无用,甚至还会成为累赘。那种命中率,除了射的远了点,甚至还不比的一个练了几年暗器的!

    可是现在,不说那些连发枪械“突突突”之下木升火烈等级的武者就如野草一般被收割,就是土浑等级,能够用真气护体的武者若是面对的枪支多了,也只能黯然退场,甚至不小心被围着了不能突围,还可能被乱枪耗尽真气,饮恨而终!

    更何况,除了枪支之外,还有大炮战车,一次轰击,完全比得上土浑武者的全力一击甚至犹有过之!虽说制造困难了些,但是若国家愿意,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

    而且......这还只是几十年间的变化,再过几十年呢?

    纵使现在,强大的武者还可以冲入敌阵,借用自己强大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斩杀敌酋。但是未来呢?转眼之间,他们发现天下已经与他们的认知完全不同!武者一人一剑,纵横天下的风流和辉煌,已经开始消失了!

    此时,是武者最后的辉煌,夕阳落下之前最后的瑰丽!

    “他们这一辈,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啊......”幽幽的叹息随着晚风消散,有种让人心酸的悲凉。

    不过终归是都是老一辈的高手,叔夜弘和肖震山落寞了片刻后,就重新振作起来,同时将心中的犹豫和落寞都斩去。

    倒了一杯茶扔给叔夜弘,肖震山淡淡道:“你从海上过来,有没有见到岛国的那些杂种?”

    “你是说那些移植了野兽血脉的东西吗?在留仙的时候见到了,真是恶心的东西......”信手一拂,叔夜弘卸去茶盏上的力道后,掀开茶杯轻茗一口,淡淡道:“不过也没有办法,岛国毕竟孤处于茫茫大海之上,各种资源不足。现今想要在武者一道上更上一层楼,只能说是虚妄,所以只能借助那些禽兽血脉刺激血气。况且,东夏诸国的朝廷世家暗地里不也同样都有培养这些东西吗?这种东西,培养得当,作为炮灰杂兵还是不错的。”

    “话虽如此,不过能接受那种刺激的,百中无一。而且不是接受了之后就没事了,血脉之间的刺激将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激烈,若是一段时间没有接受调制,吞服药物,便会成为疯子,同化兽性,成为一头人獣。”同样茗了一口茶水,肖震山幽幽的看着叔夜弘道:“据说,那是将来人类进化的途径之一......假道学,你认为呢?”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当然,若将来我的子孙会成那个样子,我现在就掐死他们!”

    “哈哈!假道学果然就是假道学,说的漂亮,但是真要你接受的时候,你死也不会接受!”

    “彼此彼此,你会接受吗?”

    “呃......那倒也是......”

    相视一笑,叔夜弘又茗了一口茶后,微皱眉头道:“说起来,十五年前我带咏儿过来的时候,岛国的人没有关好人獣,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还伤了你一个武馆的弟子,断了他一臂。那时你又见咏儿长得像熊小子,不想让他进武馆,所以对他说除非杀了那头人獣为那个弟子报仇,否则不能踏进武馆半步......突然说起人獣,是现在又出了类似的事情吗?”

    “那倒没有,山阴的现r县令也不是傻子,怎么还会放那种东西进来?那东西发起疯来,连爹娘都认不得。”

    眼中闪过失望之色,叔夜弘撇了撇嘴道:“那真可惜了......那次是咏儿第一次见血。杀头人獣,总比杀个人来的好接受一点。”

    微微眯眼,肖震山淡淡道:“你是想让歌儿也经历一次吗?”

    “当然!”没有丝毫犹豫的承认了,叔夜弘沉声道:“没见过血的不是武者,更不是剑客!一旦交手的时候犹豫了,手下留情了,那他,也就没有将来了!”

    静静的看了叔夜弘一段时间后,肖震山突然道:“你,还有你们叔夜家的老人们,是要让歌儿当那混小子第二吗?他和婉蓉知道吗?”

    目光微微一凝,叔夜弘沉默片刻,道:“熊小子很清楚,以他对蓉丫头的感情,荣丫头应该也知道吧。”

    “哦?那那个混小子怎么说?”肖震山的眼睛渐渐透露出的精光,有了宝剑一般的实质锐利感,叫叔夜弘的面皮都感觉到了丝丝的刺痛。那是肖震山的剑意,刺激到了他脸上的神经,叫他的神经不自觉的起了细微反应!

    “该教给歌儿的,他都教给歌儿了,剩余的,就是歌儿自己的选择了......他相信歌儿会找出适合自己的路。”

    注视着叔夜弘的眼睛透出的精光越来越锐利,仿佛要切开叔夜弘的脑袋,在里面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样。不过叔夜弘没有一丝退让,面对肖震山锐利的眼神,他只是淡然的茗着茶,但是眼睛却毫不避让的回视着。

    “那你回去的时候和他说一声......我还有几年可以活,他敢让婉蓉伤心,我就敢要他的命!”幽深的杀机让清爽的夜风也无法带走的夏末闷热瞬间消失,四周登时冷了下来,空气中凝结了迷迷蒙蒙的雾气弥漫在叔夜弘的身边。

    “你这护崽子的毛病还是没改啊。”

    “为什么要改?”

    像是无奈,又像是可笑的摇摇头,叔夜弘起身,走到院中月下,纵身一跃后,直接飞掠出了院子。

    过了片刻,肖龙和肖虎穿着中裤就跑到了院中,紧张的左右看看后,发现了亭中喝茶的肖震山,连忙上前。

    “爹,刚才怎么回事?”

    “是有毛贼跑进来了吗?”

    却原来是肖震山之前散发的杀机惊动了忙碌了一天正睡的香甜的他们,于是连穿衣都顾不得就跑了过来。

    毕竟过几天就是肖震山的七十大寿了,而且还有鼎天武馆的战书,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没事......”说到一半,肖震山顿了一下,看向了院子的入口处。

    那里,叔夜歌正静静的站着,微皱眉头的看向这边。衣着有些凌乱,头发披散着没有挽起,似乎是起得匆忙没有来得及打理,手中紧握着佩剑,保持着可以最快速度拔出的合适角度。

    “歌儿吗,你来的正好,有话对你说。阿龙,阿虎,你们去休息吧。”对叔夜歌招了招手,肖震山示意肖龙肖虎可以离开了。

    “可是......”

    “若是有毛贼,你认为他们可以逃得了吗?!”肖龙才开口,肖震山的眼睛就是一瞪,让肖龙和肖虎知道多说也无用了,于是各自抱拳一礼后,退了出去。只是路过叔夜歌的时候,他们都投了一个安心和担心具在的眼神给叔夜歌。

    招了招手,示意叔夜歌到近前后,肖震山看着披散头发后显得柔媚了许多,真如女娃儿一般的叔夜歌,淡淡道:“今天白天,是我失礼了。不过我说的是实话,除了脸,你和婉蓉真的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静默不言,或者说叔夜歌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叔夜歌不说,不代表肖震山不说,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只是......看着面前目光闪闪的看着自己,就仿佛三十多年前的肖婉蓉一般,却又丝毫没那种亲昵感觉的叔夜歌,他又失去了所有说话的性质。只是抬手将叔夜歌乱了的头发拨到耳后,然后理了理衣襟。

    “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几天后就拜托你了......其他的都不用担心,在山阴,我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再说又如何?物是人非事事休!

    “是,外公。”

    在肖震山整理叔夜歌头发和衣襟的时候,叔夜歌的感觉是非常别扭的,但是看着肖震山落寞的眼神,加上有没有丝毫敌意,叔夜歌也就任他了。只是心中不自然的泛起了一个想法......‘好像有一瞬间被当女孩子了.......这感觉真别扭!’

    虽然叔夜歌的长得像肖婉蓉,但是气质和打扮怎么也不会被人认错,所以肖震山这般对待他,他差点是起了鸡皮疙瘩!

    光阴如梭,在叔夜歌在肖家武馆的演武厅内和肖家兄妹以及齐家兄妹练剑,并认识接连到来的肖家亲戚的时候,时间永无停滞留恋的流走了,转眼间,次日就是肖震山的寿辰了,自然,鼎天武馆约战的时间也到了。

    一大早儿,肖家武馆的人将演武厅收拾出来,肖龙肖虎又选这几天观察下来几个剑术还算过得去的适龄弟子,陪着叔夜歌几人在演武厅里面等待,其他人则是都被叫了出去。然后等待鼎天武馆的人到来,同时讲解一下剑术。

    他们讲的剑术已经不是肖家武馆的飞鸟剑了,而是鼎天武馆的剑术还有刀法,算的应对本次鼎天武馆突然踢馆的强化训练。

    “天下剑术刀法殊途同归,并没有多少明显的区别。毕竟它们的样式就那样,能伤人的,尤其是你们这些等级的武者能用来伤人的,就是那么几个地方......剑尖、剑刃,刀尖、刀刃,其他地方作用在人身上,还不如直接用手去打来的快点,狠点。”略微顿一顿,看着几个将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弟子和子侄,肖虎瞪着眼睛沉声道:“所以,对现在的你们来说,诸家剑术刀法最大的区别不是如何用刀用剑,而是如何走位,也就是步法!最后再说一次,鼎天武馆的剑路和刀法差不多,讲究势大力沉,步法方面也简单多了,一般都是九宫步,你们交手的时候多用燕式和鸳鸯式,这两套剑法的步法一个迅敏,一个缠绵,对付招式相对简单的鼎天武馆的人应该差不多了。不过这比斗算是私下里的,所以......歌儿,兰芳,你们两个一定要小心点!私下里的比斗不像擂台,赢了是可以继续站在台上的!懂吗?”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从头赢到尾......啊!哥!你打我!”

    “我不打你你的尾巴就要翘上天了!”瞪了一下齐兰芳,齐明武冷声道:“就是我也不敢说稳赢鼎天武馆那十个,你还倒夸海口了!”

    眨巴了一下眼睛,齐兰芳也顾不得生气,奇怪问道:“额~他们那么厉害?”

    “哥只是一个凡人!又不是平时切磋,武者战斗需要精力的!无论是心力还是体力,战斗之时的损耗,都是平时的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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