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夜府书房,许久不见的宋鲁和叔夜雄闲聊了一段时间后,宋鲁突然脸色严肃的道:“落下师妹你还有印象吗?”

    眉头一挑,叔夜雄奇怪的看着宋鲁:“落下师妹?对她我怎么可能没有印象,不说她和文贤弟的关系,就是她本人也是我们当年最要好的朋友之一......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她现在在河西郡疗养......”

    “疗养?她生病?”宋鲁摇头。“受伤了?”宋鲁点头。“谁让她受伤的?”眉头紧皱,叔夜雄沉声道:“就算落下师妹脱离落下家后禁绝部分经脉不能再动用浑天太初剑,但是她本身修为也不弱,从文贤弟手中学会的落星剑也是不错的剑术,又用自身经验修改为适合自己的剑术......”

    “是文青!”宋鲁的声音带着别样的感觉,叫人不自觉的感觉浑身一冷。

    “你说谁?”微微一愣,叔夜雄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由眨了一下眼睛,一脸奇怪。

    “是文青!”宋鲁的声音提高,但是那种别样的感觉不变,甚至更加的让人感觉阴冷,仿佛面对传说中的黄泉鬼蜮一样!

    眼神转冷,叔夜雄冷声道:“宋滑头,文贤弟死之后,我们都去松山看了,尸体也都确认了,你现在和我说是文贤弟伤了落下师妹,你认为我会信吗?文贤弟他舍得伤落下师妹吗?别拿死人和我开玩笑!”

    “你不信我吗?”面对叔夜雄的冷声呵责,宋鲁没有一丝退让的和叔夜雄对视着,眼神真挚诚恳,让叔夜雄眉头一皱。

    “不是不信你,你该知道,我最见不得拿死人说事,而且......文贤弟的尸体你我都看过,尸体,是不会说谎!”叔夜雄眼神不再冰冷,但是依旧认真。

    “我本来也那么认为,但是文贤弟的尸体后来不是失踪了吗?而且,跟我说那个人是文青的,就是落下师妹。你认为她会认错人了吗?”不理会眉头越皱越紧的叔夜雄,宋鲁脸上浮现了苦笑之色:“当时我第一个感觉也是胡说,和你一样,但是你我清楚落下师妹和文青他们二人的纠葛,他们,绝对不会认错对方的!而且伤到落下师妹的,还是她和文青才会的落星剑秘剑!”

    “既然确定是文贤弟,那么为什么还会伤了落下师妹?文贤弟为了落下师妹,差点被落下家的人打死,要不是长春......胡家介入,绝无幸免!落下师妹也因此自绝部分经脉,放弃未来脱离了落下家,他们的感情之深......”

    “现在的文青,不只是文青,更是神宫山鬼麾下的恶鬼!”抬手打断了叔夜雄,宋鲁叹气道:“这是落下师妹给我的话。”

    “神宫?山鬼?”

    “我也不知道神宫和山鬼是哪方势力,落下师妹也不知道,那只是文青和落下师妹交手的时候报出的名头。我已经叫人去查了,不过......”深深的看了叔夜雄一眼,宋鲁脸上浮现了一丝苦笑:“先不说一点东西都没有找出来,我的产业倒是被端了几家,尤其是河西郡的产业,根连株拔个干净,这里面还有胡家的势力的痕迹。”

    “胡家吗?”眉头一皱,叔夜雄脸上浮现了一丝黯然。

    “应该不是长春对我家动手,他的做法从来堂堂正正,这次却是阴狠毒辣,应该是他爹......”脸上同样浮现了黯然,宋鲁和叔夜雄相视苦笑......早年的伙伴成了对手,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而且那个伙伴还不是自己愿意的!

    沉默了片刻后,两人内心压抑稍缓,宋鲁道:“长春事情我们以后想法子处理吧,现在还是想想神宫和山鬼的事情......文青死的那几年,天下各地都有土浑等级的武者突然不明原因暴毙,然后尸体消失的事情发生,只是死者都是没有多少身份的人,即便是土浑等级的武者,也不会招惹多少人在意,所以到这两年就不了了之了,现在看来可能会有蹊跷。”

    眉头微微一皱,叔夜雄沉声道:“你认为是神宫和山鬼在收集那些没有身份的土浑武者加以控制?”

    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曾经认识的人,只留有武学方面的记忆,这种人若是作为炮灰,那种可怕程度他这个土浑武者自然是最清楚!

    若是放手施为,没有一个同等级武者或者千人规模的军队牵制,土浑武者一人几乎可以让一座城市完全乱套,若是金坚武者,更是可以一人屠城!

    而且,一般的军队也对这些等级的武者没有多少作用......没错,面对火枪大炮的时候那些武者也会被伤到,毕竟他们也是人,但是他们的速度,他们金风未动蝉先觉的能力,会让他们在一般人开枪打炮的瞬间直接躲开!

    打不中,那些攻击即便威力再强又如何?尤其是金坚高手,他们甚至能驾驭天地元气凭空飞行一段时间,心境配合真气散发的道韵更可以让一般人产生幻觉从而安全的脱离!低等级的军队,甚至连他们的身影都难以捕捉到!

    “不清楚。神宫和山鬼太神秘了,我已经通过各种渠道,甚至在消息最灵通的明月楼花了百两黄金,但是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明月楼,乃是一家青楼,遍布范国乃至东夏四国各地,甚至西域百国也有其分家,同时,也是天下最大的情报贩子。只是不知道是谁罩着,居然数十年来贩卖情报而不被各国势力铲除......情报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来做生意的!没有绝对是的势力实力担着,那些被卖了情报的人焉肯同意?虽然明月楼的情报出了名的贵,最低级的情报也要黄金十两。

    莫要小看了黄金十两,若是换算成大米粗粮之类的,已经可以够普通三口人家吃上十数年!甚至有时候,如叔夜雄这样的朝廷七品官员的命,也就值黄金十两!

    而此刻,宋鲁说出自己用了百两黄金也没有从明月楼问出神宫之类的消息后,叔夜雄眉头紧皱了一下。

    “世间又要多事了吗......过几****和你去一趟河西郡见见落下师妹!”

    ......

    “这些兵器剑和刀比我家的还好哩!你知道是哪里弄来的吗?”叔夜府的演武厅,宋有娇兴致勃勃的东看看,西看看,时不时的抽出演武厅边上的刀剑打量,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叫跟在她身边的叔夜歌无奈叹气。

    本来他还想和回来的叔夜雄好好聊聊的,结果宋鲁说是有事就拉着叔夜雄去了书房,而肖婉蓉和郭瑶也凑到了一块商量晚饭的事情,打算亲自下厨,于是叫他先陪陪宋有娇,结果,他就只能放弃自己的打算,照顾起自己这位未婚妻起来。

    一直到现在,他已经带着宋有娇逛了叔夜府大部分地方,但是那赏花赏竹的风雅地方和满是藏书的书房宋有娇都不喜欢,只能带着她来此。不想宋有娇却是开心的很。

    “娇娇,你是女孩子家,文静一点好吗?这么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其实叔夜歌和宋有娇的感情还是不错的,毕竟他们平时都是被关在家里学习礼节知识,完全不被允许去学堂私塾,能够一起玩的也就是彼此了。只是宋有娇的脾性叫他有点头疼罢了......他还是喜欢温柔可爱一点的,虽然宋有娇面容确实挺可爱的,性子却有些娇蛮。

    “哼!像你一样每天就知道看书吗?傻呆呆的,那有什么意思?”回头冲叔夜歌做了一个鬼脸,吐了一下舌头,宋有娇蹦蹦跳跳的跑到了一个崭新的剑架前。

    剑架上有两把木剑,一把长度款式都是按照真剑的款式削成,而且用的木材特别,不只是结实坚韧,重量更是和金铁差不多,可以说除了没有剑锋,和真剑已经没有区别,劈在人身上势必疼的厉害。而另一把木剑材质虽然一样,但是纤细狭长没有剑格,与一般剑截然不同,赫然是当年肖婉蓉给叔夜歌练剑用的。

    剑不只是要练,更要会用!练出来的只是花架子,知道用了才是剑术!而要知道如何用,就需要用身体去记忆。纤细狭长的木剑是叔夜歌自然不用多说,那把仿照普通真剑的木剑,则是肖婉蓉用的,平时她都是用那把剑来和叔夜歌对战,教授叔夜歌剑术的实战技巧。

    取过了剑架上面的木剑,将纤细狭长的那把抛给叔夜歌,然后自己拿着另一把走到演武厅中央,宋有娇一脸神气道:“娘子,阿姨说你也开始养气了,这两年更是经常练剑,来来来,让为夫看看,你比两年前有多少进步!”

    “别闹了,私下里比斗若是教我爹娘知道了,他们会打断我的腿的。还有,别叫我娘子,你是女孩子家,我当相公是绝对的事实!”撇了撇嘴,叔夜歌接住木剑后顺手挽了个剑花后,来到剑架前,就要将木剑放上去。

    “慢着!女孩子家怎么了!就不能是当相公了吗?”瞪圆了大眼睛,但是见叔夜歌就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将木剑往剑架上放,宋有娇的黑亮的眼珠轱辘转动了一下,道:“要不,你赢了我就叫你相公?”

    微微一顿,叔夜歌的手停在半空中,轻声道:“真的吗?”

    “当然!你可见我哪次骗过你?”黑亮的大眼睛瞬间笑的眯了起来,就如天上的月牙儿一般,然后宋有娇拍拍胸,一副保证的模样。

    “经常......”不过叔夜歌却一点面子都不给的直接戳破了宋有娇的谎言。他和宋有娇这两年相交,宋有娇每次找他玩的时候不骗上他一次就不甘心。不过......“虽然你可能是骗我,但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同你比一比,那岂不是承认我不是相公了?”

    持着木剑来到演武厅中央和宋有娇隔着丈许远立定,叔夜歌抱剑施礼道:“请了!来者是客,我让你先手吧!”

    “哼!大言不惭!也不知道两年前是谁被我压着起都起不来!”宋有娇不愉快的皱起了小鼻子。只是嘴里虽然这么说,她却毫不客气的眯起了大眼睛,仔细的观察叔夜歌的姿态,准备随时进攻。

    她学的剑术,是先发制人的剑术,没有后发制人的理......或者说,现在的她还没有学后发制人的剑术的资格,后发制人需要的经验和反应,她现在一个都没有。

    听了宋有娇的话,叔夜歌本来平淡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无论这么说,当年他被宋有娇压着起不来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便是说一生的耻‘耻辱’也不为过。

    “机会!”见叔夜歌的脸色一变,注意力分离,呼吸中出现了空隙,宋有娇猛地一跺地,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突然发力的兔子一般迅速的窜到了叔夜歌面前,一剑探向叔夜歌持剑的右手。

    可是叔夜歌虽然听了宋有娇的话后注意力分散,宋有娇一动他就已经回过神来了。看着蓦然冲到近前的宋有娇和已经快要触及自己手腕的木剑,叔夜歌目光一凝后,直接依着记忆中他母亲肖婉蓉同他对演时的剑招迅速横步挽剑一洗,洗开宋有娇的进剑后瞬间进步扎向了宋有娇的面门......剑才扎到一半,叔夜歌就脸色猛变,因为他发现宋有娇完全不知道躲开,甚至还撞向了他的木剑,与他同他母亲对演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这让他不禁有点慌了,但是习惯和他母亲对演时的力道,更只和他母亲对演过剑招的他一时之间完全来不及变招!

    木剑完全不锋利,但是他们二者的速度相加,加上木剑剑尖也是按真实剑尖削成,这要是真扎中,只怕宋有娇脸上必定留下一个疤来,更甚的,甚至会伤到眼睛!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如闷雷滚动的声音才传来,一道身影瞬息之间出现在叔夜歌和宋有娇的身边,抓住了叔夜歌的剑,更将宋有娇提了起来。

    “啊!”到此,被提开宋有娇才后知后觉的惊呼出声,一脸恐惧,面色青白变幻的看着近在眼前的木剑。

    “啪!”不过不等宋有娇惊恐多久,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然后就见眼前一空,叔夜歌瞬间飞了出去,“嘭”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

    “叔夜歌!你在做什么?!”仿佛山崩海啸,仿佛天塌地陷,那种世界要破灭的感觉让宋有娇和挨了一耳光伏在地面的脑袋昏沉沉叔夜歌都浑身战栗颤抖起来,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中的独木舟一样,随时都会被深不可测的大海吞没!

    “剑出无悔!持剑者应当谨记,剑出鞘之后就不该有后悔,更没有资格后悔!若要后悔,就别拿剑对着人!”

    “你,可否后悔了!”

    随着叔夜雄的话语,一股锐利的剑意弥漫开来,剑意之中似乎有清淡的花香和出淤泥而不染的傲然,让叔夜歌本来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但是同时又感觉到一股阴冷恶寒的感觉,浑身不自觉的乱颤,呼吸急促紧迫却又无丝毫呼吸到空气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下一刻就会被叔夜雄杀死!

    这是叔夜雄的剑意,蕴含着他道韵的剑意,也是一个剑客,一个武者真正愤怒的标志!

    所谓道韵,是一个武者长年累月的修行过程中,将自己的坚持,将自己的信仰通过真气强化散发出来的气质,也是一个人内心的真实体现!所以,没有人会有两种道韵,也没有一个强大的武者会没有道韵......一个强大的人,他的内心必定强大到了极点,也将自己的坚持和信仰都奉行到了极点!

    “叔夜叔叔,不要怪娘子......呜呜......不是......呜呜......是相公了,都怪我......呜呜......都怪我......都怪我要和相公比剑......呜哇......呜哇......”

    清脆而稚嫩的哭声在演武厅内回荡,在叔夜雄剑意压制下沉闷的气氛中透着别样的凄凉。

    “够了,熊瞎子!歌儿还只是个孩子!”叔夜雄来演武厅的时候,宋鲁也是一起来的,见到这种情况,立马拦到了叔夜雄和叔夜歌中间,沉声喝道:“你疯了吗?居然对一个小孩子用上道韵!你想杀了他还是毁了他!”

    略微沉默了片刻,从叔夜雄身上散发的剑意消失,然后绕过宋鲁走到叔夜歌面前,淡淡道:“叔夜歌,你可否后悔,后怕,担心有娇被你伤到?”

    没有争辩,没有不甘,捂着红肿的脸起身,叔夜歌低头道:“如果伤了娇娇......我会后悔!”

    “那就记清楚!凡事三思而后行,永远都不要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目光冷漠如剑在月下的反光,叔夜雄抬手指向门外,道:“现在,去自己房间里面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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