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玄没到大门口已经听到汪权王大总管嚣张的叫嚣之声。

    “哼,早告诉你了嘛,我可是神威侯府的大管家,你一个小丫头看年岁不大,又细胳膊细腿的,顶多会三脚猫的功夫,欺负欺负我这样的还行,待会我家侯爷出来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没话可说了,怕了吧。”

    “段忠你个混蛋在边上看够了吧,赶紧派人把这臭丫头抓起来,你要还磨磨蹭蹭,小心我在侯爷面前告你一状,别你为自己当了统领多了不起,我汪权要整治你有的是手段。”

    “臭丫……哎呦!疼,别打了。”

    “你才臭哩,再啰里啰嗦的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最后一句应当是那江湖武者小丫头,声音悦耳,段青玄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

    “女侠果然女中豪杰,威武不能屈,在下宋祁佩服万分,你手中之人坏事做尽,别说割舌头,就是割头都不冤。还有,那神威侯更可恶,嚣张跋扈,人人厌恶,你要能好好教训一顿他就更好了。”

    “宋公子修得血口喷人,我家侯爷为人如何,这位女侠大可在锦官郡打听打听。”段忠忠心护主,直接对上了宋祁。

    “呵!真热闹啊!”

    段青玄背着双手,径直走到门口,侯府外已经围了不少凑热闹的人,汪权跌坐在大街上,嘴里哼哼唧唧,一只手不时的揉着大腿。汪权身后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身淡绛纱衫,鹅蛋脸,眼珠灵动,表情正似笑非笑,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

    人群中的宋祁宋公子一如既往的扎眼,眼神不断瞟向那个少女,却又不得不装成正人君子,旁人看着都替他感到累。

    段青玄刚一出现,段忠一众连忙聚拢过来,牢牢的保护住自家的侯爷。

    “侯爷救我,侯爷救我,侯爷——”汪权凄惨的哭嚎声顿时响起。

    “闭嘴!”段青玄大喝一声,他实在受不了汪权公鸭一般的嗓子。

    汪权的所有倚仗都寄身于段青云,他哪敢再造次,哭嚎声戛然而止,犹如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一样低声抽抽搭搭起来。

    “哈哈,段十五不愧是神威侯,够威风,宋某佩服。”宋祁不等正主说话,自己先跳起来。

    段青玄斜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宋祁,你上蹿下跳到底累不累,你偷跑出来万一被你父亲大人知道,小心你的屁股。”

    “我的事不劳你挂心,这不我快要离开蜀州了,特意来看看你。”当说道“看”字时,宋祁特意加重了语气,意思不言而喻。

    按照朝廷规定:地方官员赴任,父母及十五以上的儿子不得带到任上,宋祁快满十五,在蜀州呆不了多久。面对同样问题的还有魏胜,不过魏胜比宋祁小上一些,但最晚今年年底也要离开了。

    段青玄不再理会宋祁,看向少女。

    “你就是神威侯,你的仇敌不少。”少女咯咯一笑。

    “正是段某。”段青玄看不出少女的深浅,但对方丝毫不惧神威侯,足见其底气,秉承言多必失的至理,他不问少女姓名来历。能少说话就少说。

    少女手指地下的汪权,自顾自道:“他想强取豪夺一个叫含香榭的胭脂铺,本来本姑娘不愿多管闲事,可谁让那家胭脂铺是我家的,本想一招了结了他,又担心招致你的报复,再怎么说他毕竟是你府上的大管家。

    虽然不拍你的报复,但终究是个麻烦,而且我还不知是你看上了我家的铺子还是他看上了我家的铺子,问他,他不说,因此呢,我只好亲自来一趟向贵府讨个说法。

    哦,对了,究竟是你还是他?”

    面对段青玄这类权贵,少女亦感到麻烦,双方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杀是杀不得,沾上了就是不大不小的麻烦。无端端祸从天降,她心中难免有气,原可以私下解决,她此番偏偏要落段青玄的颜面,明知处置不妥,但她不打算忍。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

    之后是打是和,全然看对方如何应对,反正自己占着理,实在不行,就去央求族老主持公道,堂堂蜀州唐门还没怕过谁呢。

    听了少女一番带刺的话,段青玄无话可说,汪权什么德行原身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再看汪权的神情,少女所说之话真的不能再真。

    他的郁闷甭提了,往往都是下人给主人背黑锅,他倒是好,却给下人背了黑锅,看情况,他似乎没少给人背黑锅,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信的。

    狗仗人势说的正是这种事,权贵豪奴借主家之势欺男霸女、强买强卖,最后的账却往往算在了主家身上,主家冤不冤,冤的很,怪不怪主家,当然怪,谁让主家管不好自己的奴仆。

    段青玄此时此刻的心情就是这般复杂,其实说起来现实如此,没办法的事,凡家大业大,哪能面面俱到,因奴仆之事为主家招灾招祸的不要太少。

    顾不得现实不现实,段青玄眼下只知道自己一方理亏,必要给少女一个交代。

    “姑娘玩笑了,段某以前虽然荒唐,可从没有干过那等下作之事。假如事情真如姑娘所言,段某必给你一个满意的说法。”

    “神威侯的话,本姑娘还是信的,人就归还于你,告辞!”

    少女刚走两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过头道:“你如果心中不服气,可以找唐门来算账,我叫唐悠悠。”

    段青玄先是瞠目后怒火中烧,愤怒的瞪着汪权。

    唐门,那可是唐门啊!

    蜀州有三大江湖势力,分为青城派、峨嵋派和唐门。汪权一个小小的奴仆竟然惹到了唐门子弟身上,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三大势力中青城派和峨嵋派一向以名门正派自居,而唐门不同,这个势力给人的印象是亦正亦邪,喜好随心,行踪诡秘,一般人根本不愿沾惹。它以暗器和毒药闻名江湖,暴雨梨花针、铁蒺藜、天魔雨、碧玉丹,……

    人常言:宁遇阎罗,莫碰唐门。

    唐门的确威名远播,唐悠悠自报家门后,不单段青玄震恐,周围人更鸦雀无声,聚拢的人群迅速消退,而罪魁祸首汪权,已经屎尿流一地吓晕过去了。

    幸亏唐悠悠没打算纠缠下去,段青玄自能明白其中缘故,唐门子弟何时变得如此好说话,通情达理了,还不是因为他有侯爵这顶帽子。

    连唐门都心存顾忌,这更坚定了段青玄发展段氏的想法,朝廷的身份有时真是保命福。

    “可有证据了?”段青玄问身旁的段忠。

    “有了,我正打算禀告于侯爷。”段忠说着就要从身上掏。

    “不用给我看,连同汪权一并送到衙门,我要他把以前所做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倒出来。”

    “是,侯爷。”

    进了衙门,汪权很快把能招的都招了,干了侯府四年多的大管家,底下一帮人当然一个都跑不了。段青玄再依据新的证据,令段忠抓人送交官府,因此犯案的人数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最后该杀的杀,该判的判,诺大的侯府去了一半多的人数,只于一百零三人。

    人数虽少了,但段青玄收获颇丰,追回了羊脂白玉送子观音,南珠手串、古董、名家的字画、……,加上抄没的金银、地契,总数加起来不少于十万两。

    侯府总资产超过百万,但现存金银不过二十万两,足见以前的那些奴仆都干了些什么事。段青玄打点了府衙,重赏了段忠一干人等,把奴仆干的一些缺德事一一补救,事后更不忘派人送去了重礼到含香榭胭脂铺,算作赔罪。

    段青玄没打算再进补奴仆,府内就他一个人,用这些人绰绰有余,重新提拔了老侯爷时的“老人”段福为大总管,换了账房、庄田、库房、采买等管事,又调整了外面各类铺子的掌柜。

    段忠统领侯府护卫,负责保卫侯府安全,日夜巡逻,并直属于段青玄,到此时,侯府护卫重回老侯爷时的超然地位。

    整整三天,段青玄终于把府内理顺,侯府氛围陡然一清,效果立竿见影。理所当然,神威侯府又一次成为外人议论的焦点。

    不过,这次称赞的居多,无论争议段青玄是否最开始被人逼迫,他总归除掉了以汪权为首的一批恶奴,为锦官郡百姓干了件好事。不得不提一点的是,他让人补救恶奴的过失为他提分不少。

    在众人的风平当中,浪子回头的段青玄正式开始摆脱纨绔子弟的形象。反正此次风波已经够大,段青玄不在乎是否变得更大,决定趁热打铁一举把族田和族学的问题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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