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心虚说瞎话的时候,眨眼的频率会高于平常。

    洛神医心里秒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严静思吁了口气。

    呵呵,睁眼说瞎话这种傍身技能,她可是熟手!

    插科打诨归插科打诨,严静思还是应下了师父洛神医的条件。

    还是那句老话:在其位,谋其政。她现今所拥有的资源,尽赖这个身份所得。享受权利的同时,自然也要承担义务。

    有洛神医这块金字招牌,药田也好,药铺也罢,都有了良好的起点。

    目的达到,严静思心满意足,身边的挽月却急了。

    谈成了买卖,还拜了师,可怎么就迟迟不往“正经事儿”上靠呢?!

    “神医,您是否能给娘娘瞧瞧这头疼的毛病?”

    洛神医、严静思:“......”

    呃,忙活了半天,倒把正事儿给忘了!

    严静思遵照指示坐在桌边,眼角余光瞄了眼桌上那整齐的按照粗细长短排列的银针,最短了也有自己巴掌长,不禁有些忐忑。

    洛神医洗净手,将十二根在特制药水中浸泡后的银针熟练地一一扎进严静思头部的十二个穴位之上。没完成一个穴位,都要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随着最后一根银针落下,严静思忍耐不住,重重吸了口气。额头鬓角和脖颈都是疼出来的冷汗。

    “能不能继续忍受?”洛神医轻轻捻动她两耳后的银针,问道。

    严静思只觉得脑袋疼得都有些麻木了,若不是挽月和莺时在两侧扶着,估计自己早滑下椅子了。

    “不行了!”严静思如实回答。

    洛神医迅速将银针一一拔下,神色很是凝重。

    “洛......洛神医,我家娘娘的病情很严重吗?”绀香在一旁看到洛神医的反应,登时有些腿软。

    挽月和莺时紧挨着主子,察觉到她刚刚疼得身子都有些颤抖了,听绀香这么一问,也都齐齐看向洛神医,心里直发慌。

    洛神医将银针收好,洗过手后做到严静思对面,据实相告病情。

    “老夫认为,你这头疾,应当是堕马后脑中的淤血没有散尽,积聚在一处,压迫导致头疼难耐。要找到位置不难,但需要连续施针三个月,每次施针不得少于半个时辰,且初时的一个月,比这次还要疼上许多,你这身体,眼下就开始施针,定然是吃不消。”

    “那该如何是好?”莺时急道。

    “莫慌。”洛神医提笔写下两张药方,交予她,叮嘱道:“眼下头疾并无大碍,首要的是调养好身体。这张药方,头疾发作的时候煎服。这张方子必须每日服用,一日三次,不可停断。三个月后,老夫视当时情形再判断何时用针。”

    洛神医看了眼脸上渐渐恢复血色的严静思,犹不放心地念叨:“这三个月里,不能过度劳累,不能情绪大起大落,尤其不能再摔到脑袋,否则,为师就是大罗神仙,也不敢保证能彻彻底底治好你!”

    痛意渐轻,严静思小幅度缓慢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嗯了一声,“您老尽可放心,我啊最是懂得疼惜自己了!”

    “要真的做到才好。”洛神医哼了一声,“说一千道一万,先顾好自己才是最实在的。”

    严静思笑,神色间还带着几许虚弱。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洛老头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无论是价值观还是心性,严静思觉得都和自己特别合!

    药庐的确不方便严静思多留,歇息了一晚恢复如常后,洛神医扔了瓶独家配制的丹药,挥手撵人。

    念及京中的母亲和远在泉州的外祖舅舅们,严静思厚着脸皮想要多讨要几瓶,险些被气急败坏的师父一张药方拍在脸上。

    “找个可靠的人自己配!”

    将人撵出栅栏门外,洛神医负手晃晃悠悠回了茅草屋。

    严静思弯着眉眼目送他进了屋子,转身吩咐:“赶紧下山!”

    于是,一行人将不良于行的廖仲亭扔在这个“虎狼之地”,迅速撤离。

    昨日,洛神医在写完药方后,又写了封信给严静思,让她拿着到汤平县的御和堂找一位名叫陈和的药工,皇庄开辟药田,该如何布局尽可交给他办。

    严静思急着赶回皇庄,目的就是早些见到这个陈和,将药田的事落实了。

    节气不待人。但凡和田地打交道的项目,切不可拖沓。

    这是上一世,外公给她的第一条忠讣。

    洛神医口中的药工陈和,其实是御和堂名下药田的总管事,早些年受了洛神医不少点拨,算得上是洛神医的半个弟子。

    见到洛神医的亲笔书信,陈和二话不说,直接就告了假,跟着康保来了皇庄。

    这样的人才,严静思素来奉行的是“有来无回”。

    可陈和是个重信知恩之人,洛神医对他有授业解惑之恩,而御和堂的老东家对他亦有救困知遇之情,两项考量下,陈和与严静思达成最后协议:陈和在兼顾御和堂的同时,帮助严静思规划、开辟药田,并带出一批相对比较熟练的药工。

    初步定下的期限为三年。

    严静思出手相当大方,不仅有药田的红利做年底红包,月银更是开出了五十两的高价。

    然而,人前慷慨一时爽,人后算账满脸泪。

    严静思抱着账本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响,也改变不了“要穷死了”的现实。

    人人都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然而现实是,宁帝坐拥大宁百万疆土,却是大宁地地道道的“首负”。

    宁帝的私人钱袋子,马上就可以敞开口迎接西北风了。

    “娘娘,宫中传来消息,越州广昌、广平两县的灾民□□了,皇上震怒,已经派了祁大人南下。”康保少刻不敢耽搁,将刚收到的消息禀报上听。

    严静思手上的动作一顿,这样的结果她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得这么快?

    仔细一想,应该是有人刻意从中做了安排,加速了进程。

    “越州其他府县的情况如何?周边州府受灾可严重?”严静思问道。

    康保:“据消息说,江浙一带近半数的州府都遭了水灾,剩下的州府,田地也减产得厉害,即便朝廷税赋全免,也很难撑到来年春麦收成的时候。”

    严静思叹了口气,起身在书房的窗下徘徊,一边揣度着宁帝的打算,一边搜肠刮肚地想着自己能做点什么。

    忽的,一个念头闪了过去。

    疾步回到书案前,严静思提笔急书,并让康保将左云传来。

    左云候在书房门口,待严静思召唤才进门来。

    “找个脚程最快的人,将这封书信亲手呈到皇上面前。”

    “诺。”左云应下,转身出去后就将吕青找来,慎重地将皇后娘娘的书信交到了他的手里。

    寻常兵士,从皇庄到皇宫,马不停蹄最少需要十二个时辰。

    而吕青出马,八个时辰后,严静思的书信就送到了宁帝的手里。

    宁帝数夜未眠,眼底布满细密的血丝,然眉宇间却无一丝倦色。待看完严静思的亲笔书信,猛地一拍御案,眼中爬上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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