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将薄册看了一会儿,陈景云便“激灵!”一下打了个冷颤,似是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甩手就将这本《姹阴功》丢入火中,弃之如敝屐。

    这功法邪恶之极,讲的竟是要人在行那床笫之事时,强取它人元阴气血炼化,用以提升自身灵力的粗鄙法门,内中种种不堪入目的手段看的小道士面红耳赤。

    另一本《乙木心决》倒是本正儿八经的修行功法,其中记载着木灵根修行者从练气到筑基的修行法门,特别是开篇对修行的简要概述使得陈景云如获至宝!

    学道修行,求得真我,去伪存真。

    古之修真者借地、水、风、火四大假合肉身,修那不死不灭之真身,功成之后脱去凡胎,挣脱天地桎梏,得证真如,是为真仙。

    然修行道远,行路艰难,从古至今修得真如的又有几人?

    后来有那求真无门的修士另辟蹊径,纳天地灵气为己用,借丹药灵石之力突破修行瓶颈,而后也能凝聚金丹,孕育元婴,最终显化元神。

    练至高深处虽不能挣脱天地桎梏成就那不死不灭的真仙果位,却也能在这一方天地中做个长生久视的陆地神仙。

    加之此法速成,又可调动天地灵气为己用,举手投足间皆有大威能大法力!一时间修行者们趋之若鹜,舍了艰涩的修真之法,都来修这陆地神仙的法门。

    修的人多了,五花八门的修仙功法也就渐渐的被创了出来,修之者逾众。

    修行界为作区别,便将不“修真”者统称为“修仙”者。

    陈景云手中拿的《乙木心决》便是千年前一位修仙大能所创,虽然他手中的只是上半卷功法,里面却详实地记述了木灵根修者如何从练气初期修炼至筑基后期的一应法门。

    记录之详尽,让陈景云看得乍舌不已,心说:“便是一头山猪照着修练,想必也能有所成就吧!”

    只不知那镶在树里的壮汉若能知道他的心中所想,会不会气的再死一回。

    对于修仙者有诸如练气几层几层、筑基几层几层的划分陈景云倒是能够理解,无非就是以身体收纳灵气的多寡来做区别。

    而练气与筑基之间的境界差别也不难明了,也无非是类似一流武者与绝顶高手之间的差别罢了,这也是他晋身绝顶高手后对境界之间的一种体悟。

    让他疑惑不解的却是这灵根之说,譬如身具木灵根的修者,吸纳木属性灵气可以使修行事半功倍,若是吸纳金属性灵气却会事倍功半等等。

    “这是何故?自己在《黄庭经》中也习到了内练五行的法门,知晓这内腑之中的肺肝肾心脾,分属金木水火土五行,也就是说,人身生来皆有五行。

    他行功时,但凡灵气皆是来者不拒,从来不用费力区分,怎地还有人偏要单拿出一种加以修炼呢?

    需知五行本就相生相克,就如同木桶盛水,盛水的多寡要取决于最低处的木板,只有一块木板高出桶沿又有何用?能多装水么?”陈景云对此很是不解。

    他此时修行尚浅,自然不知这《黄庭经》的霸道之处就在于此,管你何种灵气,但凡入我体来皆要为我所用,我若不用你时,那便是根本看不上你!

    这一点,在之前陈景云丹田灵气绞杀精气时,就已经有了端倪。

    而陈景云的修行之所以能够突飞猛进,其根本缘由正在于此。

    不过不解归不解,多想无益,因为有更大的困惑正等着陈景云呢。

    陈景云刚刚了解了如今修行界的大概门道,无非是修真与修仙的区别。

    方才他在恼羞成怒之下,全力一击打死了一名修者,现在想来,便是只用出五六成功力,想要打死那人也该不难。

    可见他自从修习了《黄庭经》后,一身所学已经超出了寻常武功的范畴多矣。

    “可是自己这功法怎地跟这‘修真的’与‘修仙的’皆不挨边呢?

    那修真讲究的是要蜕去凡胎得证真如,那修仙则讲究孕生元婴显化元神,走的都是最终要舍弃皮囊的路子。

    而自家这功法却是要练那内外合一之法,对这皮毛骨肉血看得极重,大有彼之砒霜吾之蜜糖的意思呢?”

    闷头想了半晌,陈景云忽地摇头哧笑一声:“小道我自修我道!像如此高深的问题,还是等道爷我成了真正的高人之后再去想吧。”

    此时天已破晓,陈景云收拾心情准备返回道观,可是见了一地的猎物却又有些发愁。

    一时贪心呐,这猎物猎的稍稍多了些,不好携带。

    抬头不经意扫到了犹自镶嵌在树中的残破尸体,又自狠啐了一口!

    “咦?有法子了!”

    陈景云抽出匕首反身一挥,寸来长的匕首猛地吐出丈许长的寒芒,寒芒一闪,便斩断了旁边一株三人合抱粗细的巨树。

    之后小道士手中匕首翻飞,取了巨树中间最粗壮的一段,刮去树皮,挖空树心,片刻之间,两丈多长宽五尺有余的巨大树舟便做好了。

    将猎物、皮毛整齐堆放其中,又寻了些枯藤捆绑结实,而后呼啸一声,足下微一用力,便推着巨大独木舟急驰而去。

    身后雪地上留下巨蛇过境般蜿蜒的痕迹。

    半日之后,两道剑光自西南方向沿着巨树之冠破空而来。

    途经陈景云昨日猎场之时,剑光一顿,一对白衣男女自飞剑之上纵落场中,而后一掐剑诀,指尖微挑,宝剑锵然归鞘。

    只见来人,男子是个年约四十许的中年人,身材健硕,目光凌厉,狭长的面颊上带着些许风尘之色,足一沾地,一对鹰眸便开始不停的扫视全场。

    那女子三十许的年纪,生的俏脸白嫩、体态丰盈,此时白皙的脸上虽然略有疲态却也显出了一番别样的风情。

    二人皆身着月白色道袍,头挽道髻,背负长剑,腰间环佩叮当,一派道门高士风范。

    那女子见到场中遍地血污不由秀眉微蹙,开口对那男子道:“封师兄,如此血腥污秽之地看之何用?还是赶紧回山复命要紧。”

    男子也不应声,轻咦一声,将目光直直定在前方,女子顺着男子的目光看去,猛然间看见那镶嵌树中的残破尸体,也不禁惊呼了一声。

    二人对视一眼,晃身来在了破烂尸身所在的树下,那女子眼尖,一眼瞧见了挂在尸身腰间一并被嵌在树中只露出半截的长剑。

    只见她素手遥遥的一张一抓,口中轻喝一声“摄!”,那被嵌在树中的长剑便带起大块血肉破树而出。

    男子眉头一挑,把手一指,将带着血肉的剑身定在空中,待二人看到剑柄处露出的“破风”二字时,女子竟然面露喜色,惊喜叫道:“破风剑!是那丁权恶贼!”

    那男子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嗯了一声,近前仔细查看那残破尸体。

    这一查探不打紧,那男子的面容却由初时的笑意转为一脸的凝重。

    查探间似是想到了什么,最后竟然面露骇然之色,身形一顿,猛地回身看了一眼那血腥场,神色更是大变!

    大叫一声“不好!”

    剑指一弹,背后宝剑锵声出鞘,揽住身边犹自迷惑不解的女修的细腰,将身一纵,携着女子踏上剑身。

    随后一道紫色剑光冲天而起,向着东北激射而去。

    却说这对仓惶遁走的修士,原是距此东北八千里外,剑煌山乙阙门外事堂的掌令修士,此次接令下山,就是为了缉拿魔道修士丁权。

    怎奈这丁权不但狠辣而且狡猾的紧,二人一路追杀未果,竟被他逃到了天南之地,又一个不慎失了他的踪迹。

    之后那丁权每日昼伏夜出收敛气机,师兄妹二人硬着头皮在这天南之地的山林之中寻了半月有余,竟然未见其踪迹。

    眼见令期将至待要回山交令领罚,却不料在此处发现了那丁权的残尸,二人自然大喜过望。

    只是那封姓修士为人机敏,一番探查之后,发现这丁权竟是被人一拳轰的脏腑尽碎、骨骼寸断,便连成名兵刃都没来得及祭出,便就一命呜呼了!

    这一下惊的他是汗透脊背,心说:“这丁权虽是靠着邪法提升的修为,但好歹也是筑基期的修士,如今在天南之地被人不声不响的一击毙命,那么出手之人的修为?

    ——嘶!便连筑基后期的师尊怕也不是对手!”

    想到此节,再一看那杀人之后还要击碎头颅的手段,当即认定,杀人者不是魔道高手便是妖魔之属!

    又回头看一眼那血腥遍地的空场,更是暗道不妙:“若是魔头尚未走远,自己身为乙阙剑修自不畏死,但却不能让师妹跟着遭难。”

    当下哪里还敢停留,拉着师妹急遁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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