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齐望着陆平。
    和与不和,全在他一念之间。
    战与不战,也在他一念之间。
    同意就和。
    不同意就战。
    道理很浅显,现实很残酷。
    麻将心里尚存些许善念,考虑到这事毕竟因自己而起,于是走到陆平面前,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不如折个中吧,双方各退一步,各占50%。”
    陆平扭头看了他一眼,未作声。
    孔龙却耳聪目明听到了麻将的悄悄话,一脸强硬地说道:“哼,占一半行不通!但是我可以考虑,保持你们原来的管理队伍,不大换血。这样能保住你们的饭碗。这样,我仁至义尽。”
    麻将央求道:“鼻哥,念在我们共事一场的面子上,你就行行好,大家出来做事都不容易,背叛三爷是我麻将不对,但是跟陆……陆老大,还有邵总他们无关。你带我走,就算三爷杀了我,我也不会喊冤。但是希望你能放过烂漫时光,放过他们。”
    有时候,麻将这人还算挺讲义气的。
    他自归顺陆平后,便越发觉得陆平等人比那付三爷好相处多了,不摆架子,不刁难人。而且互相抱团。尤其是孔大鼻子摆出这么大阵势来捉拿自己,邵金渊、毒蛇等人,不光没有袖手旁观,还因为保护他挨了孔大鼻子的收拾。
    这才是人与人之间应该有的交情。
    反观付三爷手下却不然。
    他下面各个头目之间,勾心斗角,谁看谁也不顺眼,甚至互相拆台,互相算计。
    虽然只来烂漫时光没多久,但他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
    孔龙笑望着麻将,眼睛里折射出一万道不屑的光彩:“麻将,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啊?在我眼里,你特么顶多就算个屁。你的话,全是屁话!”
    “唉。”麻将自知无能为力,耷拉下了脑袋。
    “大鼻子,这里人多眼杂,不如我们单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陆平往嘴上填了一支烟,突然说道。
    孔龙当即道:“好啊!我答应你!”
    “那,跟我来!”陆平率先在前面开路。
    孔龙的一个手下提醒孔龙:“鼻哥,别跟他去,这家伙很可能会耍诈,你别中了他的圈套。”
    另个手下也点了点头:“我看也是,得小心。”
    “我孔大鼻子很怕他的圈套吗?都在这等我,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私自采取行动!”孔龙有恃无恐地说着,心里诸多思量。
    或许,他能理解陆平的苦衷。
    当着这么多手下,把场子拱手让人,确实有点儿难为情。
    毕竟这小子能占下这么大个会所,也算是年轻有为了,而且人家也没怎么招惹自己,倒是真没必要把他一脚踩死。
    只要他肯服软。
    那么,就给他留一点尊严也无妨。
    孔大鼻子这样想着,便快速地跟上了陆平。
    陆平把他带进了一个包厢里。
    门反锁。
    “说说你的想法。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可是给你留足了面子。”孔龙光着背,将上衣搭在肩膀上,抱起双臂望着陆平。
    陆平看了他一眼:“是谁在给谁留面子,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孔龙一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陆平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一番,然后点评道:“其实,我是看你这家伙虽然坏,但是还没坏透,还有的救。而且,你身上也确实有点儿小功夫。这样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别跟那个付什么三爷了,跟我吧。”
    噗……
    “你……你说什么?”孔龙惊诧之间,差点儿笑吐血:“让我跟你?不是,你怎么想的啊?你怎么……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想法?”
    陆平说道:“自我来永州后,便无形中带来了一个垃圾处理站。这段时间,我也陆陆续续地收容了很多垃圾,而且很多已经被我成功的变废为宝。这我没骗你。比如说,望东区的几个小流氓,还有蓝冰冰的保镖邵金渊,就是刚才你看到的那家伙。爱玩儿蛇的毒蛇。还有……再就是麻将了,你没发现吗?麻将这才刚跟我几天,已经开始变得有人情味儿了。你应该知道,他以前可不是这样。”
    孔龙已经暗中攥起了拳头,警示道:“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念你挺年轻,也挺有为的,这才郎当岁数就能搞定这么大一家会所。我承认,我孔大鼻子当年的成就,确实不如现在的你。但是你要明白,这永州城枭雄云集,你这一个孤立的场子,背后要是没有像三爷那样的大佬给你罩着,很容易被狼吞虎并。这年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多了去了。现在,我可以再退一步,我给你留住10个点儿的油水,不能再多了。真的,兄弟,你也就是遇上了我孔大鼻子吧,换了十大金刚任何一个人过来,都不会有耐心跟你在这里讨价还价,你和你的场子,早特么的玩儿完了,你哪还有机会在这站着?”
    陆平反问道:“大鼻子,你还要不要点儿脸了?明明是过来抢劫,还摆出一副做慈善的姿态,你自己不觉得脸红吗?现在,我陆平也给你明确的指两条路。第一条,跟我!进我的垃圾收容所,你会觉得,有时候当垃圾也很舒服。第二条,如果你觉得自己不想当垃圾,那么请参照第一条。”
    “哈哈哈哈哈!”孔龙顿时笑的前仰后合:“行,让你先说,咱是文明人,给你过嘴瘾的机会。第一条我可以理解,但我没明白你说的第二条,是什么意思?”
    陆平解释道:“就是可有可无。”
    孔龙道:“还是理解不了。”
    陆平道:“死路!”
    “哎呀,你要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吗?啊?”孔龙摊开巴掌,又攥了回去,骨关节反复地咔咔作响:“兄弟,你勇气可嘉!但是我现在真没时间跟你耗了,再耗下去就显的我能力不足了,三爷会怪罪。别怪我孔大鼻子下手狠,我也想文明商量,但你不买账,那我只能换个方式来解决了。”
    话毕后,便将拳头往空中一亮。
    这是准备要武力讨伐。
    “等等!”陆平伸手推了一下孔龙的拳头。
    孔龙心中暗喜,冲他问道:“怎么,想通了?这就对了嘛!‘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我孔大鼻子的指导方针。这样,对你我都好。”
    陆平一脸无语:“敢情你就记住这一句兵法了是吧?别的呢?”
    孔龙强调道:“三爷说了,这是最高境界啊!我要的,就是这种最高境界!”
    “噢。你叫什么名字来着?”陆平觉得这家伙有点儿盲目跟风,过于崇尚那位三爷的训示,若不及时纠正,很容易走火入魔。
    孔龙伸手摸了一下鼻子:“十大金刚,孔大鼻子!”
    陆平鄙视了他一眼:“大名!身份证上的名!”
    “孔……孔龙啊!”孔龙扬了扬下巴。
    陆平笑道:“确实有点儿像。”
    孔龙冷哼了一声:“记住这个名字,因为你以后一想起这个名字,就会心惊肉跳,吓破胆肝!来吧,小子,我让你三招,不,六招也没问题!”
    “别老想着打架,呆会儿你再决定跟不跟我打。”陆平走到桌台一角,突然蹲了下来。
    他想干什么?难道下面藏着武器?
    那我也无所畏惧。
    孔龙提高了一下警惕,便摆好应对姿势跟了上去。
    还好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子。
    否则就更没这家伙的好果子吃了。
    嗯?他是在地上写字呢?什么意思?
    孔龙觉得莫名其妙。
    陆平从地板砖上写下了‘恐龙’二字后,扭头冲孔龙问道:“你来看,你的名字是不是这俩字?”
    “错了错了!应该是孔子的孔!”孔龙说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紧接着他的脸色就变了。
    毛骨悚然!
    腿上也跟着打了几下哆嗦!
    他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惊恐万状的沈龙。
    正应了地上这俩字:恐龙。
    “不不,不会,不会不会……你……怎么会……”孔龙失魂落魄地弯下腰去,触摸了一下那处的地板,生硬生硬的,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真地板无疑。
    而且字迹深深地凹陷进去,达半公分有余。
    他……他用手指写的?
    这怎么可能?
    没有人能用手指在地砖上写字。
    应该说是刻字。
    孔龙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太阳穴,眼前的现象,足以颠覆了他对各种内外功法的认知。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你……你……你手里一定拿着工具,一定!张开手我看看!”孔龙稍微平定了一下心情,以积极的心态去寻找破绽。
    “别眨眼,好好看着!”陆平展示了一下手掌,然后伸出食指,又朝那‘恐龙’二字旁边点了过去。
    孔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行,现在没工具,你……你再写个我看看。”
    陆平笑说:“这样吧,那我就在你的名字上画个圈儿。”
    说话间,指尖已经点入地砖之中。
    要知道,这可是上好的瓷砖啊,硬度高,质量好,就算是用电钻,也得调整旋转一阵,才能刺破这地砖的外表。
    呯!
    呯呯!
    呯呯呯!
    孔龙的心跳声剧烈提速。
    他感觉胸腔里面一阵热火能耐,心脏是都快要跳出来了。
    陆平一边缓缓画圈儿,一边说道:“大鼻子,知道画圈的意思吗?几十年前国内战乱,很多社会名流,就是因为在一份绝密名单的名字上被划了一个圈儿,然后……”
    孔龙惊呼:“然后就被……暗杀了?”
    “你觉得我要杀你,用的着下暗手吗?”陆平很快已经用食指凹刻出了一个半圆出来:“只在一念之间!”
    孔龙顿时一阵头皮发麻,头发都跟着炸了窝,赶快说道:“别画了别画了,求你别画了!”
    但陆平并没有停止手上的操作,目不斜视地反问了一句:“你说不画就不画啊,那多没面子啊?”
    “不……不能再画了,不能……这圆圈儿快收口了都……”孔龙在情急之下,竟然像猴子偷桃一样,猛地扑上去,用两只手攥住了陆平的那只手。
    但奇怪的是。
    任他用尽了力气。
    那只手就像是长在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孔龙要疯了!
    这特么什么情况啊?
    “求……求求你别画了行不行啊?我……我认输,我服了,我……我有眼不识泰山……你……你别画了别画了,呀,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我……我……第一条第一条,我同意你的第一条!”一时间,孔龙身上各毛孔里面冷汗爆出,全身瞬时呱呱湿了一片。
    能不害怕吗?
    一个能用手指头在瓷砖上刻字的人,有多可怕?
    自己刚才那空中抓胖大海,还有掌碎玻璃的手法,跟这个比起来……根本没法比啊!
    那简直如同是:
    溪流比大海;
    苍蝇比苍鹰;
    蚂蚁比大象;
    井口比天空!
    而这样一个人,想要杀了自己。
    就真的是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头,而已。
    陆平暂停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扭头问道:“什么第一条?”
    孔龙稍微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你……你你你……你刚才说的,第一条,让我跟你干,我同意跟你干!”
    陆平反问:“怎么突然又同意了?”
    孔龙颤抖地答曰:“茅腮(塞)顿开了!”
    陆平鄙视了他一眼:“腮个屁啊你腮,那个字儿念se,四声。这回是多音字。茅塞顿开!你看你,今天你一共用了两个成语,就没有一个用对的……唉,文化水平太低,我现在后悔了。”
    孔龙哭丧着脸,赶快道:“不不不,不,你不能后悔啊。我学,我学,我以后好好学还不行吗?就那个……刚才前台那个兼职大学生,我认她当老师,跟她学成语。以后……以后保证不再用错了……”
    陆平低头看了一下按入地砖中的食指:“你这样子,让我很纠结。”
    “不要纠结,不要纠结……快把手拿出来,拿出来咱再商量行吗?”孔龙这会儿头发都快急白了,死乞白赖地央求道:“今天我真是碰见高人了,高人了。我知道像你这样的高人,肯定说到做到,所以你……你不能再画了,这个圆圈儿都……都都都都都……都快收住口了,还有那么一点点了……你手别抖,别抖……哎哟……”
    陆平道:“我没抖啊,还有一公分呢,你怕成这样?”
    孔龙指着那里道:“只用一公分了,只有一公分了……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咦,我这回这个成语没用错吧?”
    陆平停顿了大约半分钟。
    孔龙一脸惊恐地紧张了半分钟……不,这个半分钟跟过了半天似的,好长。
    “唉,手指头当了一回电钻,有点儿热。”陆平见这孔龙像是真心悔过了,于是缓缓地把食指从地上拿了起来。
    孔龙慌忙道:“我帮你吹吹。”
    陆平又道:“这地板也白瞎了,可惜。”
    孔龙又道:“我赔,我赔!我给你重新铺一遍!”
    为求自保,他也是豁出去了,生怕对方变卦,干脆就朝地上那个还没收口的圆圈上,一屁股坐了过去。
    顿时感觉安全多了。
    “看到了没有,这才叫不战而屈人之兵!”陆平望着地上这已经不顾形象方寸大乱的孔龙,站起来说道:“你们三爷教的那个,不管用。我这才是正版。怎么样大鼻子,现在你学会了没有?”
    孔龙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眼前这个神乎其神的世外高人,一脸苦笑:“你的这一手,我……我学不了啊,太难了。”
    陆平反问:“难吗?我觉得挺轻松的啊!”
    “那是你。”孔龙急的脑袋都快爆炸了,啧啧地道:“我……我觉得这这这……这一手,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能做的到啊……除了你。这一手,好恐怖啊!”
    “屁!”陆平瞪了他一眼:“我就知道至少还有一个人能做的到!”
    孔龙一脸求知欲地问:“那……那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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