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平怪叫一声扭头就跑,秋明哪里肯舍,大步追了上去。这里虽然名为太医令府,实际上就是太医在宫里待诏的地方,自然不会有多么宽敞和豪华。两人一追一逃,接连打翻了好几张药匾,弄得一地狼籍。
    跑了一会,吉平回过味来,这里可是他的主场,既然赵忠只是袖手旁观看热闹,怎么能叫秋明给欺负了呢?在他的招呼之下,令府里几个晒药的、捣药的、熬药的药童都聚了过来,拉的拉膀子,抱的抱腿,不一会就把秋明缠得严严实实,好象棵挂满了袋熊的老树。
    看见秋明吃了亏,赵忠终于叫停了比赛,双方选手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对手,回到各自的半场。问明了来龙去脉后,赵忠把药童统统赶了出去,望着吉平似笑非笑地道:“原来吉太医还会玩毒药。”
    吉平脸上一红,连忙分辩道:“那是毕老爷要对付秋明,毒药也是他配制的,我只不过帮忙设个局而已。”
    赵忠又盯了他一会:“那种无色无味,也毒不死人,却能让人渐渐神智不清,最后变成个傻子的毒药,你有没有?”
    吉平一惊,心里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点头道:“有”。赵忠把手一摊:“拿来给我。”
    吉平又犹豫了好一会才进里面去配药,秋明悄悄问道:“义父,你要这个毒药做什么?”
    赵忠道:“合肥侯虽然被困在深宫之中,可是董太后正在不停给天子压力,逼他放了刘越,而且张让也在千方百计要救他脱身,王芬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合肥侯如今恨你我入骨,若是被他翻了身,咱或许还能留个全尸,你么……”。
    秋明眯起了眼睛,恶狠狠地道:“如果合肥侯横死宫中,太后暴怒追查下来,谁也吃罪不起,不过如果他幽闭日久,又执念太甚心魔郁积,自己成了个傻子,那就和谁都没有干系了。”他想了想又道:“这个毒药却是吉平配的,若是事发了他也是个满门抄斩的罪名,今后不怕他不用心我我们办事,义父这可是一石二鸟呢,高,实在是高。”
    等吉平拿着配好的药出来,交代了用法用量后,赵忠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笑意:“吉太医医术高明,今后可要用心为天子效力。以咱家看来,这段时间宫中要用你之处甚多,只怕你难以分心,不如就让秋明替你照顾家里,你的两个儿子也先交给秋明吧。”
    吉平这一惊非同小可,连连摆手说使不得,可是赵忠骄横惯了,哪里会顾及他的感受,当即宣布这是最终决定不容更改,带着秋明扬长而去,只留下吉平欲哭无泪地收拾残局。
    秋明回到府中,一面让周泰去取吉平的家小,一面继续研究那本《历史与军事》。他叫来胡车儿道:“按照书上所说,要实现曼谷歹必须使用蒙古马,就是蒙兀室韦那边的矮种马,你能搞得到吗?”
    胡车儿露出难色道:“我盗走了族中的宝物,铁木真也是因我而死,我要是再出现在漠北是要被举族追杀的,再想要谋他们的马只怕难以做到。”
    秋明点点头:“既然如此,邓州有个羯族的商人名叫石满,你拿我的亲笔信去,委托他出塞购买蒙古马。”他又笑眯眯地拍拍胡车儿的肩:“你把挑选良马的方法告诉他,等买回马匹之后,包括放牧、配种、驯养这些事情就都交给你了,好好干,我很看好你哦。”
    胡车儿被他拍了几下,似乎骨头都轻了几两。他如今已是有族难回,在汉人的世界里要是不找个靠山,终究还是颠沛流离,连母亲病重也无钱医治。秋明既然有意收留,胡车儿自然是求之不得,当即携信回邓州寻石满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长安城的形势愈加危急了,而且韩遂还分兵四处劫掠,想要抢收秋粮以备军需。不料司马懿早就防到他这手,提前在麦熟之田埋伏下引火之物,只等凉州军入便令死士放火,不知烧死了多少叛军,焦臭之息数日不散。
    不过这样一来,长安也没有了粮食来源,而且附近逃难入城的百姓又众,每日的粮食消耗倒比城外的叛军还要多了。目前钟繇已经实行了严格的配给制,不过估计也是撑不了多久,万一逼迫太甚激起民变,饥民献城投降那可就遭了。
    由于叛军围城日紧,龙组密探收集和传递消息已经不象以前那样顺利,不过凡是收到的消息,秋明都会第一时间报与皇甫嵩知道。可皇甫嵩往往只略看一眼便束之高阁,依旧是不紧不慢地练着他的兵。
    秋明虽然着急上火,可是皇甫嵩却仿佛完全置身事外毫不动容,秋明发作不得,只好自己生着闷气。这样来去了几次,他连军营都不大愿意去了,只在家里和程昱他们在沙盘上点点划划。
    老实说起来,秋明对长安远不如洛阳那样熟悉,所以这个沙盘也只是略具模样而已。不过田丰只看了一眼就拊掌大笑道:“原来皇甫车骑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怪不得一直按兵不动呢。”
    看见程昱和沮授都点头认可,秋明有些急了:“你们看出来什么了?说给我听听嘛。”
    田丰在沙盘上画了个大圈子:“我虽然没到过长安,不过从沙盘上看来,长安八面环山,惟有几道关隘可以通行。东有函谷、南有武关、西有散关、北有萧关,正是个天然的口袋阵,若是把四面袋口扎紧,中间的叛军又在长安城下撞得头破血流,当真是瓮中捉鳖,不费吹灰之力。”
    沮授叹道:“皇甫车骑果然不愧是一代名将之首,此计若能成功,叛军困死关中不能走脱一个,则凉州之乱可迎刃而解,百十年不会再起刀兵。”
    秋明对着沙盘看了许久:“此计虽妙,却大是凶险,若叛军先攻下长安,得了立足之地,那么口袋扎得越紧,对方就越容易脱颖而出。”
    程昱笑了笑正要说话,周泰走了进来:“有客来访”,说完还朝秋明挤了挤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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