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一眼看见城门里的辅兵渐渐不敌,许多羽林卫争先恐后要来关闭城门,于是大吼一声,一戟敲在铁门上,暴出如龙吟雷震般的巨声,那些羽林卫顿时七窍流血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反抗的力气。
    等到完全控制了城门,陈宫才指着瘫在地上的孙化道:“这个家伙如何处置?”这时那些幸存的大戟士战兵和辅兵也都聚到一起,眼巴巴地望着秋明,张郃虽然心中愤怒,却也颇知大体,也是定定地望住了秋明。
    秋明低头看向孙化,只见他虽然缩成一团,眼中却全是不羁的神色,似乎料定他是天子亲兵,秋明绝不敢动他。秋明轻轻笑了笑:“我这个人一般不记仇”,看见孙化眉头一松,秋明继续笑道:“一般有仇,我当场就报了”。说完这句,秋明肃容摆手道:“叛军攻皇都,城中军民伤亡惨重,孙将军英勇捐躯,壮烈殉国,秋某是佩服得紧的。”
    孙化先是一愣,随即怒目圆睁道:“秋明,你敢……”,话没说完,张郃手起一刀砍在他脑后,立刻身首分离,颈血喷出老远。
    在城墙上面原有许多看热闹的民众,见到这样的情形先是大气也不敢出,然后开始有了一些交头接耳,渐渐汇集成小声的议论,最终化作大义凛然的指责,指责秋明不顾大局斩杀同僚,一望而知是迫害忠良的奸臣。
    秋明哂然一笑,奸臣就奸臣吧,刚才孙化斩杀辅兵的时候,又不见这多人站出来维护正义。要不是为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他才懒得去管这些洛阳百姓的死活呢。他正在这么想着,忽然听见上面的指责声变成了惊叫声:“啊呀,不好了,敌军前来攻城了。”
    秋明回头一看,原来方才被孙化阻了这一阵,合肥侯的大部队已经渡过了洛水,略事休整后,便分出几支前军来抢洛阳城门,跑在最前头的正是一队两三万人的剑兵。
    这些剑兵身着轻甲,腰插短剑,头上也只是以布带束出蓬松的乱发。由于负重极轻,剑兵一向都是被当作快速反应部队来使用的,专事偷营拔寨,奇袭远程部队之类的任务。想来这次合肥侯也是看到开阳门迟迟不能关闭,连吊桥都没有落下,特意派出剑兵来抢门的。
    剑兵的统领名叫申屠令,素有江南第一剑的名头,这些剑兵里头也有许多是他的门人弟子,可称是如臂使指精锐无匹。申屠令本来已有金盆洗手归隐田林之心,却经不住许攸三寸不烂之舌一番挑说,从天下苍生说到江湖名声,又有绿林魁首周旌亲自上门相邀,于是也半推半就地投了合肥侯。
    申屠令本是马下之将,昨夜赵云闯营时杀得四方聒噪,他随后追去却屡屡只能看见赵云的背影,混乱中还被伤了好几个得意门生。申屠令大为震怒,一心盼着斩将杀贼以雪昨夜之耻,所以当合肥侯一身令下,他便领着剑兵奔跑在了第一线。
    申屠令这一开跑,典韦麴义等人齐齐惊咦一声:“此人颇有点古怪,我们还是尽快进城里去吧。”
    秋明从善入流,立刻第一个退进城门洞,回头再看时,只见申屠令浑身衣袍鼓胀起来,方才渡河时沾上的河水渐渐向他头顶聚集,在夕阳的照射下幻成一个五彩斑斓的水球,而他身上的衣衫却是瞬间干得透了。
    随着申屠令长啸连连,那些剑兵中依样腾起百十来个水球,有大有小,有色有光,他再一声令下,这些水球顺着短剑挥舞之势向着城门方向狠砸过来。
    大戟士大多已经退进城门了,张郃却是拖在最后,眼看水球来势甚急,他从部下手中夺过杆长戟,大吼一声向着前方最大的水球挑去。只听砰的一下,张郃的戟尖被震碎成几截,那个水球也当空碎裂,倒把张郃淋了半身的水。
    此时留在城外的先登营已经换好了弩箭,正准备要威风一把呢,可是对方这手水球攻击让麴义有些措手不及了。学张郃那样破开水球吧,自己手里可没有长兵器,难道用这么金贵的短弩去挑球?可是如果置之不理的话,水球的威力方才可都看在眼里了,硬挨之下自己的部下肯定会有人受伤。麴义回过头来,对典韦使了个眼色,示意让这黑厮去把水球全都挑了。
    典韦已经看见了张郃的窘态,怎么会自己送上去被淋个落汤鸡的样,而且这些水球说到底不过是些内家功力凝结成的虚物,哪里需要典大侠一个个去捅破。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大喝道:“破”,那百十个水球竟然应声破碎,在空中拉出一道又一道绚烂的彩虹。
    从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申屠令立刻判断出这黑厮定是个力道刚猛的外家高手,只怕功夫不在昨夜闯营的少年将军之下。他左手轻弹剑刃,短剑发出龙吟虎啸之声,接着他加快脚步,笔直朝着典韦撞来。
    典韦平生最喜找人打架,摆开双铁戟迎了上去,口中还大叫道:“老麴,城门交给你了。”
    麴义大怒:“典老黑,打架走远些,别挡着我的箭路。”典韦马快,此时已经与申屠令交上了手,答应一声就要拨马闪开一边,申屠令岂容他运转如意,使一个粘字决把典韦缠在当地,不能有片刻脱身。
    眼看着后面的剑兵越来越近,其他的几路长枪兵、大刀兵、近卫兵也都渐渐清晰,麴义红着眼睛叫道:“不用管那厮了,反正他皮糙肉厚,多半射不死。”
    一瞬间,麴义收起了心中所有的情绪,无悲无喜地看着面前奔腾席卷而来的敌军。他的坐骑开始不安地喷着响鼻,蹄子不断刨着地上的黄土,可是麴义自己却文风不动,一把大刀直指苍天,如同一具铜浇铁铸般的雕塑。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随着剑兵越逼越近,城墙上的人心都提了起来,可是麴义还是保持着那个造型一动不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被吓傻了。直到剑兵冲到了五十步范围内,几乎能够感受到他们火热的呼吸,麴义指向天空的大刀才猛然向前一挥,大喝一声道:“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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