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过后,刁均渐渐显出了本来面目,倒也有几分清秀儒雅。他流着泪道:“秀儿自幼爱习歌舞,从小跟着龟兹乐师学艺,还得了个貂蝉的艺名。只不过……唉,她如今终生有托,我应该为她高兴才是,为什么又哭了呢?”

    史书上只说貂蝉原是董卓的侍婢,倒没说过他们是同乡。不过秋明一听他说出貂蝉二字,心知无错,立刻对刁均又巴结了几分。刁均这些年吃了不少白眼,难得见到有个人给他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和关心,心里无比地受用,对这个便宜女婿也就越看越顺眼。

    看见刁均又是高兴又是伤心的样子,秋明趁机道:“岳父大人,貂蝉一直说自己父母双亡,所以虽然我与她两情相悦已结百年,终究有些于礼不合。如今既得见泰山,小婿但求一纸婚书,于名分大义也好有个交代。”

    刁均哪里想到秋明是在诓他,抹着眼泪点头道:“正该如此,秀儿既然嫁到好人家,做父亲的也当给她挣些脸面才是。”于是取过纸笔,婚书一挥而就,居然字迹工整笔锋端正,至少比秋明要强得多了。

    秋明大喜收起婚书,心想这回人证物证俱在,貂蝉小美人总算逃不出自己的五指山了。他对刁均执礼甚恭,带他在狄道城了将养了几天,便让石满派出手下把他送回邓州与貂蝉团圆去了。没有人想到,他们在狄道盘桓的这几天,一个羌族少女心急如焚地赶着驽马与狄道城擦肩而过,冲到他们头前去了。

    从狄道去湟中,既可以西行枹罕,也可以北上金城,不过枹罕有宋建作反称帝,设百官自成一国,而金城虽然是叛军的大本营,但是韩遂他们都已经去了前线,应该不会被逮个正着,于是众人还是决定直接走金城。

    不几日,一行人来到皋兰山下,樊稠指山笑道:“皋兰山是匈奴人南下牧马时取的名字,翻过这座山,就可以看见金城。若是没有叛军盘踞,我可以邀你们到我家作客,现在却是不能了。“

    秋明抬眼望去,只见连绵起伏的山峰似拔地而起,山下杨树轻摆,山上杂花点缀,到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在皋兰山下有不少羌人聚居的小村落,他们似乎对叛军的军服颇有好感,不时有人向秋明一行招手问好。

    秋明也笑着向他们挥手致意,转头对樊稠道:“这里的羌人和汉人相处得很融洽呢,倒是和别处不同。”

    樊稠苦笑:“那是因为他们把我们认成了自己人,要是左刺史或者陈太守的队伍,那些羌人要么破口大骂,要么早就一箭射过来了。”秋明无语地摇头,在阶级矛盾面前,民族矛盾也是可以淡化的了,看这些羌人对叛军如此拥护,自己这次西北之行搞不好要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了。

    越靠近皋兰山,越能体会到扑面而来的巍峨气势,当秋明问起隐约可闻的轰隆声时,樊稠自豪地道:“翻过山,就可以看见黄河了,现在正是黄河春汛,声势自然要大些。”

    马腾养了几天,现在也可以自己骑在马上了,他扬鞭而指道:“金城在黄河北岸,所以我们不需要渡河,只沿河西进,到允吾再沿着湟水谷地西行,就可以到达湟中了。”

    石满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愁眉苦脸地道:“这一路上路途颠簸,我的马车可能要被颠散架了,希望沿路能找到车行吧。”

    秋明笑道:“既然知道路途颠簸,你还带着马车做什么?不如把车扔了,学我一样骑马前行,速度也快得多。”

    石满使劲地摇头:“那可不行,有了这个马车,别人就知道我只是个商人,就算遇上叛军或者马匪,也多半不会害我的性命。而且这次要对付的是滇吾哎,比狼余又要富有得多了,要是没有马车的话,那么多黄金怎么带得走?”

    众人都是笑骂,樊稠道:“这里都到金城边上了,哪里可能还有马匪?湟水谷地人烟稠密,也不大可能遇上。”

    正说着,远远听到女人的惊声尖叫,不一会就看见一群羌人迎面驰来,为首的大个子马背上横担着一名羌人少女,正在不停扭动挣扎,大声喊着救命。

    附近劳作经过的羌人都是微笑颌首,似乎早已司空见惯。秋明笑着对郭嘉道:“看,又是羌族的抢婚,尔玛依娜以前也是这么被抢走的吧?”郭嘉哼了一声没理他。

    秋明继续抒情道:“看到这熟悉的一幕,让人不由得想起了被你无情欺骗的尔玛依娜。可怜的小姑娘,对某人一往情深,却被始乱终弃。”

    郭嘉听他胡言乱语,正想反唇相讥,秋明却又惊叫起来:“哇,你看马背上这个羌人少女,不但声音象尔玛依娜,身形象尔玛依娜,就连长相也象尔玛依娜,啊哟不对,这就是尔玛依娜,大家快救人。”

    看见尔玛依娜大哭着扑进郭嘉怀里,那群羌人意识到自己这回似乎踢到了铁板上,打个呼哨纷纷四散逃窜,附近看热闹的也都马上假装埋头忙碌,不敢再望向这队看似很凶恶的骑兵。

    尔玛依娜大声哭诉着自己所受的委屈和一路上的遭遇,郭嘉面无表情地听着,也不知道心里作何想法,直到尔玛依娜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布缝制而成的福袋,他的眼睛终于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老实说这个福袋一点也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丝线歪歪斜斜地不成样子,针脚更是以一种奇特的方式露在外面,就连那个福字也似乎少了几笔。可是,当郭嘉看见尔玛依娜手上的许多伤痕时,他的心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下,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以秋明的脑回路看来,这时郭嘉就应该抓起福袋狠狠往地上一摔,学着刘备在长坂坡的样子痛骂一句:“为汝这不名之物,几损我一员爱姬。”可是郭嘉却只是轻轻接过福袋放进怀里,轻轻说了一声:“走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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