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尊尘细细去想,战事便开始了。

    三人躲在城墙后面,西崖暂时还无法攻城,所以这里还是很安全的。

    战场的混乱中带着一种独属于军队的秩序,无一人不在全力奋战,战况一时也分不出个高下来。

    不多会儿,格瓦突破重围,向钟溯直面奔来。钟溯也丝毫不怯战,正面应战。

    钟溯手执□□,其实钟溯并不挑兵器,似乎什么兵器在他手上都能用,不过平日常中的是剑,战场上常用枪。

    而格瓦手持的是两柄斧头,斧头这种兵器一旦命中,必定是重伤。

    钟溯与格瓦对战,周围的士兵们也不敢往上靠,以免误伤,只能清里附近的敌兵,一时也是根本顾不上主将了。钟溯的招式大气,每一下都对准对方的要害,相比之下,格瓦的招式就显得比较阴险,更难得的是他壮硕的身体在战场上十分灵活,并没有成为累赘。

    两人就这样对打了不下百招,格瓦突然发力,将其中一把斧头丢向钟溯,随后一手成掌,拍向钟溯。钟溯反应很快,在躲过飞来的斧头后,也激出一掌,与他对抗。

    两股内力爆发开,震翻了周围的士兵。就在这时,钟溯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显然是被打伤了。

    格瓦也趁机挥起另一把斧头,砍向钟溯。就在斧头离钟溯的脖子仅剩半寸时,钟溯突然抓住了格瓦的手臂,硬生生将他的斧头推开了,随后一掌拍向格瓦的胸口,格瓦被击退了数米,钟溯□□一掷,枪直接穿透了格瓦的身体,钉在了地上。

    格瓦瞪着眼睛,死不瞑目地向后仰倒,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钟溯并没有因此停下,他的内力如无法存储于身体中一般,大量的爆发,将刚赶上来的敌兵如数震飞出去,随即拔出□□,开始厮杀。

    “不好!”尊尘最先发现了问题,“溯儿疯魔了。”

    只说话的功夫,就见钟溯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这中间有敌兵的尸体,也有己方士兵的尸体。

    冉凝突然想到了她第一次看到钟溯疯魔的场景,当时钟溯的内力只是毁了院子,而这次显然更严重,所有人在钟溯眼中已经不分敌我了,厮杀似乎成了钟溯现在唯一的信念。

    钟溯劈开的血路上横尸遍野,连个全尸都很难找到。冉凝看不到钟溯的脸,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而这个背影让冉凝本能地觉得危险——一种可以毁灭一切的危险。

    无数敌方士兵在钟溯手中死不瞑目,许多北鑫士兵惊恐地看着钟溯,最后也死在了他手里——这一刻,这里不再是战场,而变成了死亡的修罗场。

    尊尘一刻也不敢多等,立刻前去阻止钟溯。元衡阳也发现了状况,赶紧通知击鼓手击鼓撤退。

    冉凝站在城楼上,看下前方的混乱,心中惊、惧、悲、悯混成一团,已经不知道是哪种更多一些。

    尊尘的出手并没有完全阻止钟溯的杀戮,他虽不再针对别人,但内力的碰撞依旧在打伤无数人。

    西崖的士兵在逃,北鑫的士兵也在逃,场面一时混乱无比,几近失控。

    冉凝看着疯魔的钟溯,突然理解了钟溯“折戟书生”这个称号的意思……

    ——“折戟”有惨败之意。

    ——若钟溯正常,那他必定是会让对方折戟的人。可钟溯一旦疯魔,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还都是被钟溯所伤、所杀,即便胜,也是一种败,而且败得比对方更惨烈。

    即使一百场胜仗也无法弥补这样一场自伤的失败,这是钟溯的悲哀,同样也是一种讽刺。

    冉凝想,钟溯之所以背着这个称号,也是一种自责和自醒。他的常胜,背后的代价同样沉重。

    ☆、第96章 魂战

    第96章魂战

    钟溯这次的疯魔相当厉害,就连尊尘都没有办法制伏他。敌军四散而逃后,元衡阳也赶紧组织将士们撤退,以免钟溯再伤到更多人。

    好在沉枫听说莲州城开战后,不放心冉凝,赶过来看看,尊尘才终于有了帮手。两人联合起来将钟溯打晕,抬回了城内。城门立刻关起,一时间,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

    冉凝跑下城楼,直奔钟溯那里。

    沉枫正在给他把脉,冉凝也不敢打扰。钟溯的嘴唇成紫色,看上去就像中毒了一般,脸色发青,怎么看都不像是太好的样子。

    冉凝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心中思绪纷飞,却抓不到头绪。

    片刻之后,沉枫让出位置,尊尘给钟溯把脉。

    冉凝赶紧走到沉枫身边,焦急地问道:“义父,相公怎么样?”

    “不太好,剧毒入体,导致他内力混乱,走火入魔。我刚刚喂了他一颗解读的丹药,暂且保住了命,但能保多久还很难说。”沉枫也不瞒冉凝,如实说道。

    “怎么会这样?”守在旁边元衡阳听完,也是眉头紧皱,除了最开始那一年半,钟溯控制不好自己的内力,导致时常疯魔外,这几年还算稳定。他以为这对钟溯来说已经不成问题了,没想到还是出了状况。

    冉凝从骤然的心慌中突然冷静下来,开始还有些发抖的手也恢复了平静。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冷静下来,可她知道她必须镇定才能帮得了钟溯,否则钟溯这一倒,整个北鑫军恐怕也要倒了。

    尊尘的看法与沉枫一致,起身道:“溯儿现在的内力太乱了,必须找一个安静又足够寒冷的地方疗伤,以压制他体内级阳的内力。”

    冉凝脑子一转,忙道:“我们租住之处的冰窖如何?”那里虽然小了点,但也可以容纳两个人进出,重点是够冷。

    尊尘点点头,说道:“可以。事不宜尽,我先带溯儿走。”

    “那相公就交给师父了。”冉凝点点头。

    尊尘也没多说,带着钟溯就轻功飞走了。

    沉枫看了看冉凝,问道:“跟我一起回去吗?”

    冉凝摇摇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义父,相公就麻烦您和师父了。我要留在这里,替相公守着莲州城。您回去后,让碧竹把我的琴带过来。”

    “好。”沉枫也没多问,甚至劝一句都没有,就随着尊尘离开了。

    “少夫人。”小五十分担忧地看着冉凝,“主子他……”

    “有义父和师父在,放心便是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守住莲州城,等他回来。”冉凝严肃地说道。其实她自己都不确定钟溯到底能不能平安回来,但眼下她既然救不了钟溯,那就保住钟溯辛苦打下来的城池。

    “是。”小五应道。这个时候他也许应该跟在主子身边,但他知道,如果主子醒来,一定会希望他在少夫人身边帮忙。

    “帮我安排一个住处,然后去接碧竹。”冉凝吩咐道。

    “是,小的这就去办。”小五应着就快步去办事了。

    “弟妹……”元衡阳觉得此时的冉凝比他冷静得多,让他也不觉地镇定下来。

    “元大哥。”冉凝现下也不跟他客气了,拿他当兄长一般地说道:“有件事还得元大哥亲自去办。”

    “你说,”元衡阳认真地看着冉凝。

    “相公这次疯魔,怕是吓坏了不少人,军心恐怕也会浮动。您亲自去安抚一下那些士兵,将相公疯魔的责任推到西崖身上,让他们知道相公也是受害者,而且现在性命垂危。只有得到士兵们的认同,这个仗才能继续打下去。”冉凝说道。军心是万万不能失的。

    元衡阳赶紧点头,说道:“我马上就去办。”他刚才脑子里是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应该从哪开始办事,现在有了冉凝的提醒,他也找回了头绪,这事的确是不能拖的。

    刚走出几步,元衡阳又停了下来,转头对冉凝道:“要不你住钟溯的帐篷吧。”

    冉凝摇摇头,说:“军中不能有女子,这个时候我们谁都不能让人抓到把柄,我随便找一处将就一下就可以了,有小五在,元大哥不必担心。”

    “好。”元衡阳也不再多说,赶紧去忙了。

    小五给冉凝找了家离军营比较近的客栈,租了客栈提供的一个独院,这样军中有人过来也比较方便。

    听沉枫说冉凝让她带着琴过去,碧竹丝毫不敢怠慢,抱着琴紧赶慢赶地到了莲州城,正好遇上来接她的小五,两个也没多说,匆匆赶去了客栈与冉凝汇合。

    “少夫人。”进门后,碧竹向冉凝行了礼,“奴婢把您的琴带来了。”

    冉凝点点头,指了指桌子,说:“放那儿吧。”

    “是。”碧竹将琴放下,小心地打量起冉凝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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