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溯其实并没有生病,只是装病而已,也是为了避免与皇上正面冲突。而冉凝提到内力一事,也是故意说给皇上听的,毕竟当初钟溯是为了救皇上,若皇上有心,总要顾念一下往日情份。

    “溯儿素来很少生病的。”皇上说。

    “是。若不病便罢了,这一病倒有些重了,像是要把往日的份都一起病回来一般,冉凝也十分担心。”无论皇上信不信,冉凝还是露出了一脸担心的神色。

    “也是。朕这有一棵上好的山参,你拿回去给溯儿炖汤补一补吧。”皇上说道。

    “多谢皇上。”冉凝行礼道谢,又问:“不知皇上宣冉凝来所谓何事?”

    “是二皇子楚川一事。你有何想法?”皇上似乎是要将问题推给冉凝决定。

    冉凝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皇上宣她肯定是为这个,“冉凝一女子,对社稷无功,死不足惜。此事全凭皇上做主。”冉凝又将问题抛回给了皇上。她从最开始就不准展露从祖父那儿学到的东西,如今也依旧如此,如果因为一时情急而为以后带来麻烦,那就太不值得了。

    “你真这样想?”皇上看着冉凝,似乎想看透冉凝心里的东西。

    “皇上,此事有多荒唐自是不必冉凝多言的,冉凝一女子,也实在不敢过问政事。”即已知是荒唐,皇上自是应该知道如何斟酌才对。

    皇上微微叹了口气,似有些感叹地说道:“若老万平伯在,恐怕会怪朕。”

    “祖父已故,不会怪您。”冉凝抬头看向皇上,完全以一副无知女子的姿态直白地说道:“但冉凝活着,冉凝会怪您。”

    “大胆!”常公公在一边喝道,可语气中焦急大于不满。

    “无妨。”皇了摆摆手,对冉凝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继续说吧。”

    “朝堂之事,冉凝并不懂,也不敢多问。但皇上睿智,凡事心中自是明镜一般,究竟如何抉择,皇上自是有自己的想法。但冉凝身为女子,绝不可侍二夫,无论南炎规矩如何,冉凝是北鑫子民,只守北鑫的规矩。若冉凝一死,能换夫君顺遂平安,也值了。”冉凝一脸严肃地说道。

    “你倒深情。”皇上摇摇头。

    “冉凝跟在祖父身边多年,虽未学得精髓,却也记得祖父常念叨的话。祖父说:忠心乃为人臣之根本。这个道理冉凝明白,夫君也明白。夫君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冉凝自是要成全,才不枉祖父教诲。”冉凝轻呼了口气,说道:“只是此事是否真值得走到这一步,还得皇上定夺。”

    皇上眼睛微眯,一眨不眨地看着冉凝。冉凝的话带着抱怨和不满,听起来毫无心机,但细想,却处处是心计。他真不知道冉凝是真无知,还是隐藏得太好。

    良久之后,皇上才道:“你若是男子,定有可为。”

    “冉凝是女子,只求安宁地过完此生。”冉凝说。

    “行了,你下去吧。”皇上也没再多说,挥手让她退下。

    冉凝行礼告退,也未再多发一言。

    知与不知,试探还是直白,在这次召见后都变得模糊起来。冉凝并不指望皇上,她还是要见楚川,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说不定还能谈出一些有利于钟溯的条件。

    ☆、第54章 深算

    第54章深算

    楚川那边在接到冉凝的邀约后,没多犹豫便同意了。冉凝便提前跟琴茗馆的老板打了招呼,老板是个聪明人,知道要招待贵客,也没声张,留了一间角落的琴房给冉凝,茶点也是一大早现准备的,绝对新鲜。

    冉凝先乘马车去的琴茗馆,然后让马车再去驿馆接楚川。她与楚川在琴茗馆见面可以,但共乘马车是不行的,于理不合。而琴茗馆地方略偏,不知道的人很难找到,所以让马车去接是最稳妥的,总不能让南炎的二皇子因为找不到地方在街上乱晃吧。

    楚川今日穿了一身深紫色长衫,不算低调,却也并不显眼,来琴茗馆这种地方并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

    他一进门,小童就应老板的吩咐直接带人上了楼,楼下的才子才女们以为是老板的朋友,谁也没多在意。

    楚川进门后,冉凝站起身,向他行礼道:“二皇子。”

    “钟少夫人有礼。”楚川点点头。

    听他这个称呼,冉凝就知道今天的商谈有戏,这个二皇子恐怕也知道她相邀的目的了。

    “二皇子请坐。”冉凝礼貌地说道。

    “钟少夫人请。”楚川也没端架子,表现得彬彬有礼。

    两人落座后,小童送上新茶和点心,随后便退了出去。房间的门敞开着,碧竹和小五守在门外。楚川带来的人并没有跟着上楼,而是和车夫一起等在外面。

    “二皇子尝尝看,不知道这里的茶点合不合二皇子的胃口。”冉凝浅笑道。

    楚川挑了块核桃酥,尝完后又呷了一口龙井,点点头道:“不错。素闻北鑫点心精致,果然名不虚传。茶也冲泡得刚刚好,醇而不苦。”

    “南炎的其实也不差。”冉凝在书上看到过一些南炎点心的记载,也有一些作法的记录,只不过记得太粗糙,不利于尝试。

    楚川放下茶盏,笑道:“钟少夫人应该没去过南炎吧?不若与我一同回南炎去,看看南炎的风土人情,说不定更得钟少夫人喜欢。”

    楚川用了“我”,而非“本宫”,可见是将自己与冉凝放到了同样的位置上,这样的确更有利于商谈,也更能降低她的防备心。冉凝不得不感叹,这位二皇子恐怕真的是把每一个字,每一种称谓都摸得透透的。

    既如此,冉凝也不再拘谨,笑了笑,端坐于桌前,眼中满盛认真地说道:“冉凝有自知之明,二皇子乃天之骄子,我一普通妇人,怎能入得了您的眼?咱们还是明人不说暗话吧,二皇子此番挑拨,的确给夫君带来了不小的烦扰。南炎要乱,二皇子出此计策倒也无可厚非,不过也许有让我们双赢的办法,二皇子这等聪明人,何不一试?”

    楚川盯着冉凝看了一阵,才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问道:“我想知道,我的计划是钟将军自己想明白的,还是你想到的?”

    冉凝不以为意地说:“有何区别?”

    “若是钟将军自己想明白的,我恐怕要重新估量他的危险程度才行。若是你想明白的,南炎日后恐怕也要将你纳入防备范围中了,毕竟钟将军得了个贤内助,可比他自己琢磨起来更可怕。”楚川勾着嘴角说道。

    在楚川看来,钟溯事忙,能静下心来想这些的时间不多,所以还好防备。可若这番挑拨和拉拢的意图是冉凝想明白的,那就比较麻烦了。毕竟冉凝一个深宅女人,时间多的很。再加上这股聪慧,怕是没什么事是想不到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倒时候恐怕无论什么事,在钟溯那里都能被看个通透,再想拿来生事,就难了。

    “这并不重要。我与夫君夫妻本为一体。”冉凝说。

    楚川一挑眉,说:“所以还是你想到的。”

    冉凝不语,算是默认了。既然是寻求合作,总要在某些不算重要的问题上表现出一点诚意和诚实。

    “果然。”楚川叹了口气,说道:“钟将军虽聪明,但除了排兵布阵外,很少会算计。如果他身边多一个擅于算计的……”楚川的话没说全,他是想说如果钟溯身边有个会算计的,恐怕日后无论是谁,都要再忌惮其三分了。

    冉凝知道他的意思,却没有想接话的意思。钟溯身边的确少了这样一个人,元衡阳在这方面与钟溯有些像,但他身边有都沐一这个军师在。而都沐一虽也是钟溯的好友,但有些事因为不是全面了解,所以主意也未必能出到点子上。

    “今日邀二皇子前来,并不是想让二皇子为这些事思虑过多的。直接也好,算计也罢,达成最终的目的才是重点。”她不会主动害人,但也绝对不允许别人利用这些权谋之术去算计自己和钟溯。

    楚川点点头,说:“你说的对。仔细想来,我们的合作的确是利大一弊的。”

    “利与弊需要您自己衡量才最清楚。”冉凝不想给楚川什么答案,任何游说都不如给一个方向,让对方自己想明白更有用,“但眼下,南炎不平静才是二皇子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吧?”

    楚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是,所以我若想让钟将军帮我有什么条件?”

    在他的算计里,与钟溯合作的利益将远远大与北鑫帝,北鑫帝的多疑虽可利用,但对他来说同样不可靠。

    “夫君的条件要看二皇子能给什么,又需要什么。”冉凝微笑道。

    楚川看了看门外两耳不闻身外事的碧竹和小五,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知道北鑫也不像表面这么太平,皇位争夺不可避免。我向鑫北帝要你,很容易招来钟将军的仇视,但同样也能让他看清楚北鑫帝的为人,不必再做无用功粉饰太平了。”

    的确,楚川这一神来之笔的确将镇北侯府与皇上之间的问题摆到了明面上。即便最后归于平静,六皇子的争位的问题也会被镇北侯府列为头等大事,不会再被动的等待,而是要做好准备,时刻主动出击。

    “无论您出于什么目的,都算成功了。”冉凝也不是喜欢粉饰太平之人。

    “南炎与北鑫相邻,唇齿相依。我若能成为南炎皇帝,自然也希望北鑫帝是个可信之人。现在放眼看去,只有六皇子是最合适的人选。若钟将军愿意支持我为帝,六皇子继承大统一事,我也自当尽力。”

    “您是否能成为皇帝,夫君似乎说得不算吧?”冉凝笑道。

    “只要钟将军不出兵,我就有把握拿下皇位,平定内乱。”楚川笃定地说道。

    “就算夫君不去,也会有别人。”北鑫将军并不只有钟溯一个,而其他诸国的军队,冉凝了解很少。

    “不,别人我并不放在眼里。”楚川颇为自信地说道。

    冉凝微微皱了下眉,她完全没想到钟溯居然成了南炎唯一忌惮的对象,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反而是一种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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