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太后没有包庇丞相的意思,那就将人请出来,与丞相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清楚了,也省的有人冤枉了丞相,玷污了丞相的一世英名,你说呢,丞相?”平昭公主含笑着注视着李东阳,双手叠放在胸前等着他的回答。
    一切都让李东阳措手不及,事先根本就没料想到平昭公主会在今日对他发难,他分明没有得罪她,也没有半点儿证据落在她手中。当着众人的面,他若是拒绝了,便是心虚,承认了他的罪行。李东阳颔首:“好。”
    平昭公主笑着拍拍手,示意控诉李东阳这些罪行的人上来与他当面对质,李东阳和太后等人怎么也没想到此人会是顾廷菲,怎么是她?太后心底略略发沉,顾廷菲分明答应自己,跟程子墨和离,回江南去陪着她的女儿了,而且还答应她,终其一生都不能再踏入京城半步,那日她已经命人看着顾廷菲,必须要盯着她回江南,怎么出了差错,让顾廷菲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了。
    顾廷菲一身白衣,她恭敬的对着众人行礼,不少大臣知道她和程子墨和离了,不过她还是平昭公主的义女,身份尊贵,她和平昭公主联手起来对付李东阳,就要看接下来事态如何发展了。
    顾廷菲身后还跟着一位青衣少年,高嫣正在把玩着手中的玉镯,一抬起头,心里咯噔一下,那不是昨晚她救下的少年,怎么跟在顾廷菲身后,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李东阳在朝中结党营私的手册子被顾廷菲呈上来,包括京城六部的官员,还有江南各地的官员,此外还有残害忠良,便是户部侍郎一家,各位大臣都于户部侍郎同朝为官,知晓他的品行,在他一家在天牢自尽后,不少百姓都自发的给他们一家送行,这是一位深受百姓爱戴的好官,就因为娶了一个瓦剌的妻子,就送命了,这还是一个政治清明的朝廷吗?律法不允许,可以修改律法。
    此外顾廷菲还呈上了李平亲笔书写的求助信,瓦剌大军两次进犯,杨御史的粮草还没有送到,不过好在上天庇护黎国,有位姓周的富商筹集了十万担的粮草让两万将士能够冲锋陷阵,跟瓦剌决一死战。李东阳却在朝堂之上说,杨御史的粮草和御寒的冬衣已经送到李平等两万将士的手中,敢问是不是假传军情?
    至于最后一条通敌叛国,那便是让顾廷菲身后的青衣少年来陈述了,青衣少年递上了一封书信,这是李东阳亲笔写给瓦剌大王的书信,上面是李东阳的字迹还有李东阳的印戳,只随身带着,他人根本就触碰不到,谁还能诬蔑李东阳不成?丞相府里里外外重兵把守,连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更何况是想盗走李东阳贴身的印戳。
    平昭公主含笑着将这些证据都递给六部的尚书,让他们去辨别,事情的真伪到底如何?
    李东阳紧咬牙关,出声道:“诬蔑,这都是诬蔑,这些都是诬蔑。”宽大的袖袍下的双手紧紧掐着指腹,心底坚定着一个信念,绝对不能认输投降,还有太后在,平昭公主已经不是黎国人,却任旧干预黎国皇室的事,传出去怕是会有人议论兰国野心勃勃。
    太后此刻的心情同样的气愤,在心里咒骂着李东阳,不是再三叮嘱他,行事一定要谨慎细心,不能被其他人抓到把柄,如今可该如何收场?顾廷菲身后的青衣男子同样也抬起头注意到平昭公主身边的高嫣,昨晚救他的女子便是她,兰国高大将军唯一的嫡女高嫣,也是如今平昭公主的继女。
    一时间,慈宁宫热闹非凡,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拿着手中滚烫的证据,一边是李东阳确凿的证据,一边是远嫁兰国平昭公主的强势逼迫。事到如今,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李东阳还妄想抵赖。平昭公主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死到临头了,还再垂死挣扎,有何用?
    六部的尚书一致站起身,到太后跟前,说了实话,这些证据的确属实,尤其那份李东阳亲自写给瓦剌大王的密信,更是逃脱不了李东阳通敌叛国的嫌疑。
    太后死死的掐着手掌心,默念着,一定要忍着,绝对不能让平昭公主的阴谋得逞,于是问道:“廷菲,你既然早些有这些证据,又为何不提前呈上给哀家,非要费周折的去打搅姑母,姑母还是避嫌的好。哀家看时辰也不早了,姑母和兰国的使臣就先回去歇着。”在心底早就将顾廷菲骂了狗血淋头,不知分寸,非得让黎国在兰国面前丢脸才是。
    顾廷菲在心里冷哼,要是提前递给太后,这些证据就永无出头之日,她也不傻,太后是李东阳的嫡亲女儿,岂能不庇护李东阳。再者,假传军情这件事,也是靠顾廷枫才得到可靠的证据,自然不能告诉太后,顾廷菲恭敬的俯身应道:“回太后,妾身也是近日来得到这些消息,恰好在客栈碰到义母,便请义母替先帝清理门户而已。”
    清理门户,太后怎么可能亲自动手惩治李东阳,朝堂之上早就没了先帝在世时的英明。高嫣得到平昭公主的示意,主动站起身带着兰国使臣告退了,接下来就剩下平昭公主和黎国的官员,自然没什么好避嫌的了。
    平昭公主掷地有声:“既然本宫知道了此事,那便要问问丞相,你身为黎国的丞相,手握重权,不想着替百姓谋福利,造福黎国的百姓,却想着在朝堂之上结党营私,私下里残害忠良,甚至假传军情,敢问丞相良心何在?本宫记得皇兄当年在世的时候,没少称赞丞相,你也是从寒门出身,参见科举,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为何变成如今这般丑陋了?
    当初你的满腔为国为民的包袱呢,丞相,你已经不配做黎国的丞相了,太后觉得该如何处置李东阳?”
    六部尚书如今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非常庆幸有平昭公主这位远嫁兰国,能在黎国皇室说上话,能压住太后的长辈在。平昭公主身为黎国人,虽说远嫁兰国,但心底始终记挂着黎国和百姓的安危。这远比身在丞相之位,不作为还出卖黎国的李东阳强了一百倍,一千倍,这才是黎国人应该做的事。
    前方瓦剌边境粮草紧缺,李东阳下令让户部找借口拖延,迟迟不肯运送粮草前去。直到杨御史等御史台的御史们弹劾户部贪污了,他们才不情不愿的将粮草筹集出来,甚至要求年迈的杨御史亲自护送粮草去前线,如此没有公道和正义的人如何能成为丞相,替新帝守护好黎国的万里江山,等皇帝成年,交到他手中的黎国,怕是早就千疮百孔,离亡国不远了,这不是平昭公主危言耸听,而是确有其事。
    李东阳面色依旧镇定,还口口声声的喊着平昭公主狼子野心,联合兰国使臣诬蔑他,为的就是斗倒他,然后兰国再出兵黎国,这是兰国的阴谋,让太后和众位尚书不要被蒙骗了。
    还有顾廷菲和顾廷枫兄妹俩,早就被兰国收买了,今晚再此诬蔑他,李东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恳求太后替他做主,还他一个清白。顾廷菲嗤笑了一声,都这个时候,证据摆在面前,李东阳还不肯认罪,还在垂死挣扎,她倒想看看太后会如何取舍。
    太后在心底告诉自己,不管用什么样的法子,一定得将此事暂缓,绝对不能在今日处决了父亲,父亲知道她太多的秘密,同时父亲做的那些事她都知道,万一将父亲惹急了,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将她牵连下去就不好了。
    太后摩挲着手指,淡声道:“哀家今日也来了,丞相就尚且回府,再哀家没有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就暂且不要离开丞相府。不知道这样处置平昭公主可否满意?”
    平昭公主闻言,微挑眉梢:“太后,既然你问起了,那本宫就实话实说了,本宫不满意,证据确凿了,还用得着查吗?”
    李东阳还在嚷嚷着平昭公主勾结兰国,插手黎国的国事,分明就是图谋不轨,请太后做主。太后心里堵着一口气,平昭公主步步紧逼,丝毫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了,是不是?
    蓦得,顾廷菲主动向前走了几步,停下来,从衣袖里掏出一道黄色的诏书,递给六部的尚书,道:“这是先帝临终前让木公公送往江南的遗诏,请各位尚书过目,上面是否是先帝的字迹,此外玉玺的真相各位尚书也辩辩,省的有人说妾身假传先帝遗诏。”
    有人自然指得太后和李东阳了,六部尚书脸色微变,方才平昭公主提起的时候,他们都觉得可惜,要是先帝留下遗诏,那便再好不过了。如今接过顾廷菲递来的诏书,自然得小心翼翼的查探,礼部尚书还特意吩咐身边的官员去赶紧拿先帝生前手写的诏书过来比对,一辨真伪。
    太后眼底划过一丝恨意,先帝临终了,还派人去江南送诏书给顾廷菲,那分明对顾廷菲还有情义,都到了那个时候,要死了,还惦记着顾廷菲,顾廷菲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够让先帝如此记挂。程子墨也是,虽说跟顾廷菲和离了,但心底还是惦记着她,要不然的话,程子墨在顾廷菲离开之后就应该跟她重归于好,而不是向如今这般,让自己空等着他的答复,满意的答复怕是等不到了。
    太后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今日怕是不能保全父亲了,得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礼部尚书激动的喊道:“这的确是先帝亲笔留下的遗诏,是先帝的遗诏,没错,既然有先帝的遗诏再此,我们就应该遵从先帝的遗愿。”
    齐豫和苏明和对视了一眼,太好了,他们等到这一日了,自然不能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只是他们俩都有一个疑问,为何程子墨不知道先帝留下遗诏,而顾廷菲却知道,难道木公公去江南的时候,程子墨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现在再去想这些,怕也没用了。
    有六部的尚书都认可了,太后和李东阳自然得承认了,接下来便是礼部尚书宣读先帝的遗诏,平昭公主朝顾廷菲眨眨眼,之前顾廷菲找到她的时候,只递上了李东阳的证据,却没有告诉她先帝还留下诏书,这丫头连她都瞒着。
    先帝留下的诏书很明确,让太子继位,成为黎国下一任的皇帝,至于辅佐大臣,定了三位,小侯爷程子墨、吏部尚书齐豫和兵部尚书苏明和,将程子墨调往江南,那是先帝暗中授意,相信在江南五年多,程子墨对朝中的事有更深的了解,此外先帝还册封顾廷菲和程子墨的嫡长女曦姐为皇后,等及笄便于新帝完婚。
    之所以迟迟没有拿出先帝的遗诏,顾廷菲有些私心,遗诏上面让册封曦姐为太子妃,等及笄后便于新帝完婚,她知道先帝对她的愧疚有多深,想让她的女儿成为皇后,黎国的国母,如此等新帝亲政了,对程子墨和曦姐会礼让三分。
    程子墨三人辅佐新帝处理朝政,也是名正言顺,一来是为了安抚程子墨的心,二来先帝是想弥补对顾廷菲的亏欠,三来先帝是想着保住他们的荣华富贵,四来先帝是想让程子墨做新帝的岳丈,想让程子墨约束新帝。可先帝他就没有考虑过,万一新帝有喜欢的女子,又或者曦姐有喜欢的男子,那到时候可怎么办?
    有了先帝的这封遗诏,谁也不能抵赖,将曦姐和新帝捆绑在一起了。太后半寸长的指甲狠狠的掐着手掌心的肉里,都快掐出血来了,她还没有松开。先帝这是摆了她和父亲一道,他知道等他过世后,父亲和她必定会掌控朝政,什么时候先帝对他们父女俩生了可疑之心,分明将先帝召回朝堂之上,那是先帝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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