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对顾廷菲倒是充满了同情,一个小姑娘被强壮的中年男子逼迫着把匕首架在脖子上,很显然此刻需要他们的帮助。刚才他看到顾廷菲的求助,就立马转头告诉主子,偏偏主子发话,让他继续往前赶路,不许他停下多管闲事。他一个下人,惟主子的命是从,怎好违背?

    哒哒的马蹄声,一阵微风吹来,吹拂起车帘,从顾廷菲的角度恰好能看到车厢内坐着的妇人,只是轻轻一瞥,顾廷菲足以愣怔。

    电花火石之际,顾廷菲脱口而出:“骨肉能几人,年大自疏隔。性情谁免此,与我不相易。唯念得尔辈,时看慰朝夕。平生滋已矣,此外尽非适。”但愿如她所愿,马车能停下来,顾廷菲将手中的匕首紧握,瞳孔睁大,往后一步一步退去,此刻的中年男子根本就有恃无恐的往她靠近。

    车厢内的妇人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叫嚷道:“停车,停车,我让你停车,快去把那位姑娘给我救下,快去!快去啊!”没回过神的车夫没来得及回答,身后被妇人重重的推了一把。

    即刻回过神来,恭敬的作揖道:“是,奴才这就去!”这时他心里还犯嘀咕,怎么刚才她不让停下马车,小姑娘说了几句诗词,她倒是动心了,这般急忙的让他停车去救顾廷菲。

    当然有他出马,很快就将顾廷菲救上了马车,至于中年男子则是被他狠狠的踹了几脚,给踹晕过去了。顾廷菲见状,将手中的匕首扔在地上。紧接着疲倦像一张网牢牢的将她锁住,将她拖入一片更深的黑暗之中,她渐渐的忘记了所处的环境,忘记了一切,昏死过去。

    车夫一咬牙,便把顾廷菲扶起来,抱上马车,没得到妇人的首肯就擅自做主,原以为妇人会责罚一番,却不知,妇人竟然对他称赞了几乎,让他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妇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廷枫和周英、程子墨一行人在京城内找寻良久,最终商议着,周英在城内继续寻找。顾廷枫和程子墨则是到郊外找寻,才刚出城没多久,就发现神神秘秘的一行小厮,将他们逮住后,从他们嘴里得知,的确抓了一位年轻的小姑娘。

    当下顾廷枫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慢慢落地了,总算功夫不负苦心人,让他们找到关于顾廷菲的消息了。那还等什么,赶紧押着小厮们带他们去找顾廷菲。小厮们根本就没来得及说顾廷菲不见了。

    到达关押顾廷菲的屋子两旁,顾廷枫和程子墨这才知晓,小厮们出去那是找寻顾廷菲,她又逃走了?这一点都不让程子墨觉得意外,顾廷菲那只狡猾的小狐狸,就算落到旁人手里,她也能想尽一切法子逃出去。

    他本不应该跟着过去,却是被周英缠着,不得已点头答应过来帮忙找寻顾廷菲。如今看着,他们竟是多余的。

    “侯爷,奴才在路边发现了这人,还有地上散落着一把匕首。”明路不慌不乱的对着程子墨禀告,说话间还将匕首递到他跟前。

    没等程子墨出声,顾廷枫率先出声道:“这匕首是她的,是她的没错,那她现在应该安全了,谢天谢地。”这话说的一点没错,中年男子躺在地上,如今还没清醒,身边没有顾廷菲的身影,却落下了她的一把匕首。

    接下来,就是程子墨吩咐明路、明觉两人把中年男子拉进去,让他清醒,有话要问他。不一会儿,明路就来请程子墨和顾廷枫过去,中年男子醒来了。

    程子墨既然答应了,便不会往外传,顾廷枫也顾不得礼数了,上前便揪着他的衣袖,冷冷道:“快说,我妹妹人在哪?”

    “你妹妹,你妹妹是谁?”中年男子一脸狐疑的盯着顾廷枫。

    程子墨朝明觉使眼色,他的一鞭子立马就狠狠的抽打在中年男子的身上,把他疼的直求饶道:“好,好,好,我说便是,你们别打我了。别打我了,我说就是了。”

    顾廷枫朝程子墨递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不得不说,还真是多亏了程子墨和他手下的这帮人,否则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顾廷菲,光凭他一己之力,的确有些鲁莽。谁让他出来的时候太过着急,一时大意了,幸亏在路上遇到周英和程子墨,他们两人的大恩大德,他必定会铭记于心。

    中年男子再三发誓,只捉住了顾廷菲,至于和她在一辆马车上的小窦氏等人都逃走了,算着日子,此刻应该平安的回到定北侯府。程子墨一个眼神使过去,明路立马会意的朝门口走去,派人去定北侯府打探一番,便知中年男子说的是真是假?

    “真的,我说的句句属实,那丫头片子厉害的很,她才不会有事。她就念了几句诗词,那马车上的车夫就过来将我打昏过去,想来她就是被车夫带走了。你们可别怪我,我只是吓唬吓唬她,又不是真的要杀了她,我可没那个胆子。两位公子,你们行行好,放过我吧!我家尚且还有八十岁的高堂等着我回去照顾,你们开恩,放了我吧!”中年男子对着地上不断的磕头,他派出去的小厮们,基本上都被程子墨给带回来了。

    他眼下还能怎么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得保住这条小命才有将来。偏偏顾廷枫和程子墨都是心狠之人,竟然没一人出声阻拦他停住磕头。

    得知小窦氏一行人没被捉到,顾廷枫着实松口气。顾廷菲是个聪明人,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她都能泰然处之,没让他失望。顾廷枫沉声道:“那到底是谁指使你,让你带人在背后捉了我的妹妹?”

    “你们现如今应该赶紧去找那马车,别是你妹妹刚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窝,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还是尽快找寻她要紧。一个小姑娘家危险着呢,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什么?”中年男子不畏惧顾廷枫狠厉的眼神,喃喃道。

    顾廷枫嗤笑了一声,“我看你现在还有闲心管着别人,我二妹妹聪明的很,自然能逢凶化吉,倒是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说是不说?”这是定北侯府的事,程子墨不愿意插手,也不应该插手,他自觉的退下。

    文欣委屈的跪在地上,时不时的朝文夫人看过去,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让文夫人心疼无比,几次三番想替她说些好话,话到嘴边又被文大人狠厉的眼神阻止了。实在跪的双膝发疼,文欣忍不住抬起头道:“父亲,女儿快坚持不住了,您就让女儿坐下,可好?”

    文大学士一记狠厉的目光朝她喷射过去,“哼,你还想坐下,亏你有脸提出来,我若是你,早就羞愧的不敢抬头。如今你还有脸站在我面前,说的这般理直气壮,真是要气死我,是不是?”随着气息的颤抖,手边的茶盏被他径直掷在地上,把文欣吓得后退了几步。

    求助的目光投向文夫人,文夫人抿嘴道:“老爷,事已至此,如今不是想着追究谁的过错。有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依妾身看,那程子墨不是什么好东西。欣儿跪了这么长时间,我看她气色不太好,还是让人早些搀扶她回屋歇着,剩下的事就让妾身和老爷商议便是。”

    说完文夫人便朝文欣身边的丫鬟和嬷嬷使眼色,示意她们赶紧将文欣搀扶着离开,省的文大人待会再将怒火发泄到文欣头上,那可就不妙了。

    文欣朝文夫人甜甜的笑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就知道母亲会帮她兜圈,从小到大,但凡她想要的东西,没有一样,母亲是不偏帮她。谁让她是文大学士和文夫人膝下唯一的嫡女呢!就冲着这一点,文欣才会有恃无恐的在丞相府对程子墨告白,加上父亲有意答应太后的提议。

    让她嫁给皇帝为后,就算是皇后,又能如何?她不喜欢皇帝,放在心底的人是程子墨,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与其将来后悔,不如放手一搏,置之死地而后生,岂不是快哉?

    虽说眼下文大学士很生气,可结果依然这般,他也只能帮她想办法尽快善后。文大学士气恼的拍着桌子:“我看你们谁敢?真是昏头了,这个家到底谁当家作主,我还没发话,我看你们谁敢把姑娘带走?你们若要是再不撒手,我立马就派人将你们拖出去,乱棍打死,文府可容不下你们这些不懂礼数的下人。”

    此话一说,两个搀扶着文欣的丫鬟当场就撒手,悬在半空中的文欣被重重的摔落在地上,发出哎呀的叫喊声,听着文夫人心里无比心疼。忙不迭的抬脚跑过去,问道:“欣儿,让母亲看看,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滚出去!”

    在这杵着,看着她心烦的很。也不知道今日文大学士抽什么风,往日她只要说几句好话,他就能听进去,今日怎么这么固执?

    随着文大学士一挥手,下人们鱼贯而出,巴不得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大厅很快就剩下文家一家三口,文欣瘫坐在地上,哭倒在文夫人怀里。文大学士看着这一幕,气急败坏的骂道:“逆女,你还有脸哭,你还活着做什么?文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还有你夫人,你平日就是这般教导女儿的?女子的贤良淑德,德容言工,她都抛之脑后。

    在丞相府,当着那么多女眷的面,居然敢和程子墨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你以为成国公府和福安郡主能趟这趟浑水不成?他们又不傻,太后将我叫过去,提起你和今上的亲事,你觉得是真的和我商议吗?难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告知我一声罢了,可你倒好,如今闯下这么大的祸事,你让为父如何收场啊?哭,你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能解决什么问题?”

    高举在空中的手掌差点儿就挥在文欣的脸上,文大学士悔恨无比,惊恐的眼神,瞳孔微张,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攥着,他怎么就生出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来?不仅害了自己的前途,还连累了全家跟着她遭殃。文大学士内心无比的忐忑,太后必定知晓了此事,说不定很快就要召他入宫。

    说不定还以为是他不愿意将文欣送入宫为后,才会在背后撺掇文欣在丞相府和程子墨搂搂抱抱,被众人看见。他就算浑身长满嘴,怕是也说不清。

    “母亲,你帮帮欣儿,你是最了解欣儿的,欣儿还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人。我连今上一面都没见过,凭什么让我嫁给他?我不嫁,我不嫁,若是太后执意相逼,大不了我就出家做姑子,我。。。。。。”文欣死死的拉着文夫人的衣袖,哀求的小眼神让文夫人红了眼眶。

    你说他们家怎么会遇上如此闹心的事,谁都知道太后并非今上的嫡亲母亲,她怎么可能一心为今上考虑,替他找寻一位家世清白的皇后,便已然不错了。文夫人轻拍着文欣的手背:“好孩子,你说什么傻话,母亲膝下就你一个女儿,你若是出家做姑子,你让母亲后半辈子可如何过下去?要不然,我们母女俩就一起去做姑子,也好有个伴。”

    母女俩紧紧相拥,文大学士被这一幕刺激的说不出话来,也亏得她们俩说的出口,一起去做姑子,那文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命呢?她们只顾自己,从未顾忌别人,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夫人,你可想过没有,文府上下连同你娘家能脱得了干系,独善其身吗?太后可不是好相与,她能咽得下这口气?她能看上欣儿,那是她的福气,出了这样的事,得想着敢如何补救?”文大学士对着跪在地上痛哭的母女俩甩甩袖袍,希望她们清醒些,别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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