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4日晚上,西班牙海岸。

    “你确定你会说西班牙语?”刚一上岸萤火虫就问骑在自己肩膀上的空想。

    “我当然会,我在变成舰娘之前,可是……啊咧,可是什么来着,总之我会。”空想顿了顿,反问萤火虫,“倒是你,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一口气跑那么远,这生命力真是惊人。”

    “也没有那么惊人啦。”萤火虫晃了晃脑袋,金毛打在空想的大腿上,“如果选择了莎尼古拉斯的信仰,我现在伤口都愈合了……啊咧,糟了,我不该说这些的。”

    萤火虫用力晃脑袋,似乎想把王升责骂他的场景从脑海里赶出去。

    “别晃了,我腿上的皮都快给你扫掉了。”空想拍了拍萤火虫的脑袋,似乎打算用手制止萤火虫的晃动,“那个司令官,是这么可怕的存在么?”

    萤火虫歪了歪头,于是脑袋整个靠在空想左腿内侧上了。

    “可怕?一点也不会啊,司令官人很好啊,就是数落起人来的时候一下就好长时间,比较难受。”

    “欸,这样啊。司令官什么的,都是很多废话啦,不奇怪。”

    “不,司令官从不说废话,就是因为说的都很有道理,所以才比较难受,不能走神嘛。”

    言下之意就是能走神就无所谓了。

    空想不置可否的咂巴着嘴。

    这时候两人已经爬上了海岸,周围别说西班牙巡逻队了,连个卫兵的影儿都见不到。王升会向萤火虫下达登陆西班牙的指令,是因为他记得西班牙在二战中保持中立,而且是双方谍报活动的主要舞台之一,双方都有间谍通过海岸线进入西班牙内陆,执行接头和交换情报的任务。

    现在欧洲战场刚开战没多久,战争还没有全面爆发,西班牙的海岸更没有什么戒备,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登陆易如反掌。

    萤火虫看了眼远处山崖上的城堡,除了那城堡和城堡脚下的一小片灯火外,整个海岸都笼罩在黑暗中。

    “我们就在这里扎营吧。”萤火虫说。

    “欸?这里?这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萤火虫把空想放到沙滩上,挽起左边袖子,要挽右边袖子的时候她发现右边已经没有袖子了,连同衣服的垫肩一起消失不见了。于是萤火虫掠过了挽袖子这一步,双手叉腰看着空想:“确实什么都没有,但我们可以搭帐篷啊。”

    “那如果被路过的人看到了怎么办?”

    “这里是乱石滩,不适合停船,周围也没看到耕地之类的场所,平时不会有人来的。”萤火虫自信满满的说。

    空想皱着眉头:“你怎么知道?”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知道,大概是成为舰娘前的记忆?安全起见我们把帐篷搭在海岸里面一点的地方好了。”

    萤火虫说着就向岸边的灌木林走去。空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跟着萤火虫走进了树林。

    **

    王升此时此刻,正在分鲸鱼肉。在萤火虫出发前王升就让她弄了几条鲸鱼,还鲸油和爱斯基摩人换了一些盐,把这些鲸鱼肉腌制起来。王升计算过了,这些鲸鱼肉够他吃上一个月,足够撑到萤火虫执行任务归来。

    然而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萤火虫不知道要在西班牙的海岸躲多久才能启程返回,他必须得把剩下的鲸鱼肉分成小份,每天定量食用。为了尽可能的延长给养的消耗期限,今后王升还得加倍努力的钓鱼。

    作为一个深海提督,混成王升这个样子的估计也没谁了。

    虽然惨兮兮的,但王升的心情倒是不错,毕竟空想八成是要加入自己麾下了,虽然按照萤火虫简短的描述那货也是个逗逼,但有总比没有好嘛。王升盘算着等空想来了,就可以保证留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打猎保证粮食供应,就再也不用担心饿死在提督室的椅子上了。

    但是在空想回来之前,王升还得熬过这段和饥饿作伴的时日。

    **

    接下来的一周,萤火虫每天晚上出门侦察,确认比斯开湾是否已经恢复平静,顺便抓鱼,空想则负责去附近村镇卖掉萤火虫抓来的鱼。

    “我跟你讲,”到西班牙的第七个晚上,空想对萤火虫说,“我每天拿回来的那些东西,好多都是镇上的人看我可爱白送我的,以前在土伦啊、马赛啊这些地方,人们都不会这样好好对我耶,就因为我必须穿军装,他们知道我是舰娘。今天还有人跟我求婚了。”

    萤火虫大口吃鱼,一边吃一边问:“求婚是什么?”

    “欸?你居然不知道?”

    “不知道。”萤火虫坦白的承认,“从来没听过这个词。”

    “你……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啊,当我没问。在军队里也会谈到这些吧?”

    萤火虫摇头。

    空想立刻露出一副怜悯的表情:“毕竟布里塔尼亚人。”

    “法兰克人说什么呢?”萤火虫虽然已经是拉莱耶的人了,但似乎骨子里那种和法兰克人作对的遗传因素并未因此消失。

    “结婚就是啊,两个人约定一起度过余生。这是一种神圣的契约。”

    “欸,那我不就相当于和司令官结婚了吗?”

    空想吃了一惊,但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便说道:“我想你会错意了,就是说……”

    “那空想你打算在这里度过一生吗?”萤火虫打断了空想的话。

    “当然不,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这样啊。”萤火虫阿姆阿姆的继续吃鱼。

    “喂,我怎么觉得鱼你吃得有点多啊,说好了一半是我的啊!”

    “你身上有奶油的味道,你一定在镇子里吃了好东西,没带给我,所以鱼我要多吃。”

    “所以说,你们这些布里塔尼亚人……”

    “法兰克人说什么呢!”

    **

    “失踪了?”丘吉尔看着军情六处的负责人,通称m先生。

    m先生点点头:“他们不见了。我们发动了所有普鲁士境内的眼线,比斯开湾周围的谍报员也在四处打探,但不管普鲁士海军部,还是比斯开湾周边,都没有相关情报。在七月四日最后一次露面后,代号‘锤头鲨’的所属不明舰娘就彻底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法兰克最新锐舰娘空想。”

    锤头鲨是英国海军部给萤火虫的代号,现在由法兰克舰娘拍摄的照片就摆在丘吉尔面前的桌子上。

    照片上舰娘的身影,明显和现在各国拥有的舰娘都显著不同。

    皇家海军技术委员会得出结论,这舰娘的性能比皇家海军所有驱逐舰舰娘都要高百分之二十左右,而且采用了未知技术。她摧毁法兰克海军驱逐支队领舰时的突进速度,以皇家海军目前的技术水准,基本无法再现。

    所以皇家海军上下都迫切希望能捕获这舰娘,甚至惊动了女王殿下。

    就连陆军和空军的人也都表现出了想要参一脚的想法。

    “我们的情报分析师认为,”m先生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要不要直说,丘吉尔微微颔首,他才继续道,“我们的情报分析师认为,这舰娘有可能不是普鲁士舰娘,普鲁士并没有那样的技术。”

    “根据呢?”

    “我们对普鲁士最近动向的分析。”

    丘吉尔摇了摇头:“不是普鲁士的舰娘,那是哪个国家的?哪个国家会派人来把比斯开湾弄得一团糟?”

    这时候有人敲门。

    丘吉尔应了声:“进来。”

    于是地中海舰队司令坎宁安进入海军大臣办公室。

    “我以为你已经返回亚历山大港了。”丘吉尔说道。

    “我把行程改到了明天。我想你得看看这个,温斯顿。”坎宁安把一份卷宗送到了丘吉尔面前。

    “这是什么?”丘吉尔一面翻开卷宗,一面问道。坎宁安没回答,看那意思是让丘吉尔自己看。

    海军大臣翻了几页之后,表情变得十分微妙。

    “萤火虫?”

    “是的,不久之前在日德兰附近海域阵亡的我军舰娘。您难道不觉得,她的长相和‘锤头鲨’很像么?”

    丘吉尔拿起法兰克人拍下的照片,仔细的和档案卷宗里那印着kia缩写的黑白照片对比。

    “确实挺像的,但是并没有相似到可以依靠照片认定就是她的地步。”丘吉尔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个年代照相技术本来就不咋地,法兰克舰娘又是在常规炮击距离拍照,之后放大成现在的照片。

    “不过,”丘吉尔放下照片,“这是一个方向,m先生,要麻烦你向这个方向去找线索了。多小的蛛丝马迹都别放过。”

    “没问题。”m先生点点头。

    “顺便,布莱切利园那边也要加紧破译新发现的密电码。”

    “要提高破译的优先级么?从破译恩尼格玛的小组那边抽调一些人来。”m先生问道。理论上讲海军大臣丘吉尔没有权利干涉布莱切利园的工作,但现在的局面,越来越多人认为丘吉尔可能会在今后接替张伯伦,组建战争内阁。因此m先生征询丘吉尔的意见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丘吉尔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了,还是优先破译恩尼格玛。说不定这‘锤头鲨’……”

    “你怀疑是美国人?”坎宁安问。

    “如果真是他们造出的‘锤头鲨’,我一点也不会惊奇。”丘吉尔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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