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嘎吱、嘎吱的声响,冷不丁会让人想到用报纸擦玻璃时摩擦的那种声音。
    而在这个房间内只有我、胡子和高腾。我一直躺着呢,所以这声音极有可能是高腾或者胡子弄出来的。
    我想睡也没法睡下去了,只好睁眼抬头看了看。
    高腾背对着我,正站在窗户前,他还背着双手,对着窗外望着。
    我现他隐约间的举动有些不对劲,更像是一个顽童,拿出一副好奇的样子,看着窗外的世界。
    我心头莫名其妙的一紧,还试探的喊了句,“高腾?冬瓜?”
    高腾没理我,也不回头,而且突然间,他还嘻嘻笑了一声。
    这不像是高腾的语调。我一下子完全醒了不说,还慢慢坐起来。
    胡子挨着我,此时正躺在另一个折叠床上睡得正香。我算服了这爷们,之前他因为跟高腾共处一室,一直睡不着,而现在呢,高腾都出古怪了,他竟然不仅睡了,还毫无察觉。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我这么做,是怕胡子醒来时,别生什么声响。
    另外被我这么一捂,胡子呼吸不畅,他很快睁开了眼睛,还既有些犯懵,又有点诧异的看着我。
    我对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又示意他看向窗口。
    胡子被我这么一带,抬头看了看。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反正他猛地坐了起来,绷着脸。
    我悄悄跟胡子说,“你去看看。”
    胡子使劲摇头,还打手势,那意思让我去。
    我其实也有些毛楞。我俩争执一番,最后决定,我俩一起去。
    我和胡子一左一右,下床后,分别向高腾的两侧靠了过去。
    我俩虽然故意压低脚步,但肯定也传出脚步声了。高腾对此毫不关心,甚至是毫无察觉。
    我最后来到高腾左边时,一直密切观察着高腾的脸。
    他没扭头,我只能看个侧面,他在微笑,对着窗外微笑。
    我也往窗外看了看,这时天都有些黑了,外面几乎是一片昏,我也压根没看出啥好笑的事来。
    我打心里还直犯嘀咕,因为我想起一件事,都说老人死之前,会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这叫望路呢。
    我心说难道高腾也要死了?但他看着除了怪异,也没啥伤情。
    胡子跟我差不多,从右侧一直观察着高腾。他这时壮了壮胆,还对着高腾拽了一把,问道,“爷们,你到底做啥呢?”
    高腾慢慢的扭头看着胡子。
    胡子跟高腾对视后,整个人一呆。
    胡子还试着往后退,但没走几步呢,他踩秃噜了,又摔坐到地上。
    高腾一直盯着胡子,而胡子不敢跟他对视,反倒盯着我,呵呵呵呵的好一番笑。
    我搞不明白胡子咋了,尤其高腾又没长两个脑袋,现在一看,更正常人一样,胡子至于这样么?
    这期间胡子指着高腾,又这、这的。
    我往前走了几步,也特意绕过去,跟高腾来一个面对面。
    这么一来,我看到高腾的正脸了,而且我突然明白胡子了。
    按说正常人可以做出斗鸡眼来,但要想把两个眼珠子分别往外看,比如左眼往左看,右眼往右看,几乎是做不到的。
    而现在的高腾,两个眼珠子就来了个“左右分开”。外加他还微微笑着,被这表情一影响,怎么看怎么瘆人。
    我强压下心头的浮动,往后小退了半步,又对胡子伸出手。
    我想先把胡子拽起来再说,不然不能让他一直坐在地上吧?
    这期间高腾突然嘿嘿笑起来,他猛地往我俩这边走进一步,还把脸故意凑了凑。
    我看的更加清楚,他的两个黑眼球有了其他变化,左眼往上看,右眼往下看,之后左右眼球的方向又对调了,改成左眼往下,右眼往上了。
    我能肯定,这绝对乎正常人的范畴了。胡子还骂咧一句,说鬼、鬼啊。
    高腾的眼球最后又疯狂的转起圈来,我都担心他这么转下去,这俩眼珠子会不会弄断了,甚至从眼眶里掉出来。
    我和胡子被迫一直旁观看,我心跳也一直没慢下来。
    足足熬了半分钟,高腾的眼珠才恢复到正常。他也收起来怪怪的笑容,愣愣的盯着我俩。
    我和胡子互相看了看,胡子又对着高腾的眼前挥了挥手。
    高腾身子顿了一下,他也因此回过神。他看着我俩,咦了一声,而且他的呆瓜劲儿又上来了。
    他问我,“帮主,你不是睡觉么?怎么跟胡子一起来到窗前了?”
    我心说这话我该问他才对,另外我看他的反应,貌似他真的不知道刚刚都生什么了。
    胡子心里阴影面积不小,他也不想急着跟高腾说啥。他默默的站起来,还对我示意,我俩一起回到折叠床前,还一同坐了上去。
    高腾此时又对自己很纳闷,他低头看着自己,念叨说,“我不也在睡觉么?怎么也来到这了?”
    我抛开这些,这一刻打量着窗户。我怀疑刚刚窗户的异响,都是高腾弄出来,或者说他当时正伸手挠窗户呢。
    但这猜测很快被否了。没多久夜叉急匆匆走了进来,而且跟我们仨刚一打照面,他又冷冷的说了句,“你们刚刚听到响声没?”
    胡子和高腾都摇头。我本以为他说的是窗户上的怪响呢,但又一琢磨,那声音并不大,夜叉也没在这个屋子里,他不该听到才对。
    我没急着接话,还示意夜叉继续说。
    夜叉摸着兜里,拿出一团布来。这布很普通,看架势像是从毛巾上撕下来的。
    我们仨都对夜叉的举动不解,夜叉凑近一些,把这块布又小心翼翼的摊开了。我看到这布里面包裹着十多枚图钉。这图钉也都两两一组,被黏在一块了。
    我心头就像被电流击中一般,而胡子还是很纳闷,还抓起一枚图钉,问这是什么?
    高腾此时不仅呆,甚至盯着图钉,眼皮都没眨过。
    夜叉没理会高腾,也没正面回答胡子的话,他补充说,“大约一刻钟前,有无数个图钉从天而降,洒落在这别墅院的各个角落里。”
    胡子骂了句娘,他因此有个疑问,说怎么可能,天上只能刮风下雨,又或者打个雷、下个雪啥的,哪有下图钉的道理?
    夜叉故意掂了掂手里的图钉,那意思,事实摆在眼前,这图钉真就从天而降了。
    我想的是另一个方向,我问夜叉,“咱们的人还有什么现么?尤其这图钉到底是怎么能从天而降的,这个调查清楚没?”
    夜叉回答说,“天太黑了。”这也间接告诉我,这些佣兵没有现。
    胡子特意挑了几个图钉,拿在手里小心翼翼的摆弄着。他又想了一番,还啧啧称奇说,“难道有人用弹弓子把它们射到别墅里来的?但这玩意又不像铅弹,体积太大,在空中阻力很强,并不容易射进来,而且为什么射图钉呢?”
    夜叉明显一头雾水了。而我把这图钉跟小柔联系在一起。
    我并不明白小柔的动机,但很明显,她射图钉,也想让我知道,尤其知道她的存在。
    夜叉的意思,要么这就是一个顽童的恶作剧,要么今晚会不太平,这图钉就是一种警告。
    胡子点头赞同。我一直琢磨着小柔,也就没急着表态了。
    夜叉让我们都警惕一些,但另外呢,他也让我们放心,说野狗帮一共有十多个佣兵守在这里,要是有敌人想进来捣乱,绝对让他们有去无回。
    我倒是被夜叉最后这句话提醒了,我突然有这么一个感觉,难道小柔这次的目标不是我,而是要对大卫做什么?
    我一下子脑子有些乱,因为我想不明白,小柔怎么又跟大卫牵扯上了。
    夜叉没待多久又自行离开了,他走时还跟我们说,饿了的话随意去一楼吃饭。
    我和胡子倒没啥感觉,高腾回过神后,却嚷嚷说他饿了。
    胡子很纳闷,问高腾,“你下午不是吃了很多么?”
    高腾指着肚子,尤其他肚子早就瘪瘪的。胡子说高腾的消化能力太强了,而我倒是觉得,高腾刚刚又是鬼上身,又是高难度的乱转眼珠子啥的,这能不消耗体力么?
    我和胡子最后为了陪高腾,就一起结伴下楼了。
    等来到厨房时,这里已经有四个人,包括夜叉在内,正吃着饭呢。
    他们每个人捧着一个大碗,各找地方蹲了下来,这碗内有饭也有菜。
    除夜叉外,其他那几个佣兵看到我时,全拿出挺生分的感觉。而我对这几人有印象,毕竟之前看过他们的照片。
    夜叉让这些佣兵别光瞪着眼睛,不会叫人么?
    他们很听夜叉的话,不过也只是很形式主义的称呼我一声老大。
    胡子嘘了一声,我明白他想什么呢,但我也知道,想被这些佣兵从心里往外的尊重,也绝非一时之急。
    我们仨去跟药师,也就是负责做饭的女厨子要来三份餐饭。
    药师一定是考虑到我和胡子的口味了,她把餐饭递过来时,特意嘱咐一句,说她今晚对饭菜换了换口味,也希望我俩能爱吃。
    胡子原本绷着脸,听完这话,他连连称好。
    高腾捧着饭碗,跟夜叉蹲在一块去了。而我和胡子都不想蹲着吃饭,因为这样很容易消化不良。
    这厨房内也有几张闲置的桌子,我俩随便找了一张,坐在旁边。
    胡子本来拿出一脸期待样,还用勺子挖了一大口饭,塞到嘴里。但很快的,他表情怪怪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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