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不丁被一个男人靠着,心里的别扭感完全爆发了。
    我嚷嚷了一句,还晃悠几下身子,试图让黑奴快点坐起来,但突然间,我又感觉到,自己背后热乎乎的,就像被淋了一小股热水一样。
    我意识到不对劲,猛地一转身。
    黑奴瞪着眼睛,他脑袋上正嗤嗤往外喷血呢,也就是这股热血,流到我后背上上。
    我吓得脑袋里嗡嗡的,刚刚方皓钰讲的只是鬼故事,就算黑奴再害怕,他脑瓜子不可能被吓爆了吧?
    我吼了一嗓子,给其他人提醒。
    另一个黑奴最敏感,看到这场面后,他还直接站了起来,哇哇叫唤。
    但没等有人有啥反应呢,这黑奴身子一顿,伴随的,他脑袋上出现一个小洞,也呼呼往外冒血。
    这场面过于诡异,邓武斌却不仅淡定,还当先有了计较,他喊道,“有狙击手,在西北方向,大家都往树底下躲避。”
    我们立刻散开,而且这里的树并不太粗,没法一群人都躲在一棵树下。我们只好各自找掩体。
    不得不说,我和胡子真是天生搭档的料,我俩想到一块去了,也一同挤在一棵树下。
    我看着胡子,胡子看着我。他又想换地方,问题是,现在狙击手一定准备好了,正在观瞄,他茫然出去的话,很可能撞在枪口上了。
    我拉着他,让他跟我挤一挤,勉勉强强先躲着再说。
    胡子让身子尽量跟我靠在一块。邓武斌在这期间又给我们提醒,让我们看着他,以他为准,让身体别暴漏在十点钟的方向。
    我理解他的意思,而且他的掩体在我们前面,我稍微探一探头,就能看到他的位置。
    我带着胡子,又挪了挪身子。
    一时间,我们的命是保住了,但头疼的事也在眼前,如果不把对面的狙击手解决掉,我们没法露头,也没法离开这个雨林。
    我没啥好办法,另外我们这些人中,只有邓武斌带着步枪呢。
    胡子趁空轻声念叨一句,“这狙击手是哪来的?”
    我想了一番,能在雨林中如此精确地找到我们,除了花蝴蝶,也没别人了。而且她一定是参考了我和胡子脚踝上传出的跟踪数据了。
    我一时间倒没啥太大的压力了,因为我相信,花蝴蝶不会对我和胡子动手。
    我拿出旁观的架势,心说会不会这个雨林就是抓住邓武斌这些的最终地点呢?
    邓武斌他们压根没我这种“闲情逸致”。邓武斌把步枪拿了出来,这步枪也带着瞄准镜呢,绝对能跟狙击枪拼一拼。
    他对楼强轻声喊了句,“配合!”
    楼强应了一声,把上衣迅速脱了。他躲得那棵树下,还长了一堆野草。他胡乱抓了几把野草,都塞到上衣中,这么一弄,瘪瘪的上衣立刻充实了不少。
    楼强扯嗓子大骂起来,爹长妈短的,他这么做,是想吸引远处狙击手的注意。
    胡子一直低个脑袋,对外界的一举一动看都不看,我却偷偷留意着楼强。
    等他觉得可以了,他把上衣对准树外推了出去。
    这一刻他还用了个巧劲,让上衣的行动轨迹,乍一看就跟一个人扑出去一般。
    邓武斌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慢了半拍,也一闪身,从树后探出半个身子。
    他举着步枪,对着十点钟的方向,瞄准和寻找着。
    这一系列的举动,其实都发生在几个眨眼之间。邓武斌最后并没来得及开枪,我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反正他喝了一身,突然地又躲到树后面。
    险之又险的,他刚往回缩的时候,他身前的树干上冒了一股烟。
    这是一次默默的较量,邓武斌处于下风。但我打心里被邓武斌的机警震慑住了,心说宝刀不老,他这个匪王,也绝非浪得虚名。
    楼强和骆一楠显得有些着急,尤其楼强,都有要冲过去护着邓武斌的举动了,但他定力很强,又强行控制住这跃跃欲动的身体。
    方皓钰倒是挺奇葩的,他知道自己不善于枪击,这一刻反倒蹲在树后,快速掰着魔方,冷冷观察着周围的局势。
    邓武斌自打侥幸躲回来后,就一直喘着粗气,他还有些迁怒的摆弄几下步枪。
    这种气氛又持续了小半分钟,邓武斌轻声问其他人,“谁能挺身出去吸引下敌方,老子知道他躲在哪呢,给我争取三秒钟时间,我就能把他毙了。”
    平时的三秒真不算什么,但眼前形式下的三秒,跟去鬼门关转悠一圈没啥区别。
    我们这些邓爷的手下,都没急着开口,尤其骆一楠和楼强他们几个还互相看了看。
    邓武斌也知道,这么做很难为这些手下,他并没催促,也没特意指派谁。
    又过了几秒钟,方皓钰掰着魔方的手突然一顿,他叹了口气说,“我来吧。”
    我不想让方皓钰死,尤其他身上到底背着多少人命,我到现在都搞不清,他这么一死,很多案子都会成为冤案。
    我仗着花蝴蝶不会对我开枪的这个念头,在方皓钰没行动之前,我又接话说,“行了,方爷,我来吧。”
    此言一出,胡子猛地抬头看着我。他一脸不解,甚至还忍不住念叨句,“你傻啊?”
    我推了他脑袋一把,心说论到智商,我还轮不到傻得地步。
    邓武斌这些人,也因为这一句话,对我改观了不少,连方皓钰也对我竖起一个大拇指。凭这举动,我知道他心里也直打鼓,刚刚纯属应着头皮想往上冲。
    我没理会他们,深呼吸两口气后,对着远处十点钟的方向,扯嗓子大喊,“老子叫闷骚哥,抢过运钞车,杀过富家女,天山达坂撒过尿,死人沟里睡过觉,这辈子就没怕过谁,现在就带头出去跟你死磕,有本事就用你那狙击枪把我崩了。”
    我这番话,其实也有言外之意,是想给花蝴蝶提个醒,让她知道,出去的是自己人,可别因此走火。
    我特意又缓了两秒钟,算是给花蝴蝶一个反应的时间,之后我猛地往旁边跑了出去,又对着地面猛地一扑。
    我这一系列的计划,自认做的很好,但在身体刚扑到的瞬间,眼前的地上冒出一股烟来。
    这是被子弹打中造成的,这些碎土屑还崩到我眼睛里了,我一时间既疼,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心惊之余,心说怎么会这样?花蝴蝶是彪了还是傻了,咋对我下手呢?
    我先不管那么多,而且现在想站起来跑是指定不行了,我快速滚动身子,让自己往就近的一棵树下逃去。
    邓武斌此刻又站到树外,他还半跪在地上稳住身子,举着枪瞄准。
    我这么一闹,也真是给他争取到时间了。他很快扣了扳机,不过伴随他步枪嗤的一声枪响的同时,他身上也冒出一股血花来。
    邓武斌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楼强他们都急着喊邓爷。
    邓武斌并没死,让大家别乱,随后他强调,“敌人也受伤了,在离咱们百米开外的地方,所有人警惕点,冲上去抓活的。”
    楼强和骆一楠拿出手枪,弓着身子,分两个方向出了掩体。
    方皓钰犹豫一番,最后他没急着往前冲,反倒跑到邓武斌身边,胡子更在乎我,他向我靠了过来。
    我怕还有啥危险,让胡子带我去树后躲着。我又揉了揉眼睛,现在没清水,我只能用这种笨方法,把眼睛勉勉强强恢复了。
    胡子拿出一直陪我的架势,我觉得这么做不太好,其实我也挺想缓一缓的,但还是强压下心里不安的感觉,对胡子示意,看看邓武斌怎么样了。
    邓武斌此刻靠在一棵树下,肩膀受了伤,血流了不少,但没伤到骨头。方皓钰正用绷带给他包扎呢。
    邓武斌眼光不善,瞪着我们几个。我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一时间也没接话。
    没多久,远处传来哨声,估计是楼强或骆一楠发出来的。这是告诉我们,安全了。
    邓武斌也不多歇,站起身后,带着我们仨,跟楼强他们汇合。
    楼强和骆一楠并没受伤,但也没抓到任何活口。我们汇合后,我看到一片灌木丛中,有一大片的血迹和一个狙击枪。还有几个脚印,留在灌木丛附近的淤泥地上,看架势,这人是逃了。
    楼强把狙击枪拿了起来,他也是个懂枪的主儿,一边摆弄一边跟我们说,“这是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老掉牙的款式,在国内黑市都早就淘汰了,所以这么分析,它更像是老缅军的武器。”
    邓武斌让大家对这灌木丛搜一搜,我们人多力量大,很快找到了五个子弹壳。
    我对枪械的了解,仅有那么一点点,也从这弹壳上看不出什么来。
    但楼强和邓武斌,观察一番弹壳后,两人态度一致,“这子弹全是老缅那边的兵工厂生产出来的。”
    邓武斌忍不住骂咧咧上了,说这雨林里怎么会有缅甸的狙击手呢?
    楼强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尤其他还反问句,“难道老缅军有什么任务?被咱们撞上了?”
    我这一刻的心情极其复杂。我有另一个猜测,心说会不会是花蝴蝶,她故意用老缅军的武器?但也有解释不通的地方,如果是花蝴蝶,她为何对我开枪?
    邓武斌的意思,此地不宜久留,他也不让我们歇息了,招呼我们,赶紧穿过雨林。而且在行军前,他还不顾肩膀的疼痛,咧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兄弟,是条汉子!”
    我只是笑了笑回应,但这真就是无奈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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