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关合已久的大门开启了。
    大量的热气弥漫而出,缓缓地,一道人影走出。
    “牧大哥,你……”白羽满脸关切的上下打量着牧语。
    牧语见此,淡笑道﹕“我的法力已经恢复如初了,明日一早,我便会启程,离开这里。”
    白羽微微一怔,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
    牧语无言,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不可能永远的都呆在这里,对于白羽也是一样的。
    整个越国,终究是比较大的一口水井罢了,修仙者就是要遨游四方、游览大山名川;深入古迹、遁入红尘参道悟禅,在一次次厮杀、一次次危机、一次次感悟中,修为才可以突破。
    这夜,牧语讲解了许多,解惑了白羽在修行上的一些问题,令他少走了许多弯路。
    牧语又把自己对炼气期境界的感悟,编册成书,留给了白羽,也挑选了一大堆符宝,和几个二阶符纂,一件防御型半灵宝,统统赠送给了白羽。
    “拿着这封书信,你可以去东安国,靖州柳阳县的落府,找一个名叫李翠姑的人,她会妥善的安排好你。”牧语从袖袍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信封,单手一掐诀,就在信封上,打下了一道专属于自己的烙印,递给了白羽。
    “牧大哥……”白羽眼泪盈眶,他缓缓攥合拳头,默默地把黄皮书信收好。
    “大男人,哭什么?离别虽难,但相见却不难,日后,若你的修为达到筑基期,再与我相见是不会难的。”牧语微微一笑道,随即默道﹕“如果那时,我没有陨落的话……”
    筑基期修士,在人间的修仙界中,不说罕见,但也是稀少,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某某筑基修士的来历、事迹等等。
    当然,如果是常年不露面,或是擅长伪装的筑基修士除外。
    “修仙一途,我们不光要与天争,更要与人争,而最终能站在人间最顶峰的人,只有那么几个……你踏入此途后,心里,就应该有这个准备。”牧语看着白羽。
    “若不能轰轰烈烈,宁勿死!”白羽坚定道。
    “若不能轰轰烈烈,宁勿死?”牧语轻喃一声,嘴唇一弯,流露一丝笑意。
    “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心慈手软,而善良,在修仙界是要不得的。有人说,佛陀心善,可他们杀起人来,一点都不会手软,他们会打着净化的名义,杀人如屠狗,手一挥,便是火焰熊熊,把人成批的烧成灰烬。”牧语劝诫。
    “白羽明白!”
    牧语张了张嘴,少许,他摆了摆手,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明天,我可以送送你吗?”白羽希冀地问道。
    牧语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
    第二天一早,东方红日升起,柔和的光线洒落在树叶上,树影婆娑,倒映在地面一片斑驳。
    牧语静静地掐指一算,随即,他来到院子里,头颅微瞥,嘴角流露一丝笑意,陡然,一口飞剑出现,踏上它,手决一掐,便有一道流光刹那飞掠,瞬息不见踪迹。
    一个人影,从草堆后面默默走出。
    白羽望着牧语离去的方向,许久,如一根木桩,站定原地,沉默不语。
    老翁掀开窗户,抽着烟袋,注目着白羽。
    “爷爷,你是修士吗?”白羽问道。
    老翁嗯了一声。
    “修仙……真的好吗?”
    老翁浑浊的双眸微微开阖,随即,他的眉头渐渐的皱在了一起。
    “看看你的牧大哥,你心中应该有了答案。”老翁道。
    “飞天入地,飞天入地……”白羽轻喃,每念一句,神色都会坚定一分!
    ………
    ………
    越国,清风郡。
    “庆王殿下,请恕下官不能远送了,您一路多多保重!”大门口,数十个官员,簇拥着一个衣装华贵的青年,目送他坐上了四匹马拉成的马车。
    这青年,就是官员口中的庆王殿下,乃越国当今的三皇子。
    “诸位,止步吧。”庆王笑着摆了摆手,语气和善道。
    马车开动,有一队骑兵护送,戴着红顶头盔,穿着软甲,手持长矛,腰挎佩刀,还背负一张军弓,马上两侧有两个箭袋,各种犀利武器,几乎一应俱全。
    马车上。
    除了越国的庆王,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满脸灰尘的双膝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大口嚼着糕点,喝着茶。
    “京城怎么样了?”斜靠在长椅上庆王,脸上没有了那种温和的表情,反而很冷淡的问道。
    “回王爷的话,陛下他的病丝毫不见好转,据咱们在太医院里的人说,陛下能否熬过这个月,都是个两说之事。”中年人说道。
    “太子有什么动作?”庆王又问道。
    “终日呆在太子府里,其麾下的太子党,在朝野也没有什么大动作。”中年人迟疑片刻,有些疑惑地说道。
    “这就怪了,直到现在,太子还能沉得住气?”庆王虚眯一下眼眸,轻声道。
    中年人沉吟少许,说道﹕“王爷,莫非太子是想要等着陛下驾崩,在顺位登基?”
    “你觉得太子有这么傻?”庆王扫了中年人一眼。
    “孤在想,太子必是有所依仗,所以才如此沉得住气。”庆王说道。
    “太子所能掌控的,无非就是一半的朝野,和小部分羽林军罢了,京城三卫,直到今日,陛下都没有把军权交给太子,显然是对太子不放心,而京城四周的郡城,一多半都在王爷您的掌控之中,待陛下驾崩,只需振臂一挥,二十万大军就可以杀入京城……”
    “不是的。”庆王摇了摇头,幽幽地说道﹕“孤现在最担心的,是太子的背后,站着修仙者。”
    “仙师?!”中年人一惊,随即强笑道﹕“应该不会吧,每一位仙师,可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能人,世俗的金钱和权力,对于仙师来说,与小孩子的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太子曾说过,若他能登基,便会把进入龙虎山地脉之屋的名额相赠。”庆王道。
    虽然中年人不知道什么叫做‘地脉之屋’但听到“龙虎山”这三个字时,瞳孔明显一缩,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惊惧和敬仰。
    如果说越国是世俗界主宰的话,那么龙虎山,就是越国的主宰!
    没错,龙虎山便是越国境内,唯一的一座三品宗门!
    建宗史,已有一千三百多年!
    比建朝八百年的越国,还要悠久无比。
    龙虎山正如其宗名,乃依山而建,宗门位于一条旺盛的地脉中。
    而正得益于这条旺盛的大地灵脉,龙虎山才可以在这上千年的时间里,长盛不衰,强者层出不穷,能人无数。
    “太子这招够狠啊,龙虎山的地脉之屋,在越国修仙界,素有“修炼一日抵三年”的说法,虽然此话有些夸大,但不难看出,越国众修对龙虎山地脉之屋的推崇热度。”庆王脸色有些铁青。
    那个名额,乃高宗率五十万大军,协同龙虎山,亲征秋衣氏时,因越国将士作战勇敢,不畏生死,战功累累所赐,被当作皇室的传国重宝代代相传。高宗也希冀着,他的子孙后代,能有一个天赋出众的后裔,用那个名额,进入地脉之屋提升自己的修为。
    然而,除了太祖、太宗、高宗三位的修为,达到过筑基期外,余下的七代帝王,都未曾筑基成功,修为最高者,不过半步筑基境,晚年退位,强行冲关失败,炸的尸骨无存,并波及方圆数里,至今都是一片废墟。
    嗖!
    突然,一道刺耳的破空声传来。
    庆王脸色一变,连忙一个猫腰动作。
    咔——
    只听一阵牙酸般的声音,经过皇室铁匠特制而成的车厢,竟然被一箭贯穿,戳出了一个小洞,钉在了车厢内另一侧上。
    “保护王爷!”中年人声音尖锐的大叫,神色布满了恐惧。
    然而,下一刻,却有更多刺耳的声响袭来。
    庆王眸光掠过一丝狠厉,大手抓住中年人,一拳击碎了他的喉咙,令其痛苦的窒息而亡,陡然把他的身体,当成了肉盾,压在自己身上。
    噗!噗!噗~~
    一团团血花绽放,眨眼间,中年人的后背,就扎满了箭矢,千疮百孔。
    少许,庆王踢开中年人尸体,他的外袍已经破损,露出了里面的精铁软甲,俊俏的脸蛋上,也有三道浅浅地血痕,配上嘴唇阴森的弧度,霎时狰狞。
    嘭!
    踢碎车厢大门,庆王一个窜步,冲出了车厢。
    虽说外面很危险,但躲在车厢里,其实更危险。
    一是,地方就那么大,对方既然有足以射穿车厢,那么强大的弓箭,继续呆在那里,只能沦为活靶子,逃到外面,就会有更广阔的地方,进行躲闪。
    二是,一旦事情不对,庆王也可以在侍卫的掩护下逃走,冲入大山深处,森林之中,就算是十万大军来了,都很难围捕。
    “保护王爷!”骑兵大喝,纷纷下马,手持盾牌,把庆王围拢在里面。
    所有的马匹都被射杀了。
    对方的目标很明确,计划也很周详。
    先是集中力量,对准庆王所待在的车厢齐射,然后把马匹射死,断了众人逃路的机会。
    索性,骑兵们把马匹的尸体累积在一起,当作肉盾,抵挡住暗处敌人的弓箭。
    “杀!”豁然,一阵喊杀声传出,一伙蒙面的流寇装扮的人,手持长矛、手弩、大刀,长剑等兵器冲杀而下。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不下两百人!!
    所有人的脸色大变,除了第一轮被射杀的骑兵外,他们还剩下不到四十个人,虽说每个都是武道强者,修出了内劲,媲美二三流武者,但面对数百人的围杀,就算是累,也会活活累死。
    “掩护王爷先走!”一个武臣大喝,长矛如毒蛇窜出,接连点刺,三四个人的胸膛就被贯穿出一道血洞,喷射出殷红的血液。
    噗!
    长枪劈下,砸断了一个骑兵的脑袋,如西瓜般朝四周爆碎。
    数十人踩在马匹尸体,一跃而起,钢刀下斩,劈在骑兵的盾牌,令后者双膝一弯,直接跪在了地上。
    “杀!”这群人齐声,飞身一踢,令盾牌朝后一扬,暴露出了骑兵的脸部,随即,他们动作整齐的刺下,劈碎了前排十余个骑兵的脸庞。
    啊……
    惨叫声响起,此起彼伏。
    然而,这不但没有熄灭骑兵的勇气,反而让他们双眸变得通红,如虔诚的狂信徒,大吼一声,悍不畏死的踩着同伴尸体,冲杀过去。
    这时,庆王在心腹的掩护下,褪下长袍,穿了个骑士服装,在几个骑兵簇拥下,一路劈杀而逃。
    “追!”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
    分出了五十余人,从林子里牵出快马,猛地追赶而去。
    “王爷快走!”瞧见那些快马后,众人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光靠脚力,如何能跑过骑乘快马的袭击者?
    噗!噗~~
    朴刀一撩,人头滚滚落地。
    眨眼,留下来阻挡袭击者的骑兵们,就被屠了个干干净净。
    .咴咴~~
    战马长鸣,调整好方向,继续追去。
    前方,庆王已经精疲力尽。
    但听着耳旁,仍然不歇的马蹄声,庆王就咬紧牙关,迈着打哆嗦的双腿,继续地快跑。
    “嗯?”倏然,庆王停了下来,瞧着不远处的河边,有一个衣着朴素的青年人,架起一堆篝火,闲情逸致的烤着一只野鸡,旁边也有一个黑色小罐,似在炖着一条鱼儿。
    见状,庆王原本要离开,但下一刻,他陡然停下了脚步,变得目瞪口呆。
    只见,那青年的掌心处,凭空多出了一道火球,丢入到了火势渐弱的火堆中,令那火焰,烧的更旺了。
    “仙师救我!”庆王不再迟疑,连忙跑去,在距离青年三尺处停下,跪拜磕头。
    青年抬头,露出一张普通的脸庞,但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却是飘渺与出尘。
    而这青年,便是离开魏村的牧语了。
    牧语没有答话,探出磅礴的神识,略微一扫,就感知到了数里外,似在搜寻什么的一队蒙面武者。
    “我,为何要救你?”牧语冷淡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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