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炉火,汉钟离又是给吕洞宾讲了不少修道之路上所要注意的东西,说起来敖溟也是受益匪浅。

    他这一路上神道、仙道都有涉猎,不论雷法、符法、剑术也都有练习,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师父系统的来教他。此时倒是占着吕洞宾的便宜,不仅吃上了黄粱粥,更是给一些最基础、最容易忽略的知识给补充了回来。

    大雪早就停了,远处天边浮现出彤彤的红霞,天红而地白,景色美不胜收。

    敖溟等待了许久的黄粱粥也终于熬好了,一锅粥从中午熬到晚上,虽然没有像太上老君那样动辄就是七七四十九日,也是让人好等。

    一碗稀粥摆在敖溟面前,只见碗中大体呈金黄色,晶莹剔透。而其中也还掺杂这些暗红、鲜绿或是淡紫色的小颗粒,也正说明了其中是掺杂着五谷杂粮的,或许把它叫八宝粥更贴切一些。

    敖溟想着,这一小碗够什么吃,仰头“呲溜”一下倒在口中,尽情吞下。还想着让再去添上一碗,哪知这粥看起来只是一碗,却不知道是用多少石粮食熬出来的,就这么一下肚竟有了几分饱意。

    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通达四肢百脉,在这寒冬里一种温暖而饱满的感觉,真的是让人想要闭目好好睡上一觉。

    汉钟离笑着问道:“道友可还能再食一碗?”这黄粱虽然制作不易,可是给一般人也吃不了多少,像敖溟这样吃了一碗还没感觉到饱胀,那是因为他天生龙体,胃口本来就很大,而且身体承受能力也十分强悍。

    像吕洞宾这样的小身板,刚刚不过吃了三口,又是满足的趴在桌上睡了起来。敖溟一旁看得真是羡慕啊,这小子就这样一天吃一顿,吃完睡睡完吃,估计三五个月过去就能丹成,一两年过去又是一个注世地仙。

    对于普通人来说,出身门第很重要,而对于修仙修道的来说更是如此,如果不是你有着特殊的身份背景,谁会没事儿拿出那么多的资源来让你消耗呢?

    就算是敖溟,那也是因为他背后有敖乾撑腰,否则的话怎么可能有一个闲置的彭蠡湖来供他修炼。而汉钟离、泰山大帝有这么会倾力与之交好呢?

    但得与失从来都是对等的,他和吕洞宾一样,从修炼起始就已经得到了莫大的支持,同样的从一开始他们也都面对着无数强大的、令人绝望的敌人。同样的好处并非适合每一个人,若没有超凡的智慧、远大的理想和坚定的意志,或许一个普普通通的身份才是最好的选择。

    敖溟寻思这好处难得,黄粱粥和丹药什么的都一样,那就是第一次的效用是最佳的。吕洞宾有大把的黄粱供他挥霍,而自己总不能天天跟在汉钟离屁股后面讨吃的吧,自然是一次性吃好、吃饱、吃腻味才好~!

    一搓手,敖溟笑道:“道兄再给我来上一大碗!”

    汉钟离闻言也是发笑:“你可别撑坏了,到时候龙君来找麻烦我还没处说理去!”当然他大致也能估摸的出来,以敖溟现在的道行吃上两碗也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一次敖溟接过碗却不再慌张,而是细细的品味起来,细嚼慢咽中五谷的香气溢满唇齿之间。脑海中几乎都能浮现出小麦、红豆、黎庶从落地生根到承载阳光雨露,最终开花结果的过程。

    而五谷的灵力也是在敖溟体内爆炸开来,磅礴的灵力洗练着经脉,澄澈着龙珠。而他对《五行丹灵图录》的理解似乎也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层面。

    原本他的理解只是从五行层面,一种质朴的转化思想,金就是生水、水就是生木,如此而已。金灵之力又是从何而来呢?金与肺脏相合,于外则是吸收金灵之力,于内则是依靠肺脏来生发金灵之力,或者通过土灵之力转化而来。

    但是现在敖溟对五行看得更为深刻,五行就仅仅是金木水火土五种灵力吗?或许它们就像小麦、红豆、黎庶的种子一样,种在自己的体内,吸收着雨露阳光,等待着生根发芽。

    看着敖溟和吕洞宾两人都在闭目修行,汉钟离也只能暗自祈祷,希望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轰隆隆——

    一阵接着一阵。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前天傍晚还是彤彤半边天的云霞,今日却忽然响起阵阵冬雷。黑墨色乌云也是自东北方向着彭蠡湖的方向蔓延着,霎时间温暖的日头已经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

    还有些不知所谓的孩子问着父母,为什么冬天里会打雷呀?

    大人还玩笑着吓唬孩子们道,是因为天上的雷公电母在打妖怪!

    而在庐山上草庐中的汉钟离,一眼瞥上北方的浓云黑雾中,看了一眼正修炼的敖溟道:“这或许就是你所说的大难吧,贫道且先帮你挡下这一遭!”

    敖溟此时修行正在要紧处,哪里知道外界发生的情况,原本胀得如孕妇一样的肚子慢慢消了下去,而体内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变得玲珑剔透。

    原来随着《五行丹灵图录》修行的进步,敖溟对肉身的淬炼又是大进一步,而元神也正向着阴阳相合、人龙一体的方向迈进。

    却说汉钟离摇着蒲扇迎着黑云上去,那云彩笼罩在彭蠡湖上也不再进,只是狂风骤起、波浪滔天。刚刚放晴的天又是飘起了鹅毛大雪,只是这雪下得更冷更急,不多时彭蠡湖上迷迷蒙蒙一片,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少想趁着天气好再下湖打渔的百姓,自龙神庙建好以来也不曾遭逢这等变化,小小的木船哪能经得起妖风骤浪。不是折了船桨,断了桅杆,有些更是船身倾倒,掉入湖中丢了性命。

    “元将军,元将军!湖上刮起了妖风,来者不善,我们快去寻大王回来吧!”巡视彭蠡湖的小妖急匆匆冲进水神殿,见了元执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以他的眼光也是看出了来人的厉害,能引动天地变化,恐怕也只有自家大王能对付了。

    元执心中苦笑,面上不露声色,他早就将大王知会到长江避难去了。眼下的彭蠡湖只能靠他们自己了,希望来人不要太过狠毒才好,让一众惊弓之鸟的小妖退去,他这才关闭水神殿招呼浮波一同出水查探。

    元执和浮波才从水中伸出头来,只见半空乌云遮天蔽日,电闪雷鸣。一闪一闪的雷光在幽暗汹涌的湖面上映出一道可怕的身影来,一头白胸黑背的巨猿,红口白牙,仿佛似一座高山立在湖中。

    一双利爪握着不知一根有多长的粗重铁链,两只如灯的眼眸瞪向元执、浮波,带着尖厉的啸声嘶吼道:“彭蠡水神何在?再不出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还未落,一挥巨臂将铁链砸入水中,顿时逐浪排空,就连元执、浮波两个都稳不住身形。更遑论其它本就没几分道行的小精怪,顿时都是在水中晕头转向,仿佛喝醉酒一般。

    浮波看了一眼巫支祁,心中惊恐难以抑制,带着颤音道:“老龟,要不我们还是逃吧,大王不会怪罪我们的!”

    元执虽然也很害怕,可是还是要理智许多:“你能逃得了吗?他一链子就能将你抽下来,再说除了彭蠡湖我们能到哪去?”

    浮波被这么一说也是冷静了些,哭丧着脸道:“那我们俩岂不是死定了?还想跟着大王再混些年头儿,现在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元执瞪他一眼:“可惜?可什么惜,你小子在豫章城的滋润日子也过够了,死了也不亏!”

    眼见他们两个在湖中拌嘴,巫支祁的怒火“噌”的一下就窜到了头顶,两个丹成的小妖怪也敢不将自己放在眼中,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一次铁链不再是抽向空出示威,而是力图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怪碎成肉泥,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看着巨大的链影从天而降,浮波撇撇嘴:“都是你这乌鸦嘴,这下是死定了!”这铁链夹杂着排山倒海的气势,早就将他们所有的逃路都封死了,胆小了一辈子,但是真到了这生死边缘反倒释然了。

    元执见了他的表情也是为之侧目,所谓的贪生怕死,或许他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就已经改变了吧!

    正闭目等死之际,忽地从天外飞来厚重的墙壁,将这惊天的铁链尽数挡了去。这哪是什么墙壁呢?原来正是从庐山上赶过来的汉钟离,扔出的手中蒲扇罢了。

    这扇子平时看起来不过像是芭蕉叶,被这汉钟离扔出去,迎风见长化成一道铁壁铜墙。这铁链抽在蒲扇上,顿时作金戈交鸣之声,呼喇的又是湖水跌宕难平。

    元执、浮波正是等死呢,忽然见有救星前来,大喜过望。也知道这肯定是自家大王请来的帮手,顿时道了谢赶紧离去,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在太乙散仙面前他们比凡人也强不到哪去!

    巫支祁见自己必杀的一击被挡了去,两眼几乎喷出火来,冲着汉钟离喝道:“你就是彭蠡水神?果然有几分本事!”

    汉钟离闻言摇摇头道:“贫道乃终南山正阳道汉钟离,只是你今日来的不凑巧,彭蠡水神不在家,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汉钟离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帮敖溟挡下巫支祁的这一次进攻,让他与实力不相上下的巫支祁拼个你死我活也是不可能的。想来这水猴子也不会犯傻,与一个不相干的人白费力气。

    虽然只是隔空交手一次,巫支祁也明白汉钟离不是好相与的,只是就这么退却也不是他的风格,否则传出去的话日后还怎么混。

    “那先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竟敢挡我水猿大圣的去路?”巫支祁口中厉喝,双手持着铁链两端在湖中一搅,他本身就是以控水见长,如今又是身处湖中。

    两手一抬,铁链两端伴着两条十几丈长的水龙呈绞杀之势,冲着半空的汉钟离厮杀过去。

    汉钟离立在云头,眼见水龙势不可挡,两眼闪过一道金光,左手掐住指诀,右手持蒲扇左右各三扇。这扇子一扇,顿时风起云涌,劲风正迎着龙头而去。

    他虽然会一身火诀,但是在彭蠡湖这个地方着实不占便宜,所以干脆以风来止之。

    这水龙一碰飓风,顿时被吹得左摇右摆,不得欺身而上。巫支祁见状立时收起铁链驱散水龙,裹在双臂上,纵身越出水面,就欲强攻。

    和巫支祁拼肉搏,就是拿两三个汉钟离估计也不是对手,所以他自己也十分明白。他正阳道的法术繁多,也不会惧了这么个水猿大圣,只见飘忽的躲过巫支祁的攻击。

    又是将蒲扇持在手中,指尖掐诀,口中念咒。那扇叶上霎时间浮现出一行行的符文,这些文字一个个都包含这莫大的法力,正是正阳道的又一秘术——金科灵文。

    汉钟离见金科灵文准备完毕,又是一扇,只见一串符文连成一条长龙将巫支祁困在其中。每一个字符都附着着正阳火符的力量,将他炙烤的十分难受。

    这巫支祁也不甘示弱,握紧铁拳,瞅准一个字符直接轰上去。

    那字符与铁拳一撞,顿时化作粉末消失不见。这两个一个消耗着体力,一个消耗着法力,但是却从未有人试图利用更强大的招数来结束这场战斗。

    因为对于修行界的人来说,只要不是为了性命的战斗,从来都是点到即止的。互相比划着,试探出个高低,然后在拿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协约,也就做罢了。

    汉钟离道:“你我也斗了多时,不分胜负,不若就算个平手。你今日且先退去,等他日彭蠡水神回来了,再来寻他岂不是好?”

    巫支祁也知道,就这样再强行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只是太白金星只与他说这彭蠡水神也就地仙的实力,因不尊玉帝号令让他前来讨伐。本以为是个轻松的活计,怎么又蹦出来个与自己不相上下的汉钟离呢?

    他的本体乃是赤尻马猴,素来聪明,越想越不对劲,莫不是中了太白金星的计策吧?当下眼珠子一转,说道:“你讲的不错,就这样再斗个三天三夜也分不出胜负,我且他日再来!”

    说着话又是隐没与乌云之中,缓缓朝着东北方向退去。

    却说这一战,敖溟根本不知晓,但是湖中的水族和湖岸的百姓却是遭了殃。幸好这是冬日,除了房屋冲毁、淹死不少渔民外,倒也没毁坏庄稼。但是这一切,对于敖溟的香火信仰来说,还是一次巨大的打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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