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一听到这,圆脸道士来了兴头,将耳朵凑了过来。

    “靠这么近干嘛?”一脚将这人踹远,干瘦道长枕着胳膊,望着划过天际的云朵,声音有几分悠远,“因为这血镰,不仅威力惊人,还能腐蚀人心,激发出人性之恶......”

    距离鬼镰出世,还不足半日,便出现了他的第一世主——破山宗弟子钟鸣天。

    当时,情况紧急,此人第一个夺得鬼镰,便立刻投入使用,结果使本来不利的战局,竟在瞬间逆转,钟鸣天以此镰,将在场的数十名邪教徒,杀得片甲不留。可也正在此时,当江湖各派提出,要其交出血镰,由各家轮流看管时,这人竟魔性大发,再次大杀四方,令得在场的正派人士,亦死伤惨重。

    更是在后来,钟鸣天执此镰,潜匿民间,偶有屠村、屠镇之事传出,使江湖上人人自危,认定这血镰,非但不凡,更是一件绝世凶兵。毕竟之前的钟鸣天,可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行事畏畏缩缩,哪能有今日这般老辣?

    然而一开始,武林界虽意识到了此镰之异端,但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沉醉于其威势,人人共而逐之。一时间狂潮暗涌,能者辈出,皆都想得到此镰,一统武林界,成就赫赫威名。

    同时,另一方面,正派亦有德高望重者,结作同盟,决定一齐出动,剿灭钟鸣天,免得其再行为祸。这其中,便包括了魔庵派掌门——道贤。

    高手尽出,围剿一个要实力没实力,要经验没经验的钟鸣天,自然无需费力,轻松便将其诱杀,于是鬼镰,又经辗转,再次易主,上演了新一番的争夺。

    “我想起来了,江湖风传,当初道贤,便是因一魔器,致使心智受蒙,这才一时冲动,将整个魔庵派上下给......”

    圆脸道士再次挨近了干瘦道长,十分感慨地道:

    “也不知此前,此魔器共历了几主,又上演了多少惨案......”

    “......”这一次,干瘦道长再没将圆脸道士踹开,只是一味地沉默,过了许久,他才有些感慨地道:

    “至道贤为止,血镰共历六主!其中造孽最浅的,恐怕还是它的第一代主——钟鸣天了吧”

    “你的意思是......”圆脸道士掩嘴。

    干瘦道长点了点头:“你可还记得,乾明历前,天启四十八年,距今二十年的中州大地上,曾发生过何等大事件?”

    “嗯,那时我尚方年幼,不过听老一辈的人说,当时正值武林齐聚中州,大战正酣时,巧逢水患,冲毁堤坝无数,洪水泛滥成灾,数千万黎民百姓,流离失所,听说还有半数,未赶得上迁移,便被淹死了唉......不对!难道!!”

    圆脸道士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地惊叫:

    “不是因为水患?!!!”

    “你说的没错!”干瘦道长闭上了眼,似是不愿回忆,“还记得,那是血镰的第五世主,痴情魔君王世安,属邪派第一人!可谓是血镰几经易主,风水轮流转,终还是落到了这位邪派第一人的手上!不似其他器主,王世安一得此镰,即刻展开杀戮,席卷整个中州大地,甚至,当时为朝廷谎称洪水淹没了的中州旧城,实则蒙上了一层浓郁的血雾,凡其所覆盖,皆寸草不生,无一人生还,宛若血狱!还听说,当时受此波及的,无数妖兽现形,因不敢触其威能,故而落跑了呢!”

    “妖兽?那可个个不凡啊!连它们都落荒而逃,可想而知,这血镰得多恐怖......”圆脸道士心中震惊到无以复加,“只是不知,灾难又是如何终结,血镰又是如何落到道贤手中去的......”

    干瘦道长叹息了一口:“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早已超出了朝廷的预料,当时朝廷上下,纷纷弹劾杨忠,称其为祸武林,以致上苍不怜,招致‘洪水’泛滥......”

    当时朝廷上下,明眼人众多,然为明哲保身,皆都称之为“水患”,只是杨忠刚刚上位,势力尚未植稳,大家弹劾起来,反倒鼓足了干劲。

    但奇怪的是,后来此事,竟被杨忠一手压下,并说服了先帝,颁下一道圣旨,上书四个大字——“静观其变”,谁闯得祸,便由谁来担,再往白了讲,便是武林界闯出的祸,便由武林界自己承担,朝廷维持中立,暂不发兵干预。

    于是乎,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早已超脱了派别之限,整个武林界上下,也终于意识到,此镰,绝非人力所能掌控,便不敢妄图贪念,故一应武林中人,不论正邪,皆都聚集在中州边镇锡南,结成武林联盟,共商“除王”大计。

    从正邪相争,到血镰现世,到魔器易主、再到危害人间、以致中州大患,这近十年的时间里,风云聚会,跌宕起伏,上演了一幕幕可歌可泣的江湖传奇,更有无数位英雄好汉、乱世枭雄,饮恨而终,如今,到了该携手并进,共同御魔的时刻,却又有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

    原因便在于,那弥漫了中州上空的血**雾,生灵触之即死,无一人可以例外。

    王世安手持血镰,召唤万重血阵,一人霸据中州,生人靠之则死,这等情形下,即便是有心灭魔,却也无人敢去送死。而就在众人争执不休,始终难得一解之际......

    道贤,忽然跨出了人群,朝着血雾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他手无寸铁,独执杖一根,藏青色的道袍,随风鼓起,发丝向后飘扬,神情坦荡地,迈入了血雾的范围。

    在数万道目光的注视下,道贤就这般毫无凛色地,踏上了中州的地界,但令人惊奇的是,道贤进入血雾,身体依然完好,似未受丝毫的影响,但即便如此,却也无人敢紧随其后,一同进入那死亡的领域!

    透过浓郁的血色,世人独望其,愈行愈远,如落幕的英雄,有种道不尽的孤独与沧桑。

    众人皆醉我独醒,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以一人之力,独当天下者。

    此乃,道贤。此即,道贤。

    十天后,正当所有江湖人士,都已对道贤不报任何希望之际,血雾忽然消退,天地间逐渐恢复了正常的色彩。

    众人亦步亦趋,跟随在愈渐收缩的血阵,深入到中州的腹地,看到了一幕幕无比震撼的场面……

    但见残垣断壁,遍地狼藉,森然白骨,无分人畜,皆都成堆地堆积,不少被压在了破损的建筑下,为无数碎石掩埋。

    “这.....”

    领头的,是释派领袖墨千行,他望见此幕,当即与各派掌门商议,决定驱散门人,尽量减轻影响,并命令不准外传,违者修为尽废,彻底逐出门墙,而江湖人士,又多把武艺,看得比身家性命还重,故一时间也无人敢乱传,由是中州的第一手信息,便这样被压了下来,并未传播得太远。

    这之后,朝廷人来,暗中毁去堤坝,以洪水淹没了旧城,掩埋了尸骨,造出了一副“水患”的假象,并以此要挟武林界众,达成承诺,若今后再敢有门派,以武犯禁,挑起武林事端,朝廷必不姑息,如此,也免除了一番干戈,朝廷亦无需多费一兵一卒,便将一场持续了近十年的武患,给彻底地镇压。

    ......

    “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早知如此,何不提前发兵,遏制武患,反而等中州大乱,老百姓死伤惨重,才出来装好人吗?”

    听到这,圆脸道士怒地捶树,一脸愤慨地道:

    “若朝廷能早些制止,武林界也不至于闹到无法无天,酿出这等惨祸!”

    干瘦道长白了他一眼,摇着头道:“话说如此,但你也未免想得太过简单!这当朝宰相,杨忠,从先帝始,便一直任宰相至今,中历两主,圣宠非但没减,反而逾年加厚,手段自非寻常,你看他作恶多端,似将恶事做尽,却又能移花接木,‘片叶不沾身’,这等功力,放在当今天下,何人能出其右?以为就凭你这个毛头小子,说三道四一番,便能改变什么吗?你记住,是人都有私心,包括当权者,永远都只会将自家利益放在首位,一本正经地为国为民,冠冕堂皇地谋取世家利益!别看你武功不俗,人家想弄死你,勾勾手指头的事儿!!”

    “你胡说!前一阵不还有大儒苗之正,令杨忠吃了皇上的闭门羹么?”圆脸道士红着脸反驳。

    “大儒?苗之正?哦,你说那书呆子啊!读书读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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