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不时被浮云遮掩,而后随着清风掠过,上京城的勾栏酒肆仍是高朋满座,明亮的油灯星星点点布满了数条街道,包文正身穿白色长袍,衣袂在清风中随之摆动,手持酒壶坐在塔顶,望着这上京城中的繁华,心中却是感触颇深。

    前几日在云雾山中与杨延峰和慕容秋雁问计,原本只为回馈这方天地的恩德,以望能够凝聚五气朝元,早日突破人仙之境,回归金鳌岛碧游宫中,从此成为不老神仙,可望与天地同寿,今日听闻那巫族口称后土娘娘的功德庇佑巫族,如今想来却是掉以轻心了。

    不论是与清远国九府量天测地,摆出截教的上清无上混常日月经中的风吼阵,还是建立截教清远分教大开山门,招收人族的少年修道,都是被动抵御。

    前者的风吼阵只是在巫妖二族肆虐之际,能得保人族的一方净土,后者便是悉心传授人族少年修道,若是要与那巫妖二族分庭抗争,也需要三五百年之后,这两者皆不是上策。

    唯有设计将这巫妖二族一网打尽,将那些能够化形的大妖尽数诛杀,才能得保这方天地人族的安宁。

    虽不知这妖族身后是否有哪些大神通者,但从巫族天吴口中所言的后土娘娘便可得知,若这妖族身后没有能与其抗衡之辈,又岂能这上千年来与巫族分庭抗争,因此要剿灭巫妖二族,势必不能仰仗金霞冠和混元拂尘的无上神通,以力毙之。

    以力毙之若是引出这巫妖二族背后的大神通者,若是这金霞冠和混元拂尘也保不住自家性命,岂不是任由其宰割。自家的师姐无当圣母早有言在先,晋级地仙之境才会来此相迎,若是身处险境,包文正心中并无把握师姐无当圣母定会来此庇佑。

    包文正坐在上京城中最高的祈天塔上,双眸望着脚下的万家灯火,面色渐渐的冷漠起来,随即挥动混元拂尘足下一踩,有白云托起身躯,便朝那清远国和大顺朝交界之处飞去。

    “两军交战,斥候先探!”

    这东海边缘的渔村城隍,如今因为少了人族香火供奉,已然是一筹莫展,只待自家能遣动清远国君迁徙人族,因此自这渔村城隍处先探听巫妖二族背后的仰仗之辈,倒是容易许多,若是事不可为也便罢了,若是有可趁之机便设法尽数灭了巫妖二族。

    腾云驾雾之术瞬息千里之外,不过盏茶功夫,包文正的云头便已经来到了清远国和大顺朝交界之处的渔村区域,眼见那城隍庙泛起了淡淡的金光,便朝那处落了下去。

    城隍庙中,朱子文身穿天庭官袍,御赐笏板在手,含笑来到了城隍庙外,见云头落了下来,便上前拱手施礼,道:“上仙大驾光临,我这城隍庙可谓是蓬荜生辉。”

    “朱城隍客气了,倒是本座叨扰了。”包文正还不得空暇与清远国国君提起此事,此番前来本是只为打探巫妖二族的虚实,因此倒是颇为客气的说道。

    “只是不知事情可有进展?”朱城隍此刻最为关注的,便是这清远国君何时能分驻一些百姓迁徙至此,也好得享香火,于是便开口问道。

    包文正心中冷笑,昔日这城隍朱子文面对妖族肆虐百姓便是冷眼旁观,那石陂镇的城隍面对巫族肆虐更是无力抵御,往年得享香火,却不能庇佑百姓平安,如今渔村之祸才过去几日,便又惦记起百姓供奉的香火了。

    “如今清远国的上代君主便在我门下修道,些许小事应易如反掌”包文正面带淡然,含笑说道。

    朱子文大喜过望拱手抱拳,面上略带一丝谦卑的笑容说道:“一切便仰仗上仙了!”

    包文正故作豪爽的笑着道:“不牢城隍挂念,待我回转洞府之后,便为你将此事办妥。

    “今日前来,也是念及朱城隍昔日将美酒尽数赠我,恐这清风朗月之下无以解忧,本座便前来与你共谋一醉。”包文正含笑说道。

    “请!”朱子文心中大喜过望,对这包文正也生出几分好感,便邀请其进入城隍庙内。

    包文正故作不悦的说道:“美酒在杯,岂能无清风明月为伴,不若你我在这城隍庙外相坐如何?”

    “上仙也是酒道中人!”朱子文本是这大顺朝的进士及第颇有文采,因生前家中便以酿酒为生,自幼便是爱酒之人,听闻包文正这一番话,心生感触便放下了心中的一丝介怀。

    朱子文从大名府城隍处,已然是得知这包文正乃是上清通天圣人门下的高徒,虽然天庭之中玉帝素来不喜这截教众仙,但自家不过十八品的小神,天庭不宣不得入内,因此这天庭中的纠葛与己不甚相关,这包文正又是如今唯一的仰仗,自是有意攀附。

    包文正将白玉葫芦放在桌案之上,与这朱子文交杯换盏的寒暄多时,这才将话题引到了巫妖二族身上。

    包文正故作惆然的问道:“这妖族虽是法力不弱,但是朱兄在此坐镇,竟敢肆虐人族,难道不怕城隍上奏天庭,待天兵天将临尘,将其尽数剿灭不成?”

    “唉!”

    “上仙有所不知,据闻这妖族有一妖师名曰鲲鹏,自洪荒之时便有名号,乃是法力通天的上古大妖,天庭也不愿轻易招惹。”朱子文叹息说道:“人族的魂魄若是可保无碍,不过是投胎转世换了皮囊而已。”

    朱子文面色黯然的说道:“便是等闲有三五千人被吞吃了魂魄,首先身死道消的便是城隍,其次便是责罚地府的阴神,天庭的诸仙既然是事不关己,又不得玉帝御令,又怎愿无端去招惹妖族。”

    “看来这城隍一职,也是多灾多难哪。”包文正面显黯然,感同身受的叹息说道。

    朱子文收敛了黯然的神情,强作欢颜的笑道:“还是上仙逍遥自在,不但得保长生,还不受天庭管束,着实令小神羡慕!”

    包文正含笑不答,以免话题被这城隍岔开,故作狐疑之色的问道:“昨日那石陂镇中有巫族肆虐,言倒是巫族尚有祖巫为其撑腰,祸害了数千人族,如此说来,石陂镇的城隍倒是有了大难?”

    朱子文遥望着苍穹,而后手中金光一闪,御赐笏板持在了手中,叹息说道:“城隍一职虽得享香火,却是位卑言轻,上仙请看我手中的御赐笏板。”

    “城隍不奉诏不得入天庭,但却可凭借御赐笏板登上南天门,只是一旦擅自前去,轻则贬去神位投胎转世,重则身死道消。”

    “石陂镇城隍昨日已经登上了天庭,地府中也传来了消息,因石陂镇数千人族被吞吃了魂魄,这石陂镇城隍于诛仙台上难逃身死道消啊!”

    包文正也故作黯然的叹息,沉默不语,见此番打探已有了结果,便将话题岔开,只谈风月,一直从夜间畅谈到了天色蒙蒙发亮,这才起身告辞。

    朱子文与城隍前拱手相送,包文正挥舞混元拂尘,腾云驾雾飞入云层之中,朝云雾山方向而去。

    云雾山中云雾笼罩,包文正拂袖驱开门户入内,神识笼罩之下已然洞察了众人的动向,与道观之中落座苦思。

    这妖族背后有上古大妖鲲鹏为其撑腰,巫族身后又有祖巫在侧,便能以力毙之这一方天地的巫妖二族,也不能贸然行事,若是惹来鲲鹏和祖巫为其复仇,岂非是与这方天地的巫妖二族玉石俱焚,此乃不智之举。

    “若是能引这巫妖二族鹤蚌相争,再推波助澜,令这二族拼死相斗,才是上上之策!”包文正回想起渔村和石陂镇的惨状,眼眸中浮现一丝恨意,面罩寒霜有杀气萦绕,喃喃自语说道:

    “现如今这妖族的妖王云雀应该有所畏惧,才会在渔村愤然退走。”

    “昨日又活撕了巫族的巫王。”

    “虽是震慑了这巫妖二族,得保人族百姓的平安,但若要挑起两族争斗,却是不易了。”

    包文正神识笼罩着云雾山,洞察到姬青莲身穿淡青色罗裙,折腰身入微步,正盈盈走来了道观,便收敛了面上的神情,恢复了常态望着姬青莲迈步走进了道观。

    “夫君不是要去上京摆下风吼阵,怎今日便已回转?”姬青莲面颊浮现笑意,柔声问道。

    包文正望着姬青莲面颊上的温婉,心中有亮光闪过,顿时衍生了一计,或有可行,心中仔细揣测,含笑道:“因那所采玉石,尚不够摆阵所用,因此回转,唯有些时日再去。”

    “情”之一字,虽截教修炼的上清大洞真经要斩断尘缘,但数月之前运转三灵六通之术遍阅正道三宗的功法,皆不存斩断尘缘之道,更不禁情愫,人族修炼尚且如此,那妖族本是饮毛茹血的畜生,修炼和交配想来更是不禁,否则那云雀也不会做世间女子的装扮,且宫装罩体。

    “欲要引起二族争斗,便要涉足其中,巫族皆是犹如鬼怪一般不堪入目,如今唯有招惹那云雀与其交好,让妖族觉得有强援在侧,疑心渐退之时,才会兴师意图剿灭巫族。”

    “只是这般行事,难免令姬青莲心中悲伤。”包文正心思急转之下,已然将这其中的细节略作考量,望着眼前的姬青莲却是略有不忍。

    “一甲子不曾见面,姬青莲又是否随着时间的流逝,有所改变?”

    “告知与她,若是走漏了风声,巫妖二族心存警惕,此计便悉数作罢。”

    “不告知与她,若是姬青莲一如昔年,又便是自家有负她的情愫。”

    姬青莲本就是极为聪慧的女子,此刻也瞧出了包文正心不在焉,于是开口问道:“夫君,可是心中有疑?”

    包文正凝望着姬青莲面颊上的关切神情,心中终是做了决断,含笑说道:“不曾有疑,不过是回想起昔年在大名府回转济州府时,明月坊上的时光?”

    “青莲一甲子在山中修行,甚少下山,听闻夫君一说,也甚是怀念昔日的时光”姬青莲叹息一声,随即含笑说道:“既然夫君近来无事,不若下山与青莲故地重游如何?”

    包文正含笑应允下来,只因日后所行之事,恐会惹姬青莲心中悲伤,瞧着姬青莲一脸希冀的神色,便报着歉疚的心态应允,也算是予以稍作弥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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