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尚玉秀用过了吃食之后,便携自身的丫鬟冬梅与灵堂之中祭拜商老爷子,又是一番啼哭之后,处理了商家日常的琐事,前往边缘厢房中与包文正会晤。

    时值初夏,天气已然是渐渐炎热起来。

    包文正与厢房中手持古卷正在翻阅,瞧见尚玉秀一身素服携丫鬟走了进来,起手拱手施礼后寒暄片刻,便欲告辞。

    尚玉秀心知如今商家正是丧期,也不便多留,便定下了日后拜会的日期后,遣商虎和商豹将包文正送转与姜家酒肆。嘱托二人于姜家酒肆立下账头,包相师的日常花费尽有商家月底结账。

    尚玉秀与包文正侧身行礼后,瞧着白衣胜雪的相师在商虎和商豹的引领下,走出了商家的花园。

    轻轻叹了口气,尚玉秀便径直朝灵堂之中走去。

    烈日正挂苍穹,气温渐渐地升高。官道上挑担行走的路人已将斗笠戴起,遮挡这明晃晃的艳阳,眼见远处有人策马奔腾忙避让与官道路旁,待骏马疾驰的马蹄声转近之时举目望去,只见青年剑客面如冠玉鼻似悬胆,着实英俊不凡背负一把连鞘长剑顾盼之间神采飞扬,马蹄声扬起地面上的灰尘溅散开来,引来路人的声声不满,也引来女子的多番打量。

    此刻虽然已经是临近午时,炙热的日头笼罩着大地,骏马连夜疾驰之下已然是连声嘶叫,无奈南宫宇便放慢骏马,欲找一树荫下暂时停歇。

    南宫宇如今内息通了任督二脉后,多日来郁闷的心结一扫而空。如今又重跻身为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早已是寒暑不侵,将骏马与树林边缘停下,任由骏马寻觅鲜嫩的野草。

    “呜呜呜…….”

    远处一阵微弱的哭泣声隐隐传来。

    南宫宇仔细聆听这哭声乃是从树林中传来,有道是逢林莫入也不欲多管闲事,正欲继续温养内息之际,却瞧见自家的马匹却沿着路边的鲜草,渐渐朝树林中走去。

    无奈之下,南宫宇只能起身将马匹从树林中牵回,刚拉住骏马的缰绳回转之际,却瞧见一白发苍苍的老妇颤颤巍巍的解下了自己的腰带,抛在树枝上打了结,又吃力的摆动了几块垫脚的石块,将自家的脖颈套了上去,身躯一摆之下便踢开了脚下的石块。

    南宫宇运转内力定睛望了过去,只见这老妇白发苍苍且面容枯瘦,满是褶子的老脸上泪痕淌下,脖颈在腰带的束缚下,悬空与枝头之上。

    “嗖嗖!”

    两枚铜钱在空中飞过,发出声声作响,击中了束缚老妇脖颈的腰带。

    “噗通!“

    腰带应声而断,老妇的身躯便摔落了下来,老妇捶胸顿足的低声哽咽片刻后,这才蹒跚的站了起来,将断裂的腰带打了个结之后,便将腰带再次抛在了树枝上,意图再次悬梁自尽。

    南宫宇运足内力耳听八方,树林中除却这老妇人的哀声之外,便是蛇虫鼠蚁的声响,并无其他人的踪迹。

    足下轻点,南宫宇身形腾空跃起来到了老妇人的身前。

    哀莫大于心死。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土匪,不得好死!“老妇人瞧见南宫宇手握连鞘长剑,那眼神中的怨毒之色极重,老妇人眼眶中泪水打转,骂道:“我老妇人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们这群畜生!”

    老妇人阴冷的桀桀笑声在林中回荡起。

    南宫宇听闻老妇人这一番话,心知必是起了误会,便拱手抱拳道:“在下自大名府而来,路经此地人困马乏稍作歇息,大娘想必是误会了。”

    谢沈氏凝神上前几步,将这年轻人仔细打量一番,见这年轻人剑眉星目且仪表非凡,与那粗俗肮脏的土匪倒是不甚相似,眼眸中的怨毒之色渐渐隐去,失去仇恨支撑的老妇人双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面上,想起惨死的老伴和被掳走祸害的孙女不由放声大哭。

    “大娘莫哭,有何冤屈但说无妨。”南宫宇瞧见这年迈的老妇人失声痛哭的模样,心中着实难受,于是抱拳说道。

    谢沈氏一遍哭泣一遍诉说,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沈氏今年已经年约六旬,居住在距离此处二十余里外的山脚处,因儿子早年作货郎游街串巷之际被人杀害后,儿媳也便不知去向,独留下襁褓之中的孙女。

    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谢沈氏和谢老汉含辛茹苦的将孙女养大成人,依仗六旬有余的谢老汉与田地中耕作用于果腹,谢沈氏自幼有的一手好针线,日常与人缝补之际赚来些铜钱。如今眼看着孙女日渐成人,又与去年与邻村少年订了婚约后,老两口也是心中宽慰,即便是到了九泉之下见了那早死的不孝子,也算是有了交代。

    眼看着婚期将近,谢老汉和谢沈氏便带着孙女早早的启程,准备前往临近的县中的集市,为孙女购置一些嫁妆,却不想路上遇到了山贼打劫,谢老汉多年耕作全为了孙女能风光出嫁,自然是拼死不肯将钱财奉上,便被山贼乱刀斩死。

    谢沈氏和孙女嚎哭之下,山贼瞧着少女有了几分姿色便要拉倒路旁宣泄***谢沈氏年过六旬拼死保护孙女,却因年迈无力阻止,眼睁睁的看着孙女在惨叫声中被一群畜生所玷污。

    孙女虽无半点学识,却也得谢沈氏的教导熟知女训,与山贼肆虐**离去之后,趁谢沈氏不备便一头撞死在了路旁的青松树上。

    谢沈氏片刻之间老伴被人杀害,孙女惨死,将二人的尸首归置一处,便是连两口薄棺的钱财都没有,望着片刻之前还谈笑风生的二人就此阴阳两隔,这便来到了林中意欲悬梁自尽。

    意图到了九泉之下,一家人终能团聚。

    南宫宇将谢沈氏扶起来之际,才察觉到这谢沈氏脊背之上也中了一刀,刀痕不深加上谢沈氏年迈之后气血渐枯,只是浸湿了衣衫。

    在谢沈氏的引领下,南宫宇来到了林后便瞧见了地面上的两具尸身,有虫蚁在血泊中萦绕。

    山贼打劫村民本是弱肉强食,但打劫之后将六旬有余的老汉乱刀砍死,又将幼女拖到草丛中***太过不为人子。

    南宫宇从怀中取出些许银两递给谢沈氏,道:“大娘,正所谓入土为安,先行将二人安葬为妥。”

    “多谢公子。”谢沈氏见状感恩涕零,老泪纵横的便要叩谢。

    所谓入土为安,有了这些银两后便能为老伴和孙女下葬,谢沈氏感激不已。

    南宫宇扶住了谢沈氏跪倒的身形,仗义而言道:“大娘,正所谓路不平有人踩,那些山贼究竟是归属何处,待在下取了几人的项上首级!”

    谢沈氏眼泪顺着满是褶子的面颊上淌落,摇头道:“公子心善,那山贼人多势众,莫要坏了自家性命。”

    “老妇来生必结草衔环,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谢沈氏悲哀的说道。

    南宫宇见状心中涌起了波澜,这老妇遭逢大变之下焉能不想报仇雪恨,但仍担心南宫宇的性命不愿其白白送命,这等淑质贞亮的妇人却遭遇这等不公。

    “大娘放心,区区几个山贼当不在话下!”南宫宇将手中连鞘长剑当胸横起,自信不疑的道。

    谢沈氏瞧这南宫宇自信的神情不似作伪,将双手作揖道:“那几名山贼曾言及要回转远融山,想必定是那远融山的恶人。

    “远融山!”南宫宇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远融山七寇在江湖中可谓是声名狼藉,远融七寇乃是一母同胞的七个兄弟,自幼拜入了“铁枪门”中习练武艺。待武艺渐渐有成之际,垂涎铁枪门中秘传的铁枪九式,索性便施毒杀害了铁枪门三百多门人,并**了铁枪门门主的爱女孟瑶儿,夺得铁枪九式后隐姓埋名不知所踪。

    直到五年前,这兄弟七人在远融山上竖起了旗号,对外人称远融七寇。有昔年铁枪门的故友持剑前来复仇,但这七兄弟数十年来同吃同睡形影不离,彼此之间默契宛若一人,自创了一套枪阵名曰疯魔枪阵,仗此枪阵曾诛杀过这位一流高手。

    远融七寇声名鹊起。

    因此南宫宇在家中的藏书中也曾见过这远融七寇的画像,故去的老庄主也言道这七兄弟看似武功不高,但仗疯魔枪阵江湖中寻常一流高手也未必能敌。

    “我神剑山庄崛起武林,便从这远融七寇的首级开始吧。”南宫宇跨上骏马,一路向西朝远融山方向赶去。

    远融山斧削四壁,方圆数十里并无人烟,游离在大名府和济州府的交界之处,多年来虽有江湖门派攻打,但仗着地势险峻一直存立至今。

    南宫宇策马奔腾了三个时辰,远远瞧见了远融山的踪迹,眼见如今天色尚早,便寻觅了一处树林略作休憩,待夜黑风高之时,再潜入远融山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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