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6月28日,周五,晴。

    张扬吃罢早饭,在穿衣镜前打量着身上的校服,白色的短袖衬衫,黑色的修身长裤,被镜中修身玉立的少年衬托着,原本平凡的校服也显得十分合身得体,视觉效果堪比品牌正装。

    “啧啧,果然衣服也得看是谁穿。”

    作为百年名校,青城二中虽然有学生不着校服不准入内的规矩,但在校服的款式上,却给了学生极大的自主权,四季校服各有正装和传统两款各两套不说,每年还有一次校服设计大赛,由学生投票选出男女款各前三名,然后交由厂家定制,放在学校官方店里供学生自主购买——设计者还可获得30%的利润提成。

    张扬身上穿的是夏季官方款,另外一款传统校服则是棉麻中袖上衣,搭一件同样保留汉服元素的宽松黑色长裤。

    他不急着去上学,把这套传统款校服换上,然后对着镜子问洛神:“一个挺拔帅气俊逸潇洒,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你说我选哪个好一点?”

    “你可以都穿上。”

    跟她没法交流,毕竟生命层次不同,说不定还有生殖隔离。

    考虑到今天似乎有诗词课,张扬最终还是穿着身上这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出门了,但没一会儿,就又拄着拐杖推开了门,灰溜溜地到房间拿了书包,这才重新出门。

    “你就不知道提醒我一下?”他有些郁闷地跟洛神抱怨。

    洛神淡淡地道:“我也忘了。”

    “……”

    天气很好,朝阳灿烂,张扬背着书包下了三楼,又沐浴着阳光走出小区大门,很快意识到人家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潇洒从容,肯定都是贵族子弟,到哪都有仆从跟随,不用扛东西更不会打着石膏拄着拐杖到处跑,否则肯定也一样温润不起来潇洒不起来。

    21路公交车很快停站,张扬上了公交,刷了卡,找位置坐下来,没有几个人因为他拄着拐杖而投以更多目光,反倒是那身二中校服更引人注意一些。

    张扬一路看着街景,很快听到“青城二中”的报站声,拄着拐杖下车,面前就是「青城市第二中学」几个金色大字,明显是新立没几年。

    走了两步到大门前,迎面喷泉水池旁矗立着一尊书生负手持书、遥望远空的青石雕像,看起来有些年月了,雕像下方石台上刻着四个漆红的楷书繁体大字:「青蝇书院」!

    青城二中前身,是北周末年江南名士陆青蝇所建的「清河学院」。陆青蝇一生致力于开启民智,于教育事业有大功绩,同时也是封建皇权的忠实拥护者,曾官至礼部侍郎。

    七十年前,北周最后一个封建皇帝,慧帝张沛被迫改元立宪,消息传到青城,年过半百的老先生留下遗言:「五十之年,只欠一死」,投水自尽。

    这样不知道这句有些熟悉的遗言是不是有「琴弦效应」的影响在,但看着陆青蝇的雕像,心里面多少有些感慨。

    或许有些愚忠,或许有些不智,但泱泱华夏,自远古矗立至今,有一部分是这样的人的脊梁撑起来的。

    缘于某些政治原因,清河书院一度被封禁,后来重开,为纪念陆青蝇,遂更名为「青蝇书院」。之后教育改革,又改为「青城市第二中学」,是当今华夏最具盛名的国家级示范高中之一,自1983年教育部评选「华夏百强中学」以来,年年皆在榜。

    过去五年中,重点大学上线率从未跌破过90%。

    也就是说,哪怕是过去五年里最差的一届,平均每个班级五十个人,最终没有考入重点大学的也不会超过三个。

    所以周启航说周帆「进个重点大学都悬」真不是夸奖。

    占地达两千多亩的二中校园大而幽静,绿化面积很高,张扬拄着拐杖,沿校道走过当年陆青蝇命名的「寸金湖」,走进教学楼。

    三楼,202班。

    早读还没开始,但教室里已经有了不少学生,张扬拄着拐杖走过来的时候,远远地就听到了里面有人抑扬顿挫地大声朗读:“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教室很宽敞,五列双人课桌都是隔开摆放的,此时只有十多个学生,有人在大声念书,有人在背单词,有人在做题,有人戴着耳机听歌,也有人趴在桌上补觉。

    以前门为原点,张扬的位置坐标是31,也就是第三排靠墙的那张课桌,而此时那张课桌靠过道的座位上,已经有人端坐在那看书了。

    早晨的阳光自走廊照射进来,透过干净明亮的窗户,洒落在女孩儿身上,身穿一件类旗袍的学院风校服,浅蓝色的条纹棉料,斜襟中袖,下摆及膝,胸前绣着青城二中的徽章,看着清新简约。

    作为这款校服设计者的她本身也是最佳的代言人。

    乌黑柔顺的秀发并未绑起,自然散落在肩头,坐姿端正优美,由于看书的缘故,微微低着头,脖颈修长,在阳光照耀下,白嫩的肌肤仿佛透明一般,纤白如玉的指间夹着一支铅笔,随意地转动两下,掉在书上,然后拿起来,继续随意地转动。

    “就这技术还好意思转笔?”

    张扬腹诽着,在《蜀道难》的掩护下走到桌前,伸手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

    正在看书的女孩儿抬起头来,明亮的眸子微微睁大,那张很显脱俗气质的容颜上露出些许惊讶,很快站起身来,让他进去,又轻声问:“你出院啦?”

    嗓音娇柔悦耳,很好听,就是问题有点傻。

    前后桌的空间并不拥挤,平日里张扬在她身后出入也可不必起身,但他这次打着石膏、拄着拐杖,就不好那样过去了。

    张扬有些费劲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拐杖贴墙放好,书包搁桌上,随口答道:“没有,我偷偷跑出来的,上完课还得赶回去,不然被发现了,以后可能就出不了院了。”

    林依然重新坐下,澄澈明媚的眸子望着他,半晌不接话。

    张扬很无辜地摊了摊手,“你知道还问,我既然不能是偷跑出来的,那肯定就是出院了啊。”

    林依然收回目光,端坐着继续看书,没有再转笔,显得很认真专注的样子。

    认真的女孩最美丽,因为她本就极美,侧颜轮廓无可挑剔,阳光照耀下,更显得肌肤如玉,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见,长长的睫毛,明亮的眸子,挺直的鼻梁……

    张扬收回目光,从桌洞里掏出一本《华夏近现代史》翻开,再看下去,好像自己还喜欢她似的。

    不过平心而论,这女孩儿年纪虽不大,仍显稚嫩,可不论站着坐着,抬眼凝眸,亦或垂首低睫,那一身气质风华,以他网络上阅尽千帆的见识,一时间也找不到可堪比拟的。

    当然,这与她就在眼前有着直接关系,镜头拍出来的毕竟不如亲眼看到的更生动,而他前世大多宅在家中,看美女只能通过屏幕。

    “难怪你另外一个世界活了三十年,只谈了一个女朋友,还嫁了别人……”

    洛神淡淡地道,“活该。”

    张扬没理她,认真看书。

    历史改道源于鄱阳湖大战,陈友谅并没有被流矢射杀,蝴蝶效应导致了后续的大改道,而张士诚建立的北周,实际上不过存在了三十年,就二世而亡。

    结果没想到张士诚的子孙中,居然冒出来了一个刘秀一样的人物,乱世中重建了大周,由于都城定在了如今的京城,史上将其称为北周,而张士诚在南京所建立的,则称为南周。

    自公元1421年北周建立,到1921年惠帝张沛宣布立宪改元,期间五百年的时间里,北周曾三次中兴,但这种程度的变革远不足以结束封建制度。

    宋朝之后,儒家彻底变成了一张将所有人都串联在一起的巨网,不论谁想要动弹,都会遭受来自这张巨网的无情倾轧,历代改革者只是想要修正一下方向,就无不被其撕得粉碎。

    想要打破这张网,只有依靠外力。

    十九世纪中期,西方基本完成第一次工业革命,在这期间,「西学东渐」已经对古老华夏造成了一定的思想冲击,然而想要就此打破封建制度无疑还是妄想。

    落后就会挨打,这是古今中外都颠扑不破的至理。

    十九世纪后期,西方舰队频频骚扰沿海、上岸侵略,随着熹宗皇帝张元「御敌于海外,勿伤我百姓一人」的旨意,华夏正式拉开了近现代化这一历史进程的帷幕。

    这个过程壮阔而残酷。

    1894年,南洋舰队于南海战役中惨败,同年八月,北洋舰队于渤海全军覆没,熹宗闻讯惊怒驾崩,太子张沛继位,年号崇光。

    自继位到宣布立宪改元,张沛的皇帝生涯并不光彩,因为在崇光七年期间,整个华夏基本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民乱频发,强敌环伺,就连朝堂之上,也几乎每天都有朝臣因为理想或者阴谋而丧生。

    利益、理想与权谋交织,战争、动乱与政变频发,古老的华夏大地上,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制造着鲜血、绝望和哭嚎……

    好在随着1921年的立宪改元,华夏很快破茧成蝶,再次傲然立于世界民族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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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旗袍起源一直存有争议,许多学者认为它虽然盛行于民国,但源头却可追溯到秦汉时的「深衣」,这里大家就当做是深衣的演变吧。

    至于名字源于“旗女之袍”应该争议不大,按逻辑来讲这个世界没有清朝,似乎不该叫旗袍,可叫深衣不合适,我不知道该叫啥,后续如果出现应当还是会继续以旗袍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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