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事情交给喵喵之后,霏月暂时回到无所事事的状态,她化为过去自己的模样,在小镇现代化的街道中漫游,这里的人们很好的还原了自己那个时代的神色匆匆,也很好的还原了记忆中难以磨灭的冷漠和热情,就和自己真的回到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界一样。
    然而,小镇繁华的街道只有一条,前后不过五百米,走出这条不到五百米的街道,便是低矮的,四四方方如同盒子一般的房屋,事实上即便是在繁华的街道,建筑依旧是四四方方的,只是盒子变成了抽屉,整体看来还是一个巨大的盒子,装满了抽屉的盒子。
    霏月很早对于城市的印象就是这样,现在回到过去的记忆中漫游,再看看城市的模样,还是那样,为什么人总喜欢把自己关在盒子里呢?霏月突然想到,因为那里觉得安全?还是因为人觉得除了那里其他地方都不安全?
    不到五百米的街道很快便走到尽头,然后霏月转个身,又开始往街道的另一头走,突然霏月又开始好奇这个封闭的地方商人们究竟卖的什么?明明可以自给自足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弄出这种复杂的环境?是因为人不适应?还是因为人为了让自己在返回自己的世界后不会不适应?
    许多古怪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在霏月的脑海中浮现,那些问题翻来覆去,无论霏月怎么都无法将其驱逐出去,最终只能由着他们,任他们怎么思考,怎么回答,自己则更像是一位旁观者,等待着一个个问题得出答案。
    思考中的时间过得很快,就连时间本身在进入思考的世界后都显得毫无意义,如果一个人会饥饿,那么或许时间还是能翻起一些波浪的,但霏月并不会饥饿,所以无论时间怎样不甘,最后都只能在霏月无尽的思绪中沉沦,不仅仅是时间,世间万物在这个时候都变成了无意义的存在,不客气的说,现在世界毁灭了,恐怕霏月都不会有多少察觉,只要焚世的烈焰不沾上她的身躯。
    在另一个世界的过去,霏月渴望离开,她内心充斥着逃避,充斥着只有弱者才会有的思想,在那个时候,她总是用弱者的优势来安慰自己,然后用强者的悲哀去嘲讽别人,她总能将一切说的头头是道,也总能将迎面而来的攻击避开,然后施与还击。
    而在来到这个世界后,霏月已经很少这么做了,她努力改变,努力面对,如今站在现在这个位置,就算是霏月自己也无法分清自己究竟是高兴还是悲伤,当她站在一个姑且算是强者的位置上,过去用来嘲讽别人的话换成了嘲讽自己,而过去用来赞美自己的话换成了赞美别人,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呢?
    夜幕降临,星辰的光辉铺满大地,霏月踩在星辰之上,身上披着银色的月光,眨眼间,晨曦到来,金色的光辉将银色的月光取代,霏月依旧行走在这条不足五百米的道路上,从霏月身边经过的行人从熙熙攘攘到寥若晨星再到熙熙攘攘,霏月都好像没有察觉一样,自顾自的在自己的道路上行走。
    恍惚间,霏月的身影再次开始变得淡薄,就好像清晨阳光下的云雾,当云雾散去,霏月的身影也消失不见,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当霏月睁开双眼,她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儿,只知道自己站在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峰的顶端,眼前是一片被涌动的云海遮盖的大地,更远的天际一片蔚蓝,那里有一颗明亮的星辰,就像在和自己对话一样不断闪烁。
    霏月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好像要冻结她的心,她这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冷冽的寒风呼啸而过,撕扯着她暴露在外的皮肤,对此她也无动于衷,寒冷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却也正是这一股寒风,使霏月的内心产生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既然末日迟早要到来,为何自己不亲手将其葬送,这还免了未来无尽的麻烦,也免了他人遭受不必要的罪责。
    关于毁灭的思考在霏月的思绪中停留了很久,久到霏月差点就将其予以实施,她伸出手,无尽的冰凌在她身后凝结,只要她愿意,她完全可以将这个世界冻成一个多彩的冰雕,同时她还能保证,世间万物绝对不会遭受丝毫的痛楚,弹指间,一切都会变得简单,一切也都会变得轻松起来。
    紧接着,阳光来了,它轻轻抚摸着霏月的脸颊,霏月抬头望了一眼那一缕看似单薄,但却几乎意味着永恒与无尽的太阳,那是她最初手中捧起的一缕微光,现在却绽放着,将一切的黑暗与阴影照亮。
    就在这时,霏月突然将思想转到另一个已经被遗忘的角落,那是一直以来她都多少有些忌讳的地方,那里虽然生她养她,给予她成长,却一直以来都被她所忽视,那就是她的祖国,她内心深处的故乡。
    在学习哲学的时候,她的导师不止一次提到过道,但是霏月本人当时对于道是非常不在意的,一来是因为太过玄乎,二来是当时的霏月因为喜好的缘故,研究的方向严重偏向希腊哲学,就连后来的经验主义和理性主义都只是为了应付而去了解,连学习都算不上。
    如今,霏月回忆起昨天和珊朵的谈论以及自己的遭遇,那些关于救赎和责罚的说法,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道,于是理所当然就想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构成,无论是好坏,善恶,还是光影,赏罚,似乎都可以用道的阴阳鱼来解释。
    然而当霏月开始细细回忆关于她的老师说过的道的那一部分,她却发现自己关于道的记忆非常非常淡薄,这时霏月才恍然发现,自己对于自己本该了解的,根深蒂固的文化几乎一无所知,除了偶然能见到的太极以及一些大家口中都能背出几句的道德经,霏月还真想不起什么更多的内容。
    “书到用时方恨少——”霏月苦笑着喃喃自语,然而现在身处这样的一个世界,霏月又无法找到什么办法弥补过去的缺漏,诺亚他们到来的时候世界已经毁灭,他们知道的恐怕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少。
    霏月自巅峰一跃而起,背后的星辰与月光都躲进云里,大地陷入无尽的阴影,她的目光凝视远方,然后才缓缓明了,她的心一直在那里翱翔。
    如鹰雀般借助着向上的气流在星辰黯淡的夜空中翱翔,俯瞰这一片多彩而又悲伤的大地陷入阴霾,一股奇妙的情绪涌入她的思绪,那是先祖们用自己的一次次失败铭刻在后代灵魂之上不可磨灭的情感,他们排除万难,建立自己的国度,没有什么比探索更加艰难,而现在自己也不过走在先人留下的道路之上,自己又有什么好放弃的呢?
    敞开心扉的霏月身体也变得更加轻盈,远方的黑暗被火红的烈焰引燃,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注定的,也没有什么是不可避免的,即便所有人都告诉我关于毁灭的故事,那么我便偏要写下一篇关于重生的永恒乐章。
    待霏月返回小镇已经是一周之后,这时菲米,绮璐,绮丽等人也已经相继到来,在见到霏月返回后,大家也都重新回到霏月身边,形成一个以霏月为核心的团体,开始真正意义上不同世界的不同文化之间的第一次碰撞和交锋,而霏月在谈判桌上,也正式回到自己所在的位置,而不再像之前那样举棋不定。
    事实上在霏月回来后,大致的事情已经被菲米搞定了,菲米的政治才能就连伊莎贝拉都为之感到惊叹,当然,菲米之所以能走到这一步,很可能也是出于对霏月浓郁的爱,在菲米到来后,巫师们可就比较头疼了,虽然他们本身就没有太多顾忌,只是没想到霏月身边还有这么厉害的人才,最后使得一行人不得不签订某些看上去没那么平等的条约,这才让菲米做出让步,愿意与他们共享自己的科技与资源。
    在这里,菲米还着重说了之前预定好的计划,就是霏月的塔纳之行,那个计划虽然不是那么重要,但对于菲丽的稳定也没那么微不足道,本来此行是能借助喵喵的武器将地狱盘踞在这里的势力以及那些墙头草一举歼灭,结果现在巫师半路插上一脚,弄得事情不了了之,巫师们自然也必须担起这一项责任。
    除此之外,菲米还提出了许多关于政治与科技上的事宜,比如在和霏月合作的时间内,巫师必须付出一定与自己能力相关的责任和作为交换的条件,霏月会为他们提供所有的必须品,但他们也不能再这样与世无争,至少相应的出些力气还是必要的,而这些力气,便也包括霏月的后花园冥界,虽然巫师们对冥界也颇有兴趣,但这样被当成条件要求,还是有些微妙的。
    在最后,霏月还在菲米的陪同下观看了所有谈妥的条件,或者说条约,其中很多都是对翡洱有极大利益的,巫师们虽然受惠也不小,但从条约上看,在离开之前,已经稳稳被扯上了霏月的战车,而最重要的是,菲米还留下一手,也就是这些具有力量的契约,全都是以霏月为核心签订的,而不是以菲丽帝国,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菲丽帝国覆灭了,霏月依旧可以要求巫师为她做一些契约上要求的事情,在巫师们离开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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