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污手怪开始趋于安静,并非是它们不吵不闹了不唱歌了,而是因为它们总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做,真正能停留下来陪伴其他污手怪的污手怪并不多,当然,如果污手怪非常喜欢某个污手怪,就会在那个污手怪身上留下只有污手怪能看见的黑色手掌,这样污手怪便能很轻易的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污手怪。
    这次在污手怪到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血舌的身上留下了许多黑色的手掌,同时也在霏月的身上留下了一些,但却非常稀少,用睿智的污手怪的语言来说,就是霏月身边总有污手怪,而且霏月不会乱跑,所以并不需要留下太多的掌印,而这个全身是手污手怪却总是到处跑,如果不留下掌印,很容易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从沉思中苏醒的霏月的双眼颤动了一下,并重新将目光转向依旧被锁链压制匍匐在地上的血舌,“他们为什么要将你锁在这里,他们想要得到什么?”霏月问道。
    “或许他们认为我的力量来源于光吧?”血舌的呼噜声在残破的大殿中回响,传到霏月的耳畔却自然转化为她能听懂的语言,“当时我只是觉得好奇,却没想到它们真的有能锁住我的东西,这些东西的力量与这个世界上的力量都不同,或者说它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它究竟来自何方我也无法查明!”
    “在地球上的时候我看过许多和你们相关的资料,却没想到这些是真的,你的力量来自于大地,现在却显得如此羸弱,锁链封锁了你对力量的汲取,这东西我也不能说一定能解开,除非你知道钥匙在哪!”霏月来到血舌跟前,她上辈子就很喜欢神话,如今见到神话中的东西,自然非常感兴趣,只是之前没有表现出来。
    “人类总是喜欢玩火**,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些抓我的人过去也是人类,是你赋予他们神的职位,你不该这么做,人的内心虽然同时保有光明与黑暗并不被吞噬,但却也非常容易被两者影响,变成极不稳定的个体,在力量微小的时候或许不能如何,但如果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便会很容易走向毁灭!”血舌对霏月说,这种语气似乎已经将霏月规划到自己的族群,“你们地球上的首领,手中所掌握的,如果不是因为各个方面的约束以及良好的自律,你们的星球恐怕早就已经毁灭了!”
    “可是我看资料中是说那是你的杰作!”霏月的表情有些微妙,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并且,这个世界就算我放任不管,最后还是会出现与极端武器类似的东西,比如那些圣者,虽然他们一直显得碌碌无为,并且贪生怕死!”
    “人想要成为真正的神就必须和神一样,思神所思之事,行神所行之事,但显然现在的人类是做不到的,至于你口中的那些圣者,不过是诸神试图脱离你独自成神的受惠者,但这样的好日子恐怕也到头了,这里的诸神不可能会放任他们享受这份荣光,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回收,以达到助自己成神的目的!”血舌的语气显得并不友善,“早知道就该让克苏鲁那个家伙过来,这样还能让那些可怜的普通人早些脱离苦海!”
    “克苏鲁,他不是在拉莱耶的殿堂沉睡吗?等待合适的日子到来!”霏月就地坐下,虽然巨大的触手对于霏月而言怎么都不太舒服,但也没办法,自己解不开锁链,血舌就不能改变形态。
    “合适的日子?您又怎么知道来到这个世界不是合适的日子呢?”血舌发出嘲笑一般的哼哼声,随后又开始打起呼噜来,“不过即便如此,这个世界恐怕也逃不脱灭亡的命运,而且我能感受到,来自大地的悲伤与痛楚,这个日子已经不远了!”
    “静过去也这么说过——”霏月深吸一口气,目光也随之黯淡下来,“这是我犯下的错,即便是毁灭,也应当由我来背负!”说着,霏月又站起身,“告诉我怎样才能放你离开!”
    “我不知道!”血舌的声音与霏月一样虚弱,“它对于我来说就和静一样陌生,而且它比静还要冷漠,我试图和它交谈,它也沉默不语,我被关在这山脉下的深渊,听不见,看不见,触不到,如果不是细微的流水,恐怕我连见到你的机会都没有!”
    霏月注视着这位睿智的神明,它看上去比记载中更加脆弱,“告诉我,难道神明也会死去吗?”霏月伸出双手,璀璨的光在她手上凝聚,但却无法重新将眼前这位已经奄奄一息的神明的生命之火引燃。“告诉我,你的起点,以及你即将去往的终焉!”
    “这件事你自己就已经明白,为什么还需问我?”血舌发出嘶吼般的嘲笑声,“我们不过是盲目痴愚之神的一段微不足道的思绪,而我们的终点也只是回归那一缕思绪,而对于我们而言,死亡是不存在的,你看过关于我们的记载,那么你便必然知道关于阿撒托斯的某些情报,一个完全凭本能运行的神,和你们所信仰的万物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着,血舌的身躯抽动了几下,发出的嘶鸣也充满着痛苦,“没有什么会真的死亡,而死亡也并非意味着永恒,我们所处的世界对于真正的世界而言不过沧海一粟,其中有些地方就连时间都不曾抵达,那么对于我们这些就连时间都无法摆脱的弱小生物,又该如何去理解那些至高无上的存在呢?”
    血舌在地上又挣扎了几下,他缓缓吐出几口污浊的空气,“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去传说之地吧!污手怪在那里,静也在那里,传说从那里能抵达树外的世界,那才是静和污手怪所在的世界,我们这里对于它们而言,就和我们所看见的一棵树没有什么区别!”说到这里,血舌的呼吸突然开始变得急促,心脏跳动的旋律在残破的神殿中回荡。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裂隙如一扇门扉被敞开,数不清的触手伴随着单调音色的长笛的声音将即将死去的躯体缠绕,然而就在这时,污手怪来了,它们围成一个圈,将血舌的躯体包裹在里边,随后污手怪的歌声便盖过单调的长笛声。
    与此同时,一位正在向静蜕变的污手怪来到血舌的头部,用黑色的手掌在血舌的触须上触摸了三下,血舌便一直缩小,直到和污手怪一样才停下。
    随后,另一扇门被打开,那是一扇红色底,绿色把手的圆形门扉,污手怪站在把手处,朝门扣了七下,门便缓缓敞开,数不尽的污手怪从门中走了出来,它们排成一排,形成一条弯曲的小路,似乎在等待血舌苏醒,或者走完这段最后的旅途。
    这时,静来到霏月的肩头,坐在霏月的肩膀上,“你很幸运!”静说,“这个世界上没几个污手怪能见到通往万物汇聚之地的仪式!”
    而当霏月歪过头想要询问静自己内心的疑问时,静已拿着一枚白色的有点像苹果的果实来到变小的血舌跟前,“现在已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你了,站起来,然后吃下这枚果实,选择命运的时候已经到来,回归万物,或者进入轮回,一切由你选择!”
    静开口后血舌便不再抽搐,污手怪的歌谣也安静了下来,而本想拉扯血舌进入轮回的黑色触手也陷入静止,血舌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没有束缚的他幻化为一位身材健硕但却是光头的男子,他先是转身对漆黑的裂隙深鞠一躬,随后将目光转向静。
    “我所渴望的不是权力,不是力量,不是永恒的生命,而是智慧,我想知道万物的起点,想知道万物的终焉,漫长的生命使我陷入无知所带来的恐惧不可自拔,现在,您给了我最后的机会!”血舌单膝跪地,目光虔诚的对静施与最高的礼仪,“请带我走吧!去到万物的汇聚之地,去到传说之地,我愿意放下一切的束缚,抛弃这沉重的身躯!”血舌接下静递来的白色果实,两口将其吞下,然后跟随在静的身后,准备启程返回他们到来的地方。
    这个过程霏月目不转睛的从头看到尾,内心平静如水,就好像知道这一切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一样,它是如此不可思议,但却又是如此的习以为常,在即将踏进门扉的时候,血舌突然转身来到霏月身边,他将头凑到霏月耳边。
    “阿撒托斯与万物,究竟谁是起点,谁又是终焉?”血舌微笑着说道,“我会在那片传说之地等待你,这段日子不会太长,而我也有太多的事需要去做,再会了,睿智,但却痴愚的神,愿你的光永远能为你驱散黑暗,愿你的影永远能为你带来安息!”
    说完,血舌便转头回到那一条又污手怪构成的小径,静正在门边静静等待,霏月看不见门后究竟有什么,但从之前的裂隙中,霏月却窥视到一些关于那个世界的幻影,仅仅那一眼,却耗费了她大部分力量。
    当时间重新回到这里,巨大的铁链落到地上发出沉重的悲鸣,漆黑的裂隙中传来刺耳的尖啸,失去目标的触手想要攻击霏月,但却被一面屏障遮挡,随后,数不尽的锁链将触手缠住,重新拖回漆黑的裂隙,当裂隙消失,这个残破的殿堂便只剩下霏月独自站在祭坛前,面对着地上一摊漆黑粘稠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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