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月——霏月——”朦胧中,霏月听见遥远的呼唤。
    “这是哪儿?”霏月问道。
    “这是你出生的地方!”声音回答。
    “我出生的地方?”霏月睁开双眼,一个白色的世界出现在霏月眼前,这个房间霏月并不熟悉,但却经常见到,就是上辈子手术室了。
    而随着光渐渐暗淡,霏月见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的母亲,母亲的模样与霏月非常相似,如果上辈子的霏月母亲依旧健在,那么两人走出去会更像是姐妹而非母女。
    然而过去是残酷的,因为它不容辩驳或改变,也不会因为任何外力而出现偏移,霏月的母亲在生下霏月时就已经死去,如果当时霏月在场,那么霏月或许能知道其中的原因,只是现在也不过记忆,霏月所看到的也只是母亲在生下自己后渐渐安息。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霏月问道,“难道你还嫌我过去所承受的痛苦不够多吗?”
    “切勿多言,我们接着往前走!”随着声音落下,霏月身边的画面也开始变幻。
    这次是霏月成长的画面,那时候霏月的父亲依旧健在,是父亲将霏月一手拉扯大的,她的父亲也是一位哲学家,然而最终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就在某个冬季,那天还是霏月的生日,然后霏月就这样一个人,一直生活到自己的末日到来。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吧?”霏月叹了口气,“虽然一开始内心充满怨恨,但现在想想,更多的还是对爱的渴望吧?”
    “仔细看!”
    在声音的要求下,霏月走进自己的房间,并开始四处张望,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见到,然而正当霏月懊恼的将视线投向窗外,却看到一个如此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看上去已经负伤,在匆匆看了幼小的自己一眼后便低头离去。
    “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霏月有些愤怒了,显然自己在幼时是见到过自己父亲的,只是并没有关注到而已。
    “稍安勿躁,我们继续!”
    随后,就是一大段霏月在孤儿院的生活,那段时光是痛苦而令人惋惜的,其中还蕴含着许多见不得人的交易,霏月每日都生活在恐惧与悲伤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那时候有许多孩子被卖掉了,我是幸运的!”霏月说,“但我从那之后就再没见过被卖掉的孩子,所以我也不能判定他们之后的生活是不是他们所渴望的!”
    画面接着变幻,这次是霏月高考的时候,她报考的是哲学系,走她父亲的老路,自始至终她都没弄明白,为什么身为哲学家的父亲要弃自己而去,而直到现在依旧不明白,哲学的研究为何会威胁到自己的人身安全。
    那段日子是霏月最轻松的日子,考试对她来说轻而易举,然而当她看见那无数双抱有期待的双眼,内心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归于平静,她懊恼,困惑,悲伤,恸哭,与朋友一起唱k,泡网吧,借此忘记自己是个孤儿的事实。
    “有时候真的觉得上天是在捉弄自己,无论自己多么努力,无论自己多么拼搏,最终都显得如此平庸,如此碌碌无为,高中时认为高考可以改变一切,而当大学毕业时却发现,一场规模更大,并持续时间更长的考试才刚刚开始!”
    霏月平静的看着过去忙忙碌碌的自己,看着一个小小的房间渐渐被一本本厚厚的书籍占据,她试图改变,从自己小小的世界开始。
    接下来的这段记忆便有些微妙了,是她死去时看向自己尸骸的记忆,那时候的她面目茫然,显得不知所措,这种感觉很奇妙,三个霏月所处在同一个空间,一个死了,另外两个一个刚刚到来,而另一个却即将离开。
    “生与死!”霏月叹了口气,“世间万物都无法逃脱的界定——”
    “生与死!”声音重复到,“就如沧海的潮汐——”
    话语间,世界开始扭曲,霏月随记忆中的自己开始前往另一个世界,她看见艾菲阳,那时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却什么都无法看见。
    “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眼看着自己打开那扇绿色的门,霏月说道。
    “你——猜——咯!”
    说完,绿色的门关闭,艾菲阳也接着离开,这片白色的世界就剩霏月一人于其中徘徊,无论霏月是坐是站,是咆哮是祈祷,或者愤怒或哭泣,都不再能得到任何回应,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囚笼,是谁建立的这枚囚笼,霏月并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她只想离开,想回到哭嚎的绯雪的身边,她并不怕死,但她却怕见到自己身边的人悲伤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面镜子出现在霏月面前,镜子中另一个霏月与霏月穿着同样的衣服,做着同样的动作,甚至连表情都完全吻合。
    “你是谁?”霏月问道。
    “你是谁?”镜子中的霏月反问道。
    “我叫艾霏月!”霏月回答。
    “我叫艾霏月!”镜子中的霏月也跟着回答。
    “你是我吗?”霏月说。
    “不,我不是你!”镜中的霏月说。
    “那你是谁?”霏月问。
    “我是艾霏月!”镜中的霏月回答。
    “我也是艾霏月!”霏月说。
    “你如何证明你是艾霏月?”镜中的霏月问道。
    “——”霏月被问住了,这使她想起过去读过的一本哲学启蒙书,里边也有相关的描述,现在她的想法和书中女主人公的想法不尽相同,如何证明自己是自己?代号?血液?基因?社会关系?还是自己的资历?这些在这里都无法实现。
    “那你有如何证明你是艾霏月呢?”霏月脑子一转,便问道。
    “首先,我有父母!”说着,霏月的父亲与母亲出现在镜中霏月的身边,“然后,我有朋友!”接着,霏月的朋友,导师,出现在镜中霏月的身后,“最后,我还有各种证明!”镜中霏月拿出许多证明,其中有血液证明,亲子鉴定,基因鉴定等等——
    “但这些都只能证明你披着名为霏月的这个人的外皮,仅此而已!”霏月说,“即便你拥有名为霏月的这个人的记忆,那么你能保证当你的姓名换成另一个人,你依旧能如此坚定的说自己就是那个叫做霏月的人吗?”
    “不,我不能!”镜中的幻影渐渐散去,只剩下霏月一人,“但我知道,你也不能!”
    “是的,我也不能!”霏月淡淡的吐了口气,“所以,来吧,让我们一起——”霏月像镜中霏月深处双手。
    “不,我们不能一起——”镜中霏月后退一步,“如果我们在一起,那么这个世界将会崩溃,我们与过去和未来建立的联系也将随之崩溃,关于生命与死亡的诅咒也将完全降临,没有什么可以再度欺骗死神的双眼!”
    接着,霏月突然明白了,这里依旧是段记忆,是自己走进门后,在冥界苏醒之前的记忆,不过这段记忆还真是不得了了,欺骗死神的双眼,也就是说,在自己去到冥界之前,死神的双眼是可以被欺骗的?然后在自己去到冥界之后,死神的双眼就无法再被欺骗了?那么为什么自己还是见到那么多人灵魂玩的溜溜的,自己也是?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吗?
    “告诉我,如果死神的双眼都可以被欺骗,那么这个世界还有何公平可言?还有什么是比生与死更加公正的审判?为何你却要为了不公平的判决而将自己囚禁?”霏月将手伸进镜中,试图将镜中的霏月带离囚笼。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镜中霏月也不再畏缩,而是将手伸向霏月,“但你也必须知道,这个世界本便不是公平的,即便我们为这个世界带去所谓生与死的公平,也是微不足道的!”
    “有总比没有好,你说对吗?”霏月抓住镜中霏月的手就开始往外拉扯,直到两个霏月融合到一起这才作罢。
    “走吧!让我们去见见新的世界!”霏月对霏月说。
    “好的——”应了一声,便从已然成为虚空的世界中离去。
    另一边,绯雪在封印的操控下使用一柄与菲米之前行刺霏月类似的短剑刺穿了霏月,但好在绯雪的反应够快,加之封印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完全控制绯雪,这才没有刺穿霏月的心脏,但也将霏月的心脏划破,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霏月已经开始失去人类所拥有的生命特征。
    待绯雪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已经为时已晚,这便有了霏月死前见到的那一幕,绯雪抱着满是鲜血的霏月哀嚎痛哭,精灵小丘也因为失去霏月的力量开始变得暗淡,精灵们开始重新陷入沉睡,但因为霏月的灵魂并未立刻消散,所以与霏月签订契约的人还尚能感受到霏月微弱的气息。
    “快——将殿下浸入湖水!”喵喵已经化为原形,拥有贤者之石力量的她不会那么快消散,露露却已经与精灵一同陷入沉睡,“小水,小风,小光,小暗,小土,小火,小无,快醒醒,殿下需要你们!”喵喵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唤醒沉睡的精灵。
    “小水和小光为殿下治愈伤痕,小风和小土保证殿下的呼吸,小火保证温度,小暗小无去殿下的影子里,尝试唤醒殿下灵魂深处的记忆!”
    在喵喵的指挥下,精灵们与绯雪有条不紊的开始对霏月展开一系列的复苏行为,而霏月之所以能保存最后的意识,并陷入自己的记忆,就是因为小暗来到霏月的影子,从而唤醒了正在沉睡的暗之女神,促使暗之女神对霏月的灵魂进行一连串的保护,随着霏月主导的光和主导意识渐渐消退,暗的力量也被无限削弱,好在保护残存的灵魂还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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