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许毅超看不到门后的情景,只能透过此时极其微弱的光芒看到这一只冰冷的眼睛,冷汗瞬间流淌而下,双腿不自觉的微微发软,许毅超咽了口口水,看了看周围大惊失色的同伴,无奈的在心中叹息一声,壮着胆子上前一步。

    “你……你是谁?”

    哆哆嗦嗦的声音,显然透露出了他心中的不安。虽然坚定的信任着世界上没有鬼魂的理论,但是看到这一幕诡异的情景,还是让他忍不住心生恐惧。

    贴在门板上的眼睛慢慢的隐入黑暗当中,也许是已经离去,也许只是稍稍后退。许毅超心中稍安。

    “你们,是什么人?”

    随后,一声极其苍老的声音,突然透过门板穿了过来。

    是人?

    这个念头,第一时间融入了众人的脑海当中,许毅超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起伏不定的心跳终于稍稍变缓,其余众人也都各自有所变化,尤其是李一波,更像是从鬼门关刚刚晃悠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似得。也难怪,刚才他可是直接贴在门板上的,距离那只眼睛只有一个不到三寸的门板厚度,难免会被吓个半死。

    “老家伙,你******是不是有病啊?大半夜的,连句话都不说,存心吓唬我们呢?”缓过神儿来的李一波顿时大怒,毕竟就他被吓得最狠,忍不住破口大骂,要不是许毅超和李佳营见势不妙赶紧拦着他,李一波甚至都要一脚把门板踹翻。

    “好了好了,一波,你老实点儿行不行?”许毅超一把拉开李一波,大声的训斥着,“老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毕竟我们几个陌生人大晚上的来到人家门口,是个人都会有警惕之心的。你就不能大度点儿?”

    “大度?”李一波冷笑,余怒未消的指手画脚,“感情吓得不是你吧?要是换成你,你能这么大方?”

    “我……”

    “行了行了。”李一波不耐烦的摆手打断许毅超的话,冷眼相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几个压根儿就是联合起来故意整我的,明知道我不擅长运动,偏偏来这么个荒山野岭,明知道我跟魏子泷那小子不和,偏偏把他也一起带来。行,你们整我。”

    李佳营看着情况似乎越来越糟糕的样子,赶紧上来劝解,“不不不,李一波,你听我们说,我们只是……”

    “行了行了别说了。”李一波根本就就听不进去,一边后退一边摇晃着手臂,阻止李佳营的拉扯,“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压根儿就没拿我当自己人。行,你们愿意一伙儿就一伙儿,那你们自己呆在这儿,老子自己一个人回去。”转身,竟然真的要往回走。众人顿时吓了一跳。

    “一波,你疯了?大半夜的你往哪里去?”许毅超赶紧上前几步,拉住李一波的手,“我们可以再……”

    “滚,别碰我。”

    谁知道李一波就跟吃了炸药似得,丝毫听不进去,许毅超刚刚接触到李一波的手臂,就被他愤怒的一把甩开,“我说过了,我要走,都他妈别拦我。”

    “这……”

    众人见劝解不住,也没办法,许毅超和李佳营都拦不住,魏子泷就更不用说了,去了说不定还会起反作用效果,至于李萌萌和魏雅欣,两个女生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够呛,可怜兮兮的站在一边,也不敢说什么。

    “这家伙,他……这……”

    许毅超看看这个,又看看李一波,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李佳营,“这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真的看着李一波一个人回去吗?”

    “还能怎么办?”李佳营苦笑,看着渐渐没入黑暗当中的李一波,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希望他能够平安的回到家里就好,至于别的,等我们回去以后再跟他慢慢解释吧。”

    一场原本好好的旅行,却搞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众人都有些心绪低沉。

    “吱呀”一声。

    背后的木门突然被人打开,众人齐齐一惊,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一个约莫只有一米五左右的低矮老人,一身白色麻衣,拄着一根被沾染的有些脏黑的木棍拐杖,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

    “老……老人家。您好。”虽然情绪有些低沉,对这位老人也多少有些看法,但是出于礼貌,许毅超还是上前问好道。

    这凑近了,许毅超才看到,老人脸上的皮肤竟然有些发黑,不太像是正常的脏黑,满脸褶皱的皱纹,看着竟然不下八十岁的模样。

    “你们的这个同伴,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好啊。”苍老的声音从老人的口中传了过来,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声音有些气力不足。

    “呃,这个……这个……对不住了老大爷,我们朋友他……他只是……”许毅超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结结巴巴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合适。

    “没事儿,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了,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哪里会跟一个年轻人斤斤计较?”老人倒是善意一笑,慢慢又转过身,顿了顿,“你们是来借宿的吧?进来吧。”

    “啊?”

    众人惊讶,这他们都还没说什么呢,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老……老大爷,您……您真的愿意我们……”两个女孩子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喜笑颜开的确认道。

    老人却是已经走入大门,冲着身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跟上。

    “谢谢您了老大爷。”

    众人大喜过望,终于不用再担心露宿街头了。一股脑儿的涌入进去,倒是留下了老人走在最后。

    老人等他们一个个的进入家门,才转身推上大门,却在最后留下一道缝隙的时候顿了顿,目光凝重的看了看门外一会儿之后,才慢慢的锁上了大门……

    屋子里很破,当然,本来就是基本与世隔绝的古老村落,他们也没想着能有多好,而之前又基本上可以确定老人是一个人在家。没有劳动能力以后,家中自然更加不可能有多么富裕。可是他们还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破……

    “这里好破啊。”

    站在破旧的土地院子里面,众人也没慌着进屋,李萌萌和魏雅欣两个女生打量着身边的屋舍,忍不住抱怨道。

    “好了,有什么破的?这里条件再怎么不好,也比露宿街头强的多了吧?我们本来就是出来旅行的,就当是体验生活喽。”许毅超倒是乐观,还不忘安慰别人。

    “是啊,好歹也是个住处,比外面风餐露宿可要强的多了。”李佳营也是点点头,非常赞同许毅超的意见。唯独是魏子泷,什么反应也没有,也不埋怨,也不赞同。

    许毅超看了看魏子泷,他的脸上倒是没有气走仇敌李一波之后的欣喜,反而带有几分担忧。

    许毅超心中莫名的一暖,毕竟是多年玩耍的同伴,走过去,“是不是担心那个死胖子?”

    “嗯?”魏子泷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下一刻,他便是不在乎的冷笑一声,“谁会担心那家伙?”

    许毅超有些好笑,这两个家伙,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斗气的,不过魏子泷不承认,他也没必要逼问到底,耸了耸肩,也就没再多问。

    两个女生抱怨了一句以后,也没再多说什么,顶多只是撇撇嘴,无奈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今夜无月,只有依稀的几乎看不见的无用暗光,照着这片宁静的夜空。

    院子里光秃秃的,几乎没有任何东西,例如蔬菜树木之类,只有一棵约莫一米出头的低矮桑树,随着清风的吹拂微微摇晃。

    老人慢慢的走了过来,走的速度很慢,应该是他的腿脚有些不方便的毛病,众人心中猜着,却没有人开口询问。

    老人越过他们的身影,什么话也没说,却对着许毅超莫名其妙的露出一丝微笑,同样的,许毅超也莫名其妙的点头回以一个微笑。

    “吱呀!”

    破旧的大门,早已年久失修,即使是很轻的动作,也会让它不由自主的发出刺耳的声音,格外的惹人心烦。而且随着老人的动作,上面还隐隐的可以看到几抹灰尘坠落。

    “这……”

    众人倒不是惊讶于这里的破旧脏乱,而是……

    “老……老人家,这里是……”许毅超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有些结结巴巴的问道。

    “这是我儿子的灵堂。”老人苍老而又沙哑的嗓音。

    一阵凉风吹过,众人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原本方才还觉得有些炎热的装束,竟然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丝丝凉意。

    “灵……灵堂?”

    不说不知道,这么一说,众人顺着微弱的光芒往里面看去,顿时吓了一跳。

    棺材,的确是一口棺材,正竖直的摆在屋子中央,两旁还散落着许许多多的白色淡黄色纸片,随着静心定睛一看,原来竟是纸钱模样。

    如此荒唐的一幕,众人心中怎能不惊?尤其是李萌萌和魏雅欣两个女生,有意无意的往门口移动了少许,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夺门而出。

    “老人家,您这是……”

    许毅超眉头微皱,但是又觉得似乎事出有因,所以没有莽撞,而是和和气气的问道。

    “我家没什么地方,你们也看见了。”老人平心静气的回答着,“这座灵堂和里屋是除了小老头儿之外唯一的两间房子,所以,我只能让你们睡在这里。”

    睡……睡在这里?睡在主人家安放死人的灵堂里?

    这一下,便是许毅超和李佳营都有些受不了了,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不,我不要,我们才不要睡在死人的旁边。”许毅超这三个男生还好点儿,可是让李萌萌和魏雅欣两个女生睡在这种地方,岂不是太强人所难了?两个人把头摇的跟两个拨浪鼓似得,死活都不愿意住在这儿。

    “老人家……”

    没办法,这种事情他们实在是无法认同,许毅超咬咬牙,还是决定拒绝老人家的好意。

    “不用担心。”不料,老人家似乎是早一步看出了几人的担忧,在许毅超开口之前,又解释道,“老汉儿子虽然已去,这里也确实是我儿灵堂,但是不要担心,那口棺材里面却是空的,我儿没在家里留身,只是老汉留作一个形式而已。”

    呼……

    不管怎么说,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真的跟死人同睡一间屋子就行了,不过,还得问一下其他人的意见。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勉强接受。”出乎意料,竟是看着老实巴交的李佳营第一个勇敢表态。

    “我想我应该也没问题。”魏子泷第二个。

    “我……我们……”倒是李萌萌和魏雅欣两个,理所当然的犹豫不决起来。

    许毅超也不着急,他相信她们两个可以想明白的,毕竟跟露宿街头比起来,这里已经很好了。

    “反正地方就是这里,至于愿不愿意住在这里,就看你们自己的了。”老人倒是无所谓,淡淡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头离开了这里,“我去给你们准备点儿饭食,如果愿意留下,里边只有一张床,还有两张竹席。可以凑合着住一晚上。”

    “那……那就多谢老大爷了。”不等其他人答话,许毅超先一步说道。

    “嗯。”

    点点头,没再多说,拄着拐杖离开了这里。

    “许毅超,我们……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我……我有点儿害怕。”李萌萌看起来还是很怕的样子,不过这也怪不了她们,别说是两个女生了,换成两个大老爷们,如果不是迫于无奈的话,谁愿意住在这种地方?

    “是啊,我也不想住在这里,虽然说这里面是空的,但是……但是……”魏雅欣紧紧的和李萌萌依偎着,眼睛不时的掠过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而每次看到那副棺材的时候,更是会下意识的抖动一阵。

    “我也不想住在这儿啊。”许毅超无奈的摊开手,“要是有别的更好的办法的话,谁愿意住在这种地方?可这不是没办法了吗?反正也只是一晚上而已,忍一忍,将就一下,大不了明天上午游玩,下午我们就走。”

    “是啊是啊,要是不住在这里,那恐怕就没地方让我们几个安睡了。总不能露宿街头吧?”李佳营也适时的站出来打圆场。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眼中的无奈溢于言表,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那好吧。”

    事情暂时定了下来,几个人也开始忙活起来,当然,自然是没有两个女生的参与的,负责劳动的只是三个男生而已。

    灵堂在外,里屋就在旁边,隔着一层不厚的门板,两个女生被安排住在里面,而几个男生则自然而然的用竹席铺在门板外旁边,全当是为她们守门了。

    屋子里还是比较干净的,没有想象当中的漫天灰尘,许毅超用随身携带着的一个打火机点燃了灵堂里摆着的一支蜡烛,靠着仅有的微弱烛光照亮着干活。期间,也许是为了安定心神吧,两个女生还怂恿着魏子泷把棺材打开看看,是不是真的只是一口空棺材。毕竟,守着一个死人睡觉可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魏子泷不愿意,但耐不住两个女生的百般怂恿,最后还是慢慢的推开了一道缝隙。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呢?”许毅超正在里屋观察,刚刚出门,就听到了声音,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我们只是看一下而已,有什么关系?”李萌萌满不在乎的撇撇嘴,似乎在埋怨许毅超大惊小怪。

    “可是……这样会对死者不敬的。而且老大爷好心留我们在这里住下,我们怎能这样?”许毅超无奈的说着,但是魏子泷已经推开了一道缝隙,明知无法阻止,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呼……”

    没有看见,但是看了看两个女生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之后,大概也能猜到结果。

    “老大爷好心好意,人家说了是空的,你们还不信。”许毅超无语的说道。

    “要你多嘴。”李萌萌回头白了他一眼,嗔怒的说道。不过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心情还算可以。

    许毅超也懒得顶嘴,晃晃脑袋,不再多说。

    安排好两个女生,竹席也被平整的铺在地上,看看时间,也有八点多了,这个时候,老人进来了。右手拄着拐杖,左手轻轻往后指了指,“家里边儿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粗劣杂粮,不嫌弃的话,就将就着吃一顿吧。”

    “哦,不嫌弃,不嫌弃。”许毅超连连摆手,众人早已经饿的饥肠辘辘,有吃的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嫌弃这些?“谢谢您了老大爷。”末了,许毅超也不忘礼貌性的向老人家道谢。

    老人嘴角微动,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许毅超和魏子泷两人随着老人进入一间简陋的厨房里,端来今天晚上的饭食,定睛一看,只不过是几个馒头和一盘咸菜而已。看来,老人的生活过的也是极其简朴。

    虽说不是很在意,但是看到如此简单的饭菜之后,魏子泷的眼睛当中还是稍稍流露出一些失望的情绪,好在他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的端着东西,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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