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寒却是并未察觉到这些反常,因为他之前没来,更因为他自个本身就是个反常物种。正所谓负负得正嘛。好比把这货扔到火星,火星人绝对不会以为他来自地球。

    这货也和寺音差不多,完全不理其它,径直去了吧台。只是他没寺音那么好命,不用开口就有妹子奉上一杯茶。他是开了口,若裳妹子也一时不知道该给他什么玩意。

    若裳先是放下手中的杯子,礼貌问了句:“先生,要喝点什么?”

    庞寒脱口便问道:“有烧鸡没?”

    若裳礼貌的回道:“没。”

    庞寒想了想,聪明地改口道:“那落汤鸡呢?”

    若裳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从吧台内取出条毛巾,递给庞寒,没有说话。但我知道,她的意思肯定是:你自个不就是落汤鸡么。

    庞寒也不客气,接过毛巾毛躁地擦了几把,便赶忙递回给若裳,猴急道:“什么鸡都没有吗?那鸭该有了吧。”

    我无语,这货除了擅长找踹,居然找死的本领也不低,这话问得真是……幸好对方是若裳妹子,若换成寺音,他铁定逃不过一顿狠抽。

    若裳轻笑一声,没有回话,而是细心地端上一盘卤牛肉,又配上了一杯佐餐的白葡萄酒。

    庞寒楞了一下,却是说道:“牛肉也不错,不过我没钱。”

    我靠,他这个点倒是想起了,之前问鸡的时候想什么去了,不同样要钱么。

    若裳轻言细语道:“没关系,你是新客人,请你的。”

    “那好,算我欠你的,以后会还。”这货立马不客气地吃起来,嘴里塞满牛肉,又把葡萄酒当水一样狠灌一大口。我是心如刀割啊,向来痛恨牛嚼牡丹,但此刻才觉悟到那算什么,压根比不过庞寒的暴殄佳肴美酒。牛嚼牡丹而已,这货直接嚼牛。且边狼吞虎咽还边没良心地含糊了句:“如果我不搞忘的话,这顿我一定还。”

    若裳仍旧轻笑不语,举止温婉,又端上一盘牛肉,将酒杯添满,这才离开吧台。她走到雕花木架前,为留声机换了张胶片,旋律飘起,竟又是那首——《夜来香》。

    此时再听,感觉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之前若是怀念,此时则是怀疑与杂念,虽然我对很多奇怪的事都能转眼淡忘,但这事奇怪得太反复,想忽视都难。就好似酒馆被设置了循环播放。刚想到此,真就听见那声熟悉的叫骂:“你他妈,劳资是攻,不是受!”

    我忙回头去看,骂人的果真又是那耳环男,连跳骂的姿势与语气都与之前一模一样,他骂着耳钉男道:“你他妈才是受!盘古受!”

    耳钉男也与之前一样,高高跳起,反骂道:“你个炸毛受!”

    “盘古受!”

    “炸毛受!”

    ……

    接下来的情况如同是之前的录像重播,耳环男照旧抓椅砸出,耳钉男躲开时扔杯还击,那光头男的脑门再一次倒霉被砸中。接着掀桌子,加入战团,不断牵连,场面再度陷入混乱,每一细节都如同克隆出的效果,丝毫不差。

    我惊疑不定,连又看向角落。一切都毫无意外,叫艾尔的老头也照旧坐在原位,悠然喝着牛奶,画着画,照旧屁事没有的模样。唯一的不同,只是他身前的画纸多了一张。

    而这时,耳边同样又是啪的一声,不同的只是出声者从寺音换成了庞寒。

    若裳已同样回到吧台内,同样劝道:“不用在意,他们闹一会就没事了。”

    “哦,这样啊,那不关我的事咯。”庞寒的表现却与寺音截然不同,淡定得蛋疼。因为他迟钝嘛。他将剩下的牛肉全塞进嘴里,再将杯中的葡萄酒全灌进胃中,起身说了句:“再见。”说着,酒足饭饱后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压根无视周遭的骚乱。

    若裳收拾干净台面,拿起一只杯子,又擦了起来。

    我留在原地,没有离去。

    片刻后,庞寒已离开酒馆很远,时间仿佛瞬间被停止,酒馆内的骚乱突然就平息了,每个人都僵直住,如同雕塑。如此维持了一分钟左右,一个个才好像行尸走肉般重新开始活动,他们目中空洞,脸上没有表情,动作机械得好似丧失了意志,麻木地将馆内的布置恢复原样。等一切收拾妥当,他们各自走回原先的座位,坐下,时间好似再一次被静止,空间内死沉的要命。而这一过程中,唯一没有变过的只有那叫艾尔的老头,他喝着牛奶,又取出一张画纸铺到桌面上。

    我非常诧异,疑惑的想飘近他,看他究竟在画什么。可忽然,凭空一声脆响,嘣,旋律飘起,又从《夜来香》变回了之前那首明媚而不张扬的曲调,节奏跳动,每个人都好似被解开了魔咒,从新轻声说笑,重复着相同的话题,酒馆内再度泛起融洽欢乐的气氛。

    甚至,我又看见耳钉男心疼地摸了下耳环男脸上的伤上加伤,问道:“你的脸怎么又伤了?”

    我肯定他恐怕自个也没察觉到这个“又”字是多么别扭。

    耳环男给出又一个不同的答案道:“没事,小伤,昨晚让辆不长眼的单车给摔了。”

    确实,他已是第二次受伤,更重了,这个答案更合适。

    反正,诡异,实在诡异,我整个魂体都在不住泛冷,忙不迭飞飘向门口,还是早离开的好。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酒馆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居然是燕子。

    我忙飘在燕子左右,不停大声提醒:快走,这里有鬼!

    燕子不为所动,更是不理身旁的环境,径直去向吧台。

    我在一旁泪流满面了,自个得有多白痴啊,这提醒得有多白痴啊,她身边不是早就有一只傻鬼了么。这提醒太没压力了。

    燕子来到吧台前,开口问若裳道:“请问之前有个傻乎乎的男人来过吗?”

    若裳轻笑着回道:“没有。”

    我猜若裳妹子是善良了,燕子明显是来找庞寒的,她却没把庞寒这么傻的东西往傻乎乎方面想,这不是心地纯良是什么呢?!

    “原来这样。”燕子呆呆想了想,又问道:“那寺音呢,她来过了吗?”

    “你认识小音?”若裳反问道。

    “啊,我叫樱燕,是寺音的朋友。”

    “真的啊。”若裳莫名其妙就激动起来,道:“原来你就是小音常说的燕子姐,小音经常给我提起你,我听过你好多故事,也早就好想见到你……”若裳妹子忽然好似转了属性,像个nc粉,我大脑短路,硬是没能适应这转变的节奏。

    “燕子姐,你要喝什么,我请。”若裳妹子热情着。我这才适应了些,果然不管怎么变,好妹子就是好妹子,谁来都请客,一点不吝啬。我只是很同情她老板,这么好的妹子,他哪好意思扣工资什么的呢,所以肯定是自个忍痛担着了,如此一来,得被若裳妹子败多少啊,他得忍多少痛啊。光想想,我都觉着肉痛。

    燕子笑了笑,说了声不用了,然后才又问道:“小音今天来过吗?”

    “没有。”若裳回道:“今天很奇怪,除了这些客人,从中午起就没来过其他人了。”

    我当即又错乱了,若裳妹子这是在说谎么?光我就来了三次了,怎说没人呢?好吧,我不算人,但寺音和庞寒明明来过。还有那个叫艾尔的老头,下午他还出现在七音小筑外的车祸现场,那必定是之后才来的酒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啊,这样啊。”燕子说了声,在她呆呆的脸上不可能找到疑色。

    “燕子姐在找小音吗?我可以陪燕子姐去小筑。”若裳热心着。

    “不用了。”燕子也是笑着回应道:“我也是才从小筑出来,这天也快黑了,小音和我一个朋友却都没音信,才出来找的。”

    “要不要我陪燕子姐去找。”若裳继续热心。

    燕子摇了摇头,应该是正想拒绝,若裳突然抢话道:“燕子姐等等,我去换下歌,马上回来。”

    换歌?换歌?!我终于反应过来,每次的混乱都是从换歌开始的。刚分析到这点,便果真在《夜来香》的曲调中听见耳环男叫骂道:“你他妈,劳资是攻,不是受!”

    紧接着,就像排练过无数次的剧本,一切都熟练地重复开演。耳环男和耳钉男永远没有新意地互骂,光头男的脑门第三次被砸中,不是一般的倒霉也不是一般的硬。混乱规则地发动了,一片骚乱再起,我这观众都腻了,这些家伙居然一点也不腻烦,打得热火朝天。

    这时,同样是啪地一声,燕子离开了吧台,移向混乱中。

    若裳忙在吧台内道:“燕子姐不用去管,他们闹会就没事了。”

    燕子像压根没听见般,手中结印,一声:“燕舞樱花。”

    无数花瓣飞舞,转眼多出四个燕子,身形齐动,齐施遮影步伐,从不同方位冲向相同的目标。

    那角落我不会认错,正是艾尔老头一直所坐的位置。

    我当下一惊,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燕子这突然的举动定是发觉了问题。莫非?造成这些诡异的就是那个艾尔?!我惊得不小,连也飞飘过去。

    燕子的四个分身同时停下,将角落包围。可是,哪还有艾尔的踪影,角落里空空荡荡,连装牛奶的杯子也已空了,剩下的只有桌上的三张画纸。三张纸上分别画着寺音、庞寒、燕子进入酒馆后的画面。

    我魂冒凉气,酒馆外响起一声驴叫,蹄声渐远。

    燕子将画纸收起,手印再接,一声樱花舞,四个分身又化作花瓣飞散,激射向馆内打斗的众人。顿时,一个个被樱花击中,相继晕厥,骚乱总算彻底停止。

    可与此同时,酒馆外响起了更大的骚乱,人声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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