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燕子才恢复呆呆的模样,淡淡道:“啊,原来是这样,确实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果真记不起来了吗?”郁凌半信半疑道。

    “啊,是的。”燕子说:“被师傅救醒那年,已经记不得自己是谁,家在哪里,记忆中只模糊残留着一些字眼——外域志、指路仪、域术……我想这些是回家的线索,却太零碎。”

    说着停了一下,才朝郁凌说道:“不过要感谢你,我想,起码又多了条线索。”

    这回郁凌反倒客气起来,说道:“不用谢,你不也多给了我一条线索。何况你和我,本就是同命相怜的人。我知道家在何处,却无法归去。你能够归去,却不知家在何处。唉……”这货叹息一声,突地卖弄起文采:“落叶秋风横扫,夜凉潇潇,何处归宿,飘零异乡难还根。”

    我无比苦闷,什么蹩脚的句子,什么所谓的线索,对于我来说,就像粘在头上的蜘蛛网,完全找不到头绪。脑袋乱糟糟的,环顾四下,本想寻几张同样苦闷的嘴脸,却发现大伙都从蛋疼复原回淡定。不经意间,被这气氛一渲染,自个……更苦闷了。简直前无来者,后无古人……阿门,我需要看精神科医生。

    燕子不理我快要精神分裂,继续与郁凌纠缠着,道:“啊,其实,那个男人留下了所谓的紫炎灯,令你们可以离开幽径前往荒域,为何不试试利用它回到内域?”

    郁凌继续哀叹着:“试过了。”

    燕子试着问:“失败了?”

    郁凌说:“没有。”

    一时间,我仿若魂陷歌乐山。燕子思索着没有言语。

    郁凌补充道:“我们曾试着离开过,但是,一旦回到内域世界,就会变得很脆弱,仅仅那一次,短短半月时间,就损失了半数同伴,这还幸亏接麻小鬼的‘千年号’及时赶到,否则,我郁家军早已全灭。”说着一顿,语气旋地强硬道:“我郁家军个个好汉,绝不怕死,但使命未完,怎可就此放弃。”

    这时,大伙的目光才重新回到麻省礼公身上。看来,这家伙与骷髅残船间也有段离奇的故事,比如,这家伙怎会变成骷髅的?不过又奇怪了,麻省礼公同样是骷髅,为何却能在内域世界完好的活着?……啊,好吧,这货就剩颗头颅,算不得完好。但是,活着却是事实。想不通啊想不通,谁能给我寄一枚精神科医生。

    麻省礼公终于逮到机会,忙开口道:“郁前辈,你和樱小姑娘之间应处理妥了吧?”

    “嗯。”郁凌应了一声,说:“麻小鬼,放心,我会守信,告知你所需的信息,不过……”这货再度死皮赖脸地望向燕子,道:“小姑娘真不肯告知《外域志》上的内容吗?”

    “啊。”燕子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哈哈,这样啊。”郁凌突然笑了,说道:“小姑娘一直对我这眼睛很感兴趣吧。”

    “啊。”燕子毫不迟疑地点了头。

    郁凌缓缓将骨指搭到蒙住眼睛的黑布上,说:“我这眼名为‘镇魂之眼’,属瞳术,若是看见它……”说着,突地将黑布摘去,露出两只赤红的眼珠。骷髅居然拥有眼珠!两枚血淋的眼珠镶嵌在骨质的眼眶中,放射着幽光,刺得鬼都浑身发寒。他继续说道:“灵魂与身体会被隔离,若施术者不解开,则永远沦为活死人,这,便是我蒙住它的原因。”

    他这么一说,我顿感不妙,连向伙伴们看去。燕子、庞寒、麻玉玉、甚至连麻省礼公都遭了道,通通僵硬了,就似一尊尊泥塑的雕像,没有感知,没有感情。而我,或许因为并不拥有身体,所以反而安然无恙。可,燕子要怎么办?

    就在这时,啪、啪、啪……外面传来稀落的掌声,悠悠的,逐渐靠近。

    随后,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干得漂亮哟。”我听出了这声音,正是——麻少康。

    麻少康从入口迈了进来,戴着眼罩。步伐自然,丝毫不因蒙住视线受影响。我推测,这货显然对这地方不陌生。

    果然,这货走到棺桌旁停下后,说:“好久不见了,郁凌少主。”

    郁凌用他那双赤红的眼珠盯着麻少康,说:“我并不想和你常见。”

    “可我们有交易,不是吗?”麻少康伸出手,摸了摸身旁麻玉玉的头,说:“郁凌少主干得真的很漂亮哟,连我这个调皮的妹妹都被镇服了。了不起啊了不起。”

    郁凌口气反感道:“我并不想这么干。”

    “可你已经干了,因为,你需要这个。”麻少康取出黑皮书,正是我曾经偷偷见过那本。他翻开书页,嘀嘀咕咕念叨一番后,黑气飘出,形成只骷髅头,嘴里叼着黑信封。麻少康继续说:“这封信记录了我族《外域志》上的内容,翻译过了哟,能帮你完成夙愿的。”

    郁凌很平静,木讷地取过信封,顺手就欲撕开。

    麻少康像早猜到般,连阻道:“千万别急着撕开,上面可是施了术的。若在完成交易前撕开,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哟。”

    “你很卑鄙。”郁凌冷冷道。

    “呵呵。”麻少康毫不介怀地笑了两声,说:“哪个成大事者,不曾使过卑鄙手段呢?!”

    我对这货咬牙切齿,怎奈他的歪理偏偏歪得很有理。

    郁凌将信封收入棺桌内,又冷冷说道:“放心,我郁凌从不失信,哪怕是你这种卑鄙小人。”

    “随你怎么说吧,守信就成。而且你不必太鄙视我,那样只会让你自个更纠结。试想,无论耍什么手段,我又怎会对自家族人不利呢?好比你和我交易,也是为了你郁家军好,不是么?!呵呵,告辞了。”麻少康转过身,走了。

    就这么会,这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可就这么会,一个阴谋,将大伙都卷入漩涡。

    待麻少康离开以后,郁凌重新蒙上黑布,结了个手印,骨嘴轻念:“开。”

    大伙缓缓苏醒,慢慢都恢复如常。

    郁凌先发制人,打着哈哈道:“哈哈,不好意思,开了个小玩笑。”

    我急切地飘到燕子耳边,吼着:这不是玩笑,这是阴谋!

    可惜无人能听见我的警告。

    燕子也好似并未察觉到异样般,只呆呆说了句:“啊,你这双眼睛着实看不得。”

    郁凌回道:“所以,之前才不给你看。”说完立马转向麻省礼公道:“麻小鬼,我现在就告诉你,多年前,我确实送过一个女人进入荒域。”

    “是否如我描述那样?!”麻省礼公激动了。

    我忍不住骂道:激动个毛,这是陷阱。

    悲催的仍旧无人回应。

    郁凌继续忽悠着:“是。”

    麻省礼公继续激动:“她去了哪?”

    郁凌故作思考者的造型,半响才说:“我送她去了风穴附近,然后她自行离去了,我也不知到底去了哪。”

    麻省礼公顿时成了哑巴,弄不清缘故,既似激动过头,又似徒然失落。

    郁凌只好自个接自个话道:“不过我可以送你们进入荒域,自行去找。只是……”

    麻省礼公仿佛逮到新希望,再次上钩,急迫地问:“什么?!”

    郁凌满意地接着说:“只是荒域内各种危险,别的不说,光是那奇特的环境,外界的物种一旦进入,皆会因受其影响,变作骷髅,你不怕吗?”

    “我不怕。”麻省礼公马上说。

    我爆发般咆哮了:你丫当然不怕,原本就是骷髅,现在更连骷髅都不是。可燕子呢?!庞寒呢?!其他人怎么办?

    如果有可能,我定要给这货好好上一课,怎变得比庞寒还易被忽悠。稍稍动用几组脑细胞,就可想到,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先不论荒域大小,单说进入荒域会变作骷髅这点,既然都变作骷髅了,即便找到,又怎么认识?!裸露的女人和裸露的女骷髅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退一万步,真撞狗屎运找到了,今已非昔,物是人非,真还能保持那份执念么?保证不会后悔么?相信谁也不敢下断言。

    可惜,我的发言依旧被所有人忽视,禁不住怀上自杀的心情。虽然对鬼来说,自杀这活难度挺高。

    这时,郁凌将目光转向燕子,说:“既然如此,那倒有个方法,但需要樱姑娘帮忙。”

    “啊,貌似很有意思,我加入。”燕子呆呆的。其实不用听她说什么,以这丫一贯哪有坑往哪跳的作风,我早已预感到答案的凶残。

    郁凌当即说:“这样便行了。樱姑娘既然会冥葬,想必与那个男人多少有些渊源。且你既能不陷域障,更能将同伴拉出域障,应该能进入域界核心,接近紫炎灯。只要取得紫炎灯的火焰,有它保护,就可自由穿行荒域,不受荒域力量影响。就看樱姑娘可有方法了。”

    燕子想都不想,直接回答:“有。”

    我毫不犹豫,直接崩溃。

    接下来又发生了些什么就记不住了。只知大伙被带离了房间,留守在甲板,燕子在郁凌指引下,进入域界。我不知不觉跟了进去,虽然并不情愿再进入那可怖的空间,却本能地追随上了燕子的脚步,自然而然的。

    默默前行中,身后隐隐约飘起庞寒迟钝的声音:“什么状况?”

    麻玉玉定已被这货举世无双的迟钝风格征服。

    这两人应也想跟上,却貌似被人给阻止。最终,重新陷入域界的……只剩我和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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