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骷髅身着的古装像属明代,如残船一样破旧,胸前隐现一字,笔画复杂。果断猜测,应该念“郁”。因为这字的意思太直观了,根本不用认识,光看造型就直接郁闷了。

    再看终于重新回到身边的伙伴们,他们那深刻的表情,充分证实了我的猜测。

    燕子站在最凸出的位置,四周数十骷髅兵拈剑举刀,搭弓张弩,她却凛然不惧,保持呆样。怀中的小犬依旧睡着,和庞寒一样搞不清状况。

    这时,耳边婆娑起悠悠喀嚓声,我下意识回头去寻麻省礼公。可,这又爱裸露又喜恶作剧的怪老头却出奇地安静,老实地呆在麻玉玉手中,尽力在装死。

    我颇为无语,不曾想到这老家伙的坑人功力比燕子还强悍。人家燕子坑完人还记得把人从坑里捞起来,这家伙一副“本人已人,有事烧纸”的状态,明显就是过河拆桥。

    我略气有不顺,冲动的想上去闪这丫一耳光,却怎奈被越来越近的喀嚓声牵扯住。

    声音来源于燕子的前方,一具骷髅慢步踏来,比未粉身前的麻省礼公还要枯瘦。

    它行至离燕子不远处,僵硬地停下,不言不语,摆出一副吓唬人的造型,看上去很专业。

    唉,就是可惜这丫来晚了,在它之前大伙已见识过活着的骷髅,且麻省礼公比它更喜欢吓唬人,这招骷髅吓人术早已无用。好比见识过李逵,还会怕李鬼么?正常人都不会。所以,它吓不了人,甚至吓不了我这只鬼。

    很快的,它也意识到了这点,尴尬地咳了两声,才开口道:“有点本事,竟未被吓住。”

    燕子想了想,忽恍然大悟道:“啊,原来你是要吓我们,还以为是腿抽筋了呢。”

    咳,我很无语,虽然有可能是燕子在故意挑衅。

    对方不知如何是好地静了两秒,才又说:“你是何人?竟能冲破域障。”

    燕子娓娓道:“域障,域界的防护障,陷入者,被心魔所困,迷失其中,直至耗尽生命力而亡。虽与‘实体幻术’并称幻术双奇,实则更加精深强大,一界容天下,一障杀万人。域障与域界乃共同体,界为内,障为表,域界不灭,域障不毁。啊……好像是这样。”

    说完,偏着头,像在思考有无遗漏。我深深为她的博学所折服,虽然一句也没听懂。

    对方貌似很吃惊,拔剑在手,语气旋地加重:“你到底何人?怎会知之如此详尽。”

    燕子很自然地回道:“普通人,打酱油的。”

    对方当场气愤:“胡言乱语,普通人怎么知晓‘域术’。”甚至更气愤地补充道:“打酱油者更无可能得知!”

    我当场没了想法,和这丫的代沟不是一般的深。

    燕子果断瞟了麻省礼公一眼,意思很明确,就是希望麻省礼公能说句公道话,证明她真是属于打酱油的。不过,我个人认为,还是先应该给对方解释何为“打酱油”。

    但可惜一切都是妄想,麻省礼公仍旧在尽职尽责地装死。

    无奈中的无奈,连庞寒和麻玉玉都置身事外的模样,燕子只好自己辩解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告诉你我是谁你也不会信,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

    我顿时听得不知到底谁是谁。

    对方快气疯了,手中的剑冒起寒气,“你之前盲目乱窜,明明就是陷入域障,却竟能安然突破,史无前例,定是危险人物。若再不坦白,休怪我等无礼!”

    说完,目光如炬,直刺燕子心窝。不,从我的角度看,他盯的是胸部。

    燕子呆呆的想了想,再次恍然大悟道:“啊,原来你是说这啊,误会了,我根本没进入域障,只是对这船好奇,四处逛逛看看而已。”

    噗,我笑了,因为我貌似听见无数心声在泪奔。试想,原本这伙骷髅看见燕子四处闲逛,还以为是着了道,暗自心喜,便任由燕子乱窜。谁知人家只把这当动物园,并在一帮子洋洋自得的动物眼皮下颇有闲情地四处参观,根本屁事没有。

    这是屈辱啊,换成谁,都得血吐八升。

    所以,对方理所当然地气崩了,高喊一句:“胆敢戏弄我郁青,找死。”剑一挥,数十骷髅齐声呐喊,四下围攻而来。

    这时,却听得一声:“奔流破!”最迟钝的庞寒居然最先作出反应。

    这货双臂交叉,旋即激流四射,海啸般扑向四面八方,将围攻者全数淹没。

    麻玉玉双眼痴迷,一下子兴奋了,兴高采烈着:“寒哥哥好样的,寒哥哥真棒,坏人全完蛋了!”

    刚喊到这,水流退去,数十骷髅安然无恙站在原地,无一受伤。

    麻玉玉的下文卡壳了,庞寒也哑然了。虽然这货看上去很弱,但在多次实战中并未真正吃过大亏,就证明实际上还是……有点弱。可是,面对一群只剩骨头的家伙,使出如此犀利的招数,怎可能伤不到对方分毫?!这也是屈辱啊,也是报应啊,刚气得对方血吐八升,转眼就轮到自己人身上。

    所以我说,这个世界还是有因果循环的,光我变成鬼,其实已是半个例证。

    而这时,眼见形势已然剑拔弩张,麻省礼公终于复活,开口道:“各位前辈,且慢动手,容听晚辈解说。”

    前辈?晚辈?我顿时迷糊了,虽然同为骷髅,但看这伙骷髅的骨骼,应该没麻老爷子年岁大。最起码,这群骷髅毛都没几根,怎比得过麻老爷子的三千白须。反正从各方面看,我都看不出这前辈和晚辈是何划分标准。

    正疑惑着,就见适才自称郁青的愤青骷髅朝麻省礼公不客气道:“麻小鬼,你与我家少主约定,只身前来,却又带来这些个怪人,此事稍后与你清算,休要多管。”说完,剑指燕子,战意凌厉,好似正式下达起战书。

    燕子依旧表情呆呆,毫无战势。但我相信,若真动手,她比任何人出手都要快。

    麻省礼公连又说道:“郁前辈,晚辈怎会忘记与郁少主的约定,实则这位姑娘并非常人。”

    郁青战意不减,冷冷道:“小丫头片子而已,会有何特别,休想糊弄于我。”

    麻省礼公一字一顿道:“她、能、看、懂——《外域志》!”

    肃然,郁青脸色瞬变,整副沉重。半响才重复问道:“你说什么?你说能看懂什么?”

    麻省礼公加深语气道:“《外域志》!”

    郁青迫不及待追问:“可是你水波一族那块《外域志》?”

    麻省礼公未答,而是将目光抛给了燕子。

    郁青跟着将目光射来,眼中复杂。

    燕子道:“啊,不管哪块,应该都能看懂吧。”

    郁青脸色一正,却又不信道:“狂妄的丫头片子,若你真能看懂,便说来我听,是真是假,立见分晓。”

    我突然有些气结,这货莫非移植的驴脑袋,真假都分不清楚。

    燕子估计和我想法一致,断然回绝道:“不行”

    “果然在说谎,一小姑娘,怎会看懂?!”

    “不告诉你,是因为你看不懂,怎知是否说谎,说也白说,所以不说。”

    “好生狡辩的丫头片子。”

    “狡辩也不告诉你。”

    “呀……气死我也。”郁青愤然哇哇大叫,曾经定是票友。

    接着,这货不再婆婆妈妈,剑挥出,一道无形力量劈来,锋利得似能削断山尖。

    而就在同时,庞寒再次冒充程咬金,半路杀出。一声奔流破,巨浪翻起,意图挡其攻击,兼顾反击。

    麻玉玉兴奋得连声喝彩。

    可是,郁青这平平无奇地一剑,却如同剑神重生,厉害无比。轻易便削断奔流破,攻势更是丝毫不减,势不可挡地直取燕子咽喉。快、狠、猛,一字不缺。

    燕子也好似大吃一惊,身形猛动,才险险躲开,略有狼狈。

    麻玉玉的叫嚷顿及更像喝倒彩。

    庞寒却因太过迟钝,所以不知悔改,一声奔流破,再度攻上。随后便如猴子般被郁青戏耍,每一招皆被郁青轻松化解,明眼人都可瞧出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当然,麻玉玉不包括在内,因为恋爱的人都是盲目的,算不得明眼人。

    这丫双眼放光,估计形势落她眼里,已然变成庞寒在戏耍郁青。兴致果断萌发,羞答答地喊了声:“寒哥哥好厉害,我来帮你。”说着,便要抛弃麻省礼公的骷髅头,冲去加入战团,给庞寒帮忙。当然,我也相信,最大的可能是帮倒忙。

    麻省礼公连咬住麻玉玉的手,麻玉玉痛得轻叫了一声,嗔道:“父亲,你干嘛啊?”

    麻省礼公道:“玉儿,你不可去,太危险。”

    麻玉玉反驳道:“不会的,有寒哥哥在,玉儿不会有事。”

    看麻省礼公的样,铁定非常焦急,一旦麻玉玉冲上去,他注定拉不回这固执的女儿,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双手,甚至连双脚都没有。

    幸好,燕子及时开口道:“玉妹妹,你还是不要去了,会让专心战斗的男人分心的。”

    “分心?”麻玉玉仿佛自行联想到什么,双眼迷离着:“燕姐姐,你是说寒哥哥会为我分心么?”

    燕子天然呆的表情总能让人辨不出真伪,她简单的说了声“啊”,麻玉玉便当场痴迷得像要晕倒。果然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燕子太厉害了——情,才是世间最致命的招式。

    只不过,后来我终于得知,燕子口中会分心的男人——其实是指郁青。至于为何是这结果,那要更后来才能得知,就不剧透那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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