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华灯璀璨,大伟抬起头,瞧见蒙着面纱的谢玉娇往他和徐禹行这边看了一眼,那宛若惊鸿一样的眼神,顿时让这个外国小伙子觉得心口砰砰的跳了起来。

    谢玉娇和徐蕙如来到最大的一盏花灯下面,和其他的花灯一样,这下面用红纸写着灯谜,若是猜出谜底的人,就把这红纸撕下来,去一旁的摊主那边说了答案,若是对的,这花灯就归他了。

    徐蕙如见那花灯分为上中下三层,像一个倒挂的宝塔,每一层颜色都不一样,里面点着蜡烛,最底下坠着红纸。徐蕙如一时心痒,便上前,伸手将那红纸翻了过来,瞧见上面写了两行小字: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

    。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却是妙文。

    谢玉娇平常最怕读书人之乎者也的拽文,可如今这谜面上每个字她都认识,却一点儿也想不出来这到底说的是啥?看来这花灯摊子的老板是故意不想把这盏花灯给人了,所以才出了这个一个刁难人的灯谜,故意为难人罢了。

    徐蕙如念完了谜题,一张脸顿时皱成了一团,谢玉娇也拧着眉头想了半天,抬起头的时候冷不丁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谢玉娇微微一笑,凑到徐蕙如的耳边道:“表妹,你想要这一盏灯吗?”

    徐蕙如只娇羞的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那灯谜,开口道:“表姐,你猜的出这谜底吗?”

    谢玉娇噗嗤一笑,往康广寿那处看了一眼,笑道:“我猜不到,但是有人一定能猜到。”徐蕙如顺着谢玉娇的眼神瞧过去,见一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男子从正从远处来,顿时吓得只急忙低下头去。

    谢玉娇见康广寿过来,大约是认出了自己,索性也大大方方的迎了过去,对着康广寿福了福身子道:“康大人好兴致,也出来逛灯会,小妹看上了这盏花灯,不知康大人是否愿意帮忙呢?”

    谢玉娇说着,也不等康广寿应了,只抬起头,伸手将那红纸摘了下来,递到了康广寿的手中。康广寿好歹是个状元,这出灯谜的再聪明,还能聪明过状元郎了?

    谢玉娇虽然这么想,其实私下里还是有一些小阴暗的。她以前没穿越之前,总听说考状元那是非常难的一见事情,一个人要是能中状元,那可比现代的学霸还要厉害百倍呢!康广寿瞧着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真才实学?该不会也是拼爹起家的吧?

    康广寿哪里知道谢玉娇这些小心思,见她递上了红纸条来,便翻了过来,认认真真的看了一眼,拧眉冥思了片刻,忽然就眉宇一松,笑着道:“令妹的花灯只怕到手了,谢小姐请稍等。”

    谢玉娇倒是没料到康广寿这么快就猜出了答案来,那边徐蕙如也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康广受去摊子边上找老板,只见他拿着笔,将那答案写在了谜题之上,那摊主看了,顿时一脸无奈,拿着个叉子过来取花灯,一面走一面道:“今天的题王给人答对咯,这大灯笼也要被人拿走了。”

    一众猜灯谜的人闻言,只都纷纷转身,想瞧一瞧到底谁猜出了这灯谜,因为方才已经有好些人看过了谜题,想不出来,所以只好乖乖的放弃了。

    ☆、第0059章

    摊主取下了花灯,转身交给康广寿,康广寿礼谢过之后,见谢玉娇和徐蕙如就站在边上,只温文道:“摊主,把这个花灯给那位姑娘吧。”

    徐蕙如一时羞得不能自已,躲到谢玉娇的身后去了,谢玉娇便接过了灯笼,笑着道:“多谢康大人仗义相助。”

    康广寿朝着谢玉娇拱了拱手,彬彬有礼道:“谢小姐客气了,原本年节的时候,谢小姐派刘管家送了那么礼过来,本官也应上门致谢,只因拙荆最近身体抱恙,本官一时走不开。”

    谢玉娇前不久也曾听说康夫人身子抱恙的消息,听刘二管家说,是因为生产的时候受了些苦,因为留下的后遗症。虽说这金陵城的名医也不少,但他们是从京城来的,大约对这边的大夫也不是很瞧得上,听说是请了好几个大夫看了,也不见有什么起色,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康大人和夫人伉俪情深,真是让小女子感动,改日小女子和母亲也去看望看望康夫人。”谢玉娇说着,见徐蕙如还躲在自己身后,便稍稍让开半步,开口道:“这是我舅舅家的表妹,蕙如,见过康大人。”

    徐蕙如经常听谢玉娇提起县太爷康大人,她回来的迟,又没有见过真人,便一直以为这县太爷都是和以前的那位马大人一样的,五十来岁年纪,肚大腰圆的。没想到这位康大人看着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相貌堂堂又年轻有为。

    徐蕙如略略侧过身子,给康广寿行了一个万安礼,幸好这会子她带着面纱,不然的话,这满脸通红的样子被谢玉娇瞧去了,又要被笑话了。

    康广寿还了半礼,正打算要离去,忽然间不远处画舫的甲板上,有人正在喊他,那人瞧见康广寿正在人群中,只一跃跳上了码头,走到岸边来,虚喘嘘嘘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大人,收到老爷的家书了……睿……睿王爷……”

    这人讲半句,喘三下,听的康广寿心里噗通噗通的跳,只大声问道:“睿王爷怎么了?”之前康广寿曾受到过一次睿王的书信,说自己收到了他这边送过去的棉衣,还说自己打算趁着过年,给鞑子一记总攻,让他等着他的好消息。这时候听见这小厮断断续续的开口,康广寿的心都凉了一截。

    那小厮弯腰撑着膝盖,狠狠的喘了一口粗气,这才开口道:“睿……睿王受伤了,如今在京中养伤,不过他这次立了大功,射死了鞑子的左路大将军巴朗,将鞑子赶出了野狼谷。”

    康广寿一直捏着的拳头忽然松开,一掌拍在了那小厮的肩膀上,眸中精光闪闪,笑着道:“太好了!巴朗也是一员猛将,我等着小王爷向我吹牛了!”康广寿说完,脸色只又变了变,问道:“你说睿王受伤了,严重不严重?”

    “老爷的信里说,不算太严重,几处外伤,就是后背好像中了一箭,比较重,不过没有伤及要害,但是皇上已经吓坏了,所以就把他召回京城去了。”

    康广寿闻言,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下,心中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脸色也好了许多,正想打发两句让这小厮回去,转身却瞧见谢玉娇和徐蕙如还在边上站着,只怕方才自己那一番失态的样子多半都让她们看了去。

    康广寿略略有些不好意思,正不知道怎么开口,谢玉娇却早已经将方才的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脸上带着笑道:“看来是大雍边关传来了捷报了?”

    康广寿微微一笑,点头道:“睿王殿下虽然年轻,到底初生牛犊不怕虎,这鞑靼的左路将军巴朗阴狠毒辣、老奸巨猾,如今他死了,也算鞑子少了一员猛将了。”

    此时千里之外,京城的睿王府中,周天昊正斜倚在贵妃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方菱花镜,嘴角带笑,一双眸子直勾勾的定在那镜面上头,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没有动过。

    一旁服侍睿王的小厮云松端了药婉进来,瞧见了这幅光景,只嬉皮笑脸道:“王爷,您都盯着这东西看多少天了?依奴才之建,不如我去珍宝坊打个底座,把它高高的供起来,也好过你这用手托着看,怪重的!”

    “不过就是一面破镜子而已,供什么供啊?被人见了多傻啊?”周天昊将那镜子在手中掂了掂,一甩手丢到云松跟前,吓的他连忙伸手给接住了。

    “王爷,这可是您救命的镜子啊,要不是因为这镜子,王爷你这会子都见阎王去了!奴才我瞧见您被巴朗那一箭设射中了,从马上掉下去的时候,奴才都吓的尿裤子了。”

    周天昊看了一眼站在边上嘻嘻哈哈没半点正经的小厮,嫌弃道:“有点正经没有?男子汉大丈夫,还尿裤子,我告诉你,我是战神下凡,自有皇天庇佑,阎王爷想见我还不容易呢!没瞧见我一转眼就一箭把那个巴朗给射的穿胸了吗?这才叫实力!”

    云松瞧着自己得意不凡的主子,知道他这会子打了胜仗,正是轻狂的时候,只笑着放下了镜子,将药端过去送到他跟前道:“王爷你背后这一箭,离穿胸也就只剩下一根小拇指了,咱还是乖乖先把药吃了吧。”

    周天昊方才太过激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这会儿还果真有些疼了,便拧着眉头端起了药碗和了一口,见那镜子被随便的摆在茶几上,只清了清嗓子道:“做个托子就不用了,你给找个好些的匣子,咱收起来。”

    云松瞧着周天昊将一碗药乖乖的喝了下去,这才开口道:“那可不,这可是救命的玩意儿,改日咱遇上了康大人,让他找找这东西谁的,好好谢谢人家!你说她咋这么聪明,还知道拿镜子当护心镜的呢?”

    周天昊横了云松一眼,这一看就是那个没脑子的,做棉衣掉了个镜子在里头也不知道,还护心镜呢!怪不得他觉得这棉衣穿得别扭,原来里头搁这老大一玩意儿。不过要不是这玩意儿,周天昊还真的是小命不保了。

    “行了行了,你少啰嗦了,该干嘛干嘛去!”

    云松瞧着周天昊心情不错,想起来他刚回京那一阵子,整日里郁闷的说要回去前线,如今倒是没再提起来,便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王爷,皇上不让你再去边关了,等你伤养好了,你打算做什么?”

    “还没想好呢!等好了再说吧?”

    云松笑眯眯的凑上去,笑着道:“皇后娘娘说,要给您物色个王妃,这样您就安顿下来了,不会再老想着往边关跑了。”

    “皇嫂这是做媒做上瘾了吧。”周天昊默默哀叹了一句,若是这京城真的呆不下去了,他还可以跑去金陵,找康广寿去!

    正月过了便是二月二龙抬头,作为靠田吃田的地主人家,谢玉娇又带着一众村名祭天、祭神,保佑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庄稼丰收。

    刘福根如今已经习惯了坐着回话了,谢玉娇赏的茶他也敢端着喝起来了,去年年底的时候,谢玉娇让他的儿子长顺跟着刘福根一起学生意,如今父子两个已经差不多能把一些外头的琐事给打理好了。

    谢玉娇规定他们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每四天来见自己一回,若是又事情回,就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过来。今儿虽然不是正经应卯的日子,但刘福根有事情回,便早早的就来了。

    “大姑娘,康夫人的病只怕是不太好了,小的听县衙里的下人说,康大人派人送了信去京城,想从那边找个大夫过来瞧呢?可从咱这儿到京城,光路上也要有个把月,也不知道康夫人熬不熬得过去?”

    谢玉娇听了这话,心里到底有些难受,还记得年前的时候,康大人还高高兴兴的给儿子办满月酒,那时候哪里知道康夫人会病成了这样,这古代女人生孩子,还真闹不明白会有什么后遗症来。

    “哎,我上回在灯会上遇见康大人的时候,还说要去看望看望康夫人,可是后来听说她病的越发严重了,深怕我们这时候去看她,她又胡思乱想什么,就又不好意思去,如今瞧着倒是不能不去了,这玩意闹不好,就是最后一面了。”

    刘福根面色也很沉重,只拧眉道:“我听县衙的人说,似乎是真的不大好了,康大人这几天都没往县衙来,一直在府上陪着,康大人多爱民如子的一个人,如今也这样怠慢起政务来了,只怕是真的不好了。”

    谢玉娇越听越揪心,觉得这事情只怕不能耽搁了,便想着等一会儿和徐氏商量好了,找个日子过去探病去。两人正闲聊着,徐氏那边也遣了丫鬟过来,说是请谢玉娇过去一趟,原是来了几位附近地主、乡绅家的太太,正在徐氏房里商量要去瞧康夫人的事情呢。

    谢玉娇闻言,只急忙起身,吩咐刘福根继续观察着县衙那边的事情,一有什么消息只急忙来汇报。

    徐氏房里,几个附近常走动的乡绅、地主家的太太都在,瞧见谢玉娇过来,只先赞了一回谢玉娇越发出落的好了,徐氏谢了一回,众人这才坐了下来,商量起了正事来。

    ☆、第0060章

    “我们几个听说县太爷夫人就快不行了,特意来问问谢夫人,这咱是不是要合计着一起去探视探视?康大人来我们这儿这一年多,虽说这税银没少收,可好歹他也尽心尽职的,管得我们这边平平安安的,咱做生意也方便安全了。”开口说话的是江宁县上做绸缎在生意的齐太太,家里虽然没有多少土地,但生丝的生意做的很好,谢家有几个村庄的佃户都是种桑养蚕的,生丝都供给他们家,两家人也算有生意上的来往。

    徐氏原本就深居简出,自从有了谢朝宗之后,更是一心带孩子,外头的事情都是听谢玉娇回来说的,之前听说康夫人病了,她虽没有亲自去探视,但也让张妈妈带了好些人参当归的送过去,如今听见众人说这些,只疑惑道:“竟然已经病得这么厉害了?我早先只是听说月子的时候着了风寒,没好全,本以为养上一两个月也就好了,哪里想到这般重了?”

    另一个前几日才去探望过的夫人开口道:“人瘦的不成样子了,我看是难好了,听说这一片的大夫请遍了,大家开的方子也都差不多,可吃了就是没效用,康大人已经打发人去京城请大夫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了,其实我觉得请了也白搭,这阎王爷若是想要你的病,任凭是神现在世,只怕也救不了了。”

    谢玉娇瞧着这一群太太奶奶们七嘴八舌的,心里越发就担忧了起来,这古代还真的是不能生病啊,随便一场病都有可能要了命。这种病摆在现代压根就算不上什么,到了古代就跟牛鬼蛇神一样吓人,怪不是上回自己不过就是感冒发烧,吓得徐氏晚上都不敢安睡。

    “既然都到了这一步,看是肯定要去看的,只是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就怕吵着她了,病中的人越是容易胡思乱想的,万一她想多了也不好,所以我们这才过来,问问谢太太你有什么看法?你也知道,我们几家人,向来都是听你们谢家的,你们怎么说,我们也就怎么做了。”齐太太只看着徐氏,缓缓开口,众人也都跟着点了点头。

    谢玉娇低头想了想,拧眉道:“众人太太既然都来了,那咱还是商量一下吧,依我看,之前去瞧过的,倒是不必再去了,有谁没去过的,咱们说好了,或是明日,或是后日,我们一起过去看一眼,至于礼物的话,我觉得也不过就是人参鹿茸之类的补品,别的只怕县太爷家也不缺,不如大家也就随意了。”

    众人闻言,只跟着点了点头,如今这些太太奶奶谁不知道谢玉娇厉害,整个谢家让她管的严严实实的,一帮子的大老爷们也都听她一个小姑娘的,虽说出了蒋家的事情,让谢玉娇的名声听起来有些吓人,可到底盖不住她能干,若不是舍不得儿子当倒插门,想想这样一个儿媳妇娶进家门,到底也是兴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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