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一翔是个自我感觉不断膨胀的家伙。凡是靠近他的女孩,他总能用他那双单眼皮的小眼睛目测出姑娘的三围尺寸。他经常来电,而且电力十足。看见穿着高跟浓妆艳抹的女人喜欢装绅士,但他从不会主动买单,他说他要把每块钱用在刀刃上,其目的是显而易见的。他也喜欢清纯素女,让他不好意思下手,能装出小男孩般的悸动。但只停留在暧昧的表面,真要继续,他觉得像是吃清汤挂面。在没怎么经社会蹉跎洗礼的小姑娘面前,他喜欢没事看时间,不是因为不耐烦,而是看浪琴的logo。他也会特别慷慨的拿出普拉达钱包付杯肯得基的冰淇淋钱。为了演示下自己的车技,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特潇洒的打动转动方向盘拐弯钻进小巷。在他特技赛车表演下,宝马终于挂了彩,还特淡定的说宝马就是用来练练手的。

    我就是他眼中那种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这张娃娃脸过份的掩饰了我提前苍老的心脏。个头瘦小地像个中学生,服装休闲得像九零后。看我身份证才知我是一大妈,跟我同龄的女孩都当了辣妈。

    阳一翔对我判断失误,他原本期待我会用一脸崇拜的表情,恨不得以身相许都不能表达自己的膜拜之情。他败在了我的假装不屑上,而我险些丧命于他的狂暴飞车上。

    伴随着一路的尖叫,惊险得吓到了骑电动车的民工,还有正在kiss的情侣。

    阳一翔把我拉进了银泰百货。漂亮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我低着头紧跟在他身后,怎么看都像个被人拐卖了好几次的无助小孩,眼神特慌张。他逛得饶有兴致,好像只能这些隔着玻璃的奢侈品在配得上他的高贵气质。每一块招牌上都挂着一长串的英文,价码数字后面尾随若干个零,我多看一眼就觉得特自卑。

    他挑了老半天总算买了支都彭的钢笔,亮金卡的动作不晓得要迷倒多少金发女郎。从店里大摇大摆的走出来的,他自鸣得意的说“一看我就是高消费人群。”

    我突然有点同情眼前这位高消费的剩货。现在兜里揣两钱的就是他大爷。

    接着我把他拽进对面的超级市场。

    人还挺多,估计都冲着“满二百元送食用油一瓶”的宣传口号来的。阳一翔一脸气孤傲,像污泥潭的一朵莲花。低头看看手表,又板下脸瞟了眼促销标语,有种菜里头叫出半只苍蝇的感觉。

    我现在也顾不上仔细品评阳一翔的表情。这种“满多少送什么”最适合我类人群。小眼睛四处游走,脑袋跟计算机芯片似得火速运算。大包小包满买了二百领食用油去。

    阳一翔掏了时下最流行的‘爱疯’,两爪子不停地往那巴掌大的屏幕挥舞。终于在卖口香糖的柜前瞅见一窈窕淑女的背影,心里开始暗念关关雎鸠。

    淑女伫立在众多口香糖面前,忧郁地抚过各类牌子各类包装,黯自长叹。长发从肩际如海藻般滑落,不知在为何事忧郁?

    阳一翔正咬着指甲冥思苦想该如何搭个讪,此时的他恨不得变成一块她含在嘴里的口香糖。然而在这个时候,从淑女身上抖落一个钱包。

    阳一翔心里一阵窃喜,“小姐,你的钱包掉了。”看来,上帝一定听见他最为虔诚的祷告,回家一定要好好阅读《圣经》。

    淑女回眸,满脸雀般的脸上没有表情,阳一翔来个紧急刹车,将钱包还给她后拉着我赶紧去买单。

    回到家的时候暮色沉重。阳一翔万分沮丧,两手插进口袋便踱步往电梯走,而我则大包小包手忙脚乱地往电梯里冲。两人一起进屋的时候,刺猬和胖子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刺猬扭头打量我好一会,欲言又止,一副连吃了七八个水煮蛋消化不良的样子。他将视线重新拉回电视机上,顺手捡起控摇不停地换台,屋子里只剩下电视机传出间歇式的播音员的声音。也不知道从哪弄来根烟,笨拙地抽起来。

    “哟,你们都在呢?我刚买了支都彭。”一踏进门,阳一翔就开始得瑟他的战果。迅速从精致包装袋里抽出那只钢笔。

    胖子接过来看了眼,憨厚的点头笑笑。

    “刺猬,我要每月跟你挣的一样,那我早饿死了。”阳一翔递到刺猬面前,额外还加了一句补充。

    刺猬光抽烟不说话。他压根不会抽烟,像得了哮喘似得不停咳。满屋子缭绕着烟味,里面含的不是尼古丁,而是毒。

    我一路的隐忍终于暴发,“你能别这么惬意的出来得瑟,行不?没有我们这种穷人,怎么能衬托得起你那点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此言一出,气氛尴尬得令人窒息。

    我不知道为何我会对还不太熟悉的阳一翔毫不留情的批责,话锋尖锋的可以蛰死人。或许是因为我听见刺猬的咳嗽,看见他面对阳一翔的无言以对。

    刺猬两眼泛红的瞅着我,我以为他是被烟给熏的,纯属自找。

    阳一翔也够识趣,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回来住。他应该是被我的话给刺激了,玩起了人间蒸发,绝不成为影响我视觉的障碍物。本来嘛,两个世界的人就是两条平行线,谁也别过界,天下太平。没事拿你殷实家底招摇过市,迟早要被像我这样的穷人拿砖一阵乱拍,跟赶苍蝇似的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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