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快起来跟自来水一样哗哗啦啦的。只是自水来还有个水龙头可以拧住,时间却不行。这些天真不是人过的,每天都饱受精神蹂躏和摧残。设计总监越来越心里阴暗的叫我加班,上周连续工作了70个小时,严重超出历史记录,我自己步入虚脱的边缘。

    刺猬说他的日子也不太好过,每天追着客户的屁股后面。在被拒绝被辱骂后他依旧锲而不舍。而脸上分明感觉火辣辣的疼,像被人连续扇了几个大耳光。可如果这个月的单子不能签下来的话,他不仅这个月的工资捉襟见肘,而且还会面对炒鱿鱼的危险。

    还有他那可怕的顶头上司,号称灭绝师太,而且赶上更年期年龄。两片抹了廉价口红的嘴唇跟柄机关枪似的,把业务员都了结在唾沫里,骂人的功夫高深莫测,工作一线人员个个闻风丧胆。

    刺猬又因为业务问题被灭绝师太批得一无是处,而且还说要让他滚蛋,公司不养这种不能创造任何价值的废物。他说为了生活他把自己的自尊都放下。但他确信有一天他会把自己遗失的自尊一点点找回。

    好在中途杀出个余玲玲,小魔女vs灭绝师太,刺猬总算渡过此番浩劫。

    其实余玲玲只想请刺猬吃顿饭,感谢他指导她的毕业论文。可面对这位开玛莎拉蒂跨爱马仕包包的女孩,他有些发慌。当初要不是看上余玲玲跟郑菲眉宇间有点相似,他才懒得管别人的论文。刺猬也略懂余玲玲对自己的心意,毕竟他也算情史丰富泛滥的过来人。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他重新把心门关上,不允许任何女生他单薄的世界里来来往往。

    酷酷地摆脱掉余玲玲这块透明胶布,他放着玛莎拉蒂不坐,跑去赶公交。刺猬在挤公车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我肚子饿的实在不行,但双腿就是没有力气。我拔通他的电话。

    “什么事?”他喘着大气,刚挤上车子。

    “给我带份快餐回来,不要加辣。”

    “你真是懒死了,难怪没男人要。”说完刺猬挂断电话。

    回到家的时候快七点了,我躺在床上半睡半醒。

    刺猬把饭搁在我书桌上。“别睡了,快吃吧,一会都凉了。”

    “先搁着吧,让我睡会儿。”我有气无力的回应。

    刺猬感觉不对,往我额头一摸。我就跟冬天的小火炉似的滚烫。现在脑子烧的自己有些神志不清,又浑浑闭上眼睛。

    “怎么这么烫?先去医院。”

    “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我含含糊糊回答。

    “必须去医院,你现在烧的很厉害!”

    刺猬也不管这么多,扛起我就往医院奔。

    我隐约嗅着刺猬身上的汗臭味,眼泪一路飙泪,跟洒水车似的。我长这么大,也就我爸背过我,外加一个林小明。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哭得得厉害。刺猬还以为是我病情告急,跑得更快。后来我哭累了,趴在刺猬背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输液。看着透明的液体一点点进入我的血管,我又嚎哭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因为痛?”

    我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我没钱……付医药费!”

    前阵子我把钱都寄回家了,我妈是个药罐子,隔三差五的上医院。我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父母都指着我大学毕业谋个好工作,嫁个好人家,这样就可以改变命运。我只相信命运由自己掌握。为了让父母安心,天天变个法的编谎话,编着编着连我自己都差点相信。又听说我妈又皮肤过敏,我想都没想就把钱给汇回家了。还在电话里告诉我爸,以后我可以养得起这个家。那天我讲电话的时候,刺猬就在旁边,他还叹息好长一会,因为他也想起他妈。

    我们就这么点骨气,遇到小挫折,只能遥想千里之外的亲人。这是我们唯一的灵魂支柱。

    看着一边打点滴,一边鬼哭狼嚎的我,刺猬赶紧说:“你没钱,我这有。”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刺猬回到家洗了把脸,就准备上班去了。昨晚我哭了那么久了,体力消耗不少。回来后倒头就睡着了,就是雷都劈不醒。

    快中午的时候是被电话吵醒的。付老板打来的电话,语气很不好。在得知我生病后给了句下不为例顺便说了句好好休息。接完这通电话后我特别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我渴得特别厉害,到客厅来倒杯水。发现桌子上压着三百块钱,上面还有一张纸条。刺猬说今天没有时间陪我去医院,让我自己去医院打针,回来再睡个觉就好了。我手里紧紧撰着三张老人头,鼻涕眼泪又往下掉却没地方蹭,捏钱的感觉比捏刀子还疼。老天这真可算开眼了,上大学我被林小明伤的体无完肤,现在他的兄弟刺猬就在替他还债。爱情总来都不打包票,我和刺猬都栽过跟随头,而且还都死在这个叫爱情的玩意上。被刺猬这么照顾,心里像揉了一乱麻绳。

    因为我,刺猬被折腾得一宿没睡,两只眼肿的跟金鱼似的,还打着长长的哈欠。早上坐公车睡得太死,坐过了好几站,只好小跑回来。余玲玲倒是贴心,给他专门准备了一份丰富的营养早餐。要换以前,他定然不会接受施舍,但这次他都没犹豫一下,因为他现在像饿死鬼投胎。这可把余玲玲幸福得找不着北。并且让她拥有无限的假象空间,一份营养早餐会让他们的关系产生质的飞跃,这是个突破口。可后来,令余玲玲才慢慢意识到,她的含情脉脉根本无法解冻他冰冷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心,就算现在用最大号的榔头也撬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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