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在汹涌的河流之中,仿佛存在于天旋地转的颠倒世界,张口喘气,却是灌了一嘴的浑水,正值我憋得要昏厥的刹那,突然发觉周身感触到了什么,猛地冲出水面,只见一颗巨大的杨树,横断在河边,树上的枝叶,恰巧挡住了我的去路……

    不得不说,这对于我此刻的状况来说,简直就是上天赐给我的救命稻草,我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树枝,任由身后的浪头拍打,却死死的不肯松开!

    “快上岸!”

    就在这时,岸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我慌忙看去,这人竟然是三天没见的袁左馥。

    “袁先生……咳咳!袁……”

    我用力拽着树枝,向着岸边猛冲,但河水太过凶猛,巨大的漩涡还是旋绕得我找不着东西南北,我再次张口灌了一顿浑水,咬牙切齿地冲上了岸,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掌,重重地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内心一阵激动,眼泪禁不住“啪嗒啪嗒”滴落在水里,袁左馥没有再说什么,一把将我拽上了岸。

    “呜呜呜……”

    上了岸,我却没有半分喜悦,看着三里之外老石桥模糊的轮廓,我冲进树林,抱着一棵大杨树嚎啕大哭起来。

    袁左馥没有上前来劝慰,不知我哭了多久,却仍然无法磨灭亲人、朋友在我心里留下的深刻印记,这一次,我由生到死,由死到生,已然彻底的和他们断绝了关系,以后的我,将不会被这个世界所承认,而我的身份证明,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化为乌有,我,将会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雾气不知何时散去了,傍晚的霞光透过树林子折射下来,照射在脸上,有着一丝丝的温暖,我缓缓收起悲痛之极的心情,浑身瘫软地靠在大树边上,但见袁左馥一直静静地注视着身前的河流,不知在想些什么。

    “哭完了么?”

    袁左馥转回身,淡淡地向我问道。

    “哭完了。”

    我低下头,默默地回应一声。

    “嗯,这几天我去拜访了一位道门老友,他听说了你的情况,愿意收你为徒,这是我为你写的一封引荐信,你拿着它,便可以上山拜师了,日后有道门庇佑,纵然再遇邪师妖道之流,也不用怕了!”

    袁左馥缓步走上前来,并从口袋内拿出一封信,交给我。

    我接过信封,看也没看一眼,当场撕了个粉碎。

    “嗯?你,你这个小子,为什么撕碎这封引荐信?难道你不想拜师寻求庇佑?”

    袁左馥先是惊讶地瞪着我,而后有些气愤地皱起眉头。

    “我当然想拜师,不过其他人我不拜,除非拜你为师!”

    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郑重地说道。

    “我从未打算收徒!”

    袁左馥面色又一惊,当即转过身,不再理会我。

    “可……可让我离开家避难的人是你,现在我无家可归,也是因为你,你不收留我,是……是过河拆桥,是不仁不义,是……”

    “停!”

    袁左馥未等我说完,顿时一脸难受地看着我,说道:“你这个小子讲不讲道理?我救过你,你居然这么诬陷我?!”

    “那你收我为徒……”

    我一副耍无赖的架势,见袁左馥愣在当场,赶忙跪在地上,刚欲磕头拜师,却被袁左馥挥脚挡住,同时伸出手将我搀扶起来。

    “拜师是双向的事情,你情我愿,我说过我不收徒弟,你磕头我也不会收,所以你还是另觅明师吧!”

    袁左馥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开去,很快,他又急急地转回身,双眼上下打量着我,我的心刚刚窒息了一下,这被袁左馥莫名的瞅着,心里不由得又是一亮。

    “怎么?你又想收我为徒了?”

    我嘿嘿笑道。

    “收什么收?!”

    袁左馥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继而慎重地问道:“你先告诉我,你……你的双眼还能见到鬼么?”

    “哦,不能了。”

    我老实地回道。

    “你这两天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满身的邪气?好像又不是邪气,奇怪……为什么一个人身上会同时出现正邪两股气?而且既不排斥,也不相融,嗯,你身上是不是戴着什么东西?”

    袁左馥仔细地观察之后,疑惑地问道。

    “袁先生,你真是神机妙算,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名堂,是的,因为我戴着这枚血玉戒指,所以就看不到鬼了,虽然我不知道这枚血玉戒指为什么能够压制我的青冥鬼眼,但我自从用了这枚血玉戒指,一下子就看不到那些阴界的事物了,仿佛轻松了许多!”

    我惊喜地赞叹了一番袁左馥,并抬起手,让袁左馥看到我手上戴的血玉戒指。

    “这是……千年血玉?!”

    袁左馥仔细看了看,继而点头道:“的确是千年血玉,只不过,这血玉之中,似乎有些古怪!”

    “啊?袁先生,这,这里面有什么古怪啊?”

    我惊诧之余,不免冒出一身的冷汗。

    “仅仅是看一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你戴上之后,都有什么感觉?”

    袁左馥摇了摇头,随即慎重地问道。

    “戴上就一下子看不见鬼了,不过刚刚戴上的一刹那,会有一股剧烈的刺痛感,传遍全身,可以说痛不欲生,过一会儿,又不痛了,不相信我拿下来你戴上试试!”

    我说着,就要取下血玉戒指,却被袁左馥阻止。

    “不要拿下来了,这枚血玉戒指既然与你有缘,那你就戴着吧,不过以后不可再轻易取下了,它能够压制你的青冥鬼眼,那么那些邪师妖道,以及邪祟都无法找到你,也算是一场造化,但这枚戒指透着一丝丝邪气,又似乎透着一丝丝正气,正邪难辨啊……”

    袁左馥说到最后,等于什么也没说,却是抛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给我。

    “那怎么办?袁先生,你可一定要救我,以后无论你收不收我为徒,我都跟着你,直到你能帮我解开这枚血玉戒指的秘密为止!”

    我眼珠子转了转,瞬间缠着袁左馥。

    “你这个小子,还赖上我了,唉,或许这是冥冥中安排的一段缘分,那好吧,你可以跟着我,不过我是不会收你为徒的!”

    袁左馥哭笑不得地叹了一声,算是答应让我跟随在他身边。

    “那你不肯收我为徒,我们以后就算是朋友了?老袁……”

    “嗯?!”

    “咳咳!袁先生……”

    一看袁左馥瞪起眼睛,我连忙把“老袁”这两字从大脑之中删掉,毕恭毕敬地称呼袁先生。

    “想必你坠入河中的事情,已经被不少人知道,想必很快会有人搜查这条河,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袁左馥背着双手,淡淡地说完,转身就走。

    “袁先生,那我们现在去哪啊?”

    我跟着袁左馥,不禁纳闷,他既是一个有名的相师,又是做过几个门派掌教的高人,面对这二十一世纪,还会有什么事情那么忙呢?

    “庄家八贤被惩治了七人,还有一个老大庄上淳逃脱,我秉承祖师遗训,务必在有生之年将那些师门败类一一铲除,重振我师门当年的盛名!”

    袁左馥义正词严地说道。

    “袁先生,那你师门的败类究竟有多少啊?除了庄上淳还有多少你知道么?”

    我问道。

    “……不知道。”

    袁左馥迟疑了一下,一脸难色地说道:“追查庄家八贤已经耗费了我好几年的时间,其他师门败类皆各自凭借老祖传下的奇书盘踞一隅,或称为别派旁支,或隐居在偏僻陋巷,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不过庄上淳这次逃脱,也并非坏事,他应该与其他师门败类有联系,我前天晚上卜过一卦,他此行东南有生门,方向大致在山东一带,若是能找到他,想必也能引出其他余孽!”

    “哦!”

    没想到当今玄门之中的争斗,也是如此之盛,正邪的战争,似乎永远存在,只不过普通人不会看到世界的另一面罢了,想了想,我又问:“那你师门老祖究竟传下什么奇书?随便得到一部就能开山立派,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呵呵!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现在我们要离开此地,前往山东!”

    袁左馥笑了笑,催促我跟上他的脚步。

    “对了,袁先生,我们现在还不能走,我……我还有一件事没有了结,走之前,必须了结。”

    我不好意思拖袁左馥的后腿,但答应了李老先生的事情,务必得完成,毕竟我不能白要人家这枚血玉戒指不是?

    “哦?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袁左馥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关于这枚血玉戒指的事情,我答应了一位老朋友,要了他这枚血玉戒指,就务必要帮他一个忙的,所以……”

    我尴尬地笑了笑,道:“要不袁先生和我一起去?”

    “我才不会跟着你瞎凑热闹,狮虎,我只是要提醒你,能够以如此贵重的礼物相赠,可见要你办的事情,绝非小事,如果你办不好又把命搭进去,那我以后就轻松多了!”

    袁左馥说着,认真看了我一眼:“你眉宇之间流窜着一丝黑气,眼下就有一劫,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次要办的事情,十分凶险!”

    “啊?不会吧?!”

    我震惊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皮和眉毛,似乎上面真的流窜着一股子阴气,可袁左馥说完,已然转身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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