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天性好动,比较贪玩,炎炎烈日中也经常可以看见他们在太阳下奔跑的身影。雪琪也不例外,因为紫外线长时间照射的缘故,水嫩的肌肤有些棕黄,皮肤下的浸润着淡淡的血色,看起来充满了阳光活力。

    而我则正相反,慵懒散漫,比较喜欢呆在家里。我时常在一旁窥伺那些孩子,看着他们的背影与笑容,难以理解。有的小孩似乎被贴上了受人欺凌的标签,剩下的人又会分为各种小团体,要么欺负取笑一下,要么就相互内斗。而受人欺凌的小孩却不知道为何,完全不想离开那群人,反而苟延欢笑。

    也许,在他们眼中,我才是那个奇怪的人吧。

    我用手轻轻地附在雪琪的脸上,掌心有些温热柔滑,捏了捏她的脸颊,“夏天,太阳大,就别出去乱跑了。”

    雪琪温顺地点了点头,“那我以后可以经常来哥哥家中么?”

    我笑了笑,“当然可以。”

    显然她很期待我的回答,眼中露出欣喜,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有些俏皮。

    雪琪望着我,嘴角欲动,似乎在踌躇着,看着她一副犹豫的样子,我问道:“你想说什么?在我面前,放开心,想说什么都没人会怪你的,不要吞吞吐吐的。”

    “那哥哥,你以后会离开我么?”雪琪眨了眨眼睛,声音有些低沉。

    “离开?”我不知道她所指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像我爸爸那样,不要我呢。”

    哦,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村里面的老人闲聊时曾经透露过,雪琪的爸爸带着城市里漂亮的女人跑了,抛弃了糟糠,抛弃了故土。

    我安慰道:“你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家人,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雪琪双手放在我的腰间,用力地拽着我的t恤衫,衣角有些变形。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没有施加任何多余的力气,她将头枕在我的肩上。脸庞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气,暗含着淡淡的清香,“别拽我啊,没法继续看书了。”

    呆猫非常适宜地叫了一声,“喵”,又继续半眯着双眼趴在座上小憩。

    雪琪抿嘴一笑,松开了手,“哼。”

    “那你为什么不常回奶奶家?奶奶很想你的,家里的小屋也一直给你留着的。”

    “是吗?有空会回去的。”有些敷衍地回答道。

    而雪琪丝毫没有听出话语中的敷衍,继续说:“哥哥,你平日不都很空闲么?也没见你做什么……”

    ……

    不想她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我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说道:“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也许我的语气略显强烈,雪琪微微愣了几秒,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我见她这副摸样,有些心疼,语气平和地说道:“放心,有时间会回去的。”

    “咚、咚、咚……”

    急迫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张叔,在家吗?”

    这是村长的声音,我急忙走了出去,问道:“怎么了,罗叔?爷爷不在家,在寺庙里。”

    在外人面前,我一般还是会亲切地叫老头爷爷的。

    村长是一个非常和蔼的中年人,他爸是前任村长,他们一家把村子的事管理得十分的尽心尽力,也算得上一位青天老爷。他的身子微微有些发福,人不高,长着一张国字脸,皮肤十分黝黑。可能是一路疾跑的缘故,村长的脸上滴着热汗,嘴中喘着粗气,“是邪凝啊,哎,后山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处崖塌了,露出一座坟。既然他不在这儿,我就去寺里请他吧。”说完,村长又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好的,村长您慢走。”

    罗家村的地形比较怪异,背依着一处海拔几百米的丘陵,四周环绕着一条奔腾的河流,山的后面有一条狭长的山涧,涪水在上游的地方分了一条支流经由这条山涧流淌,然后在下游几公里处合流。山涧两侧也有一处村子,那儿的人习惯称这条山涧为小溪,不过仔细追究的话,其实这只不过是涪水的支流,算不得真正的溪流。

    涪水本来是弯弯曲曲地向东流去,然而因为河对面的山体阻挡,不得不在罗家村这块地来一个九十度的大转弯。这种大转弯在地理里面是比较常见的,许多冲积平原都是因此形成的。河水中夹带的沙子泥土在这个拐角处积淀下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终形成了我脚下的这片小平原。不过它的规模实在太小了,村民一般叫它大河坝。罗家村便是伫立在这片平坦的土地上,这样的地势在丘陵众多的西南地区其实算得上比较罕见的。

    清明祭祖的时候,我曾经去过罗氏本家的地方,那里的地形高低起伏,眼睛永远会被山体阻挡,在那儿你只会感觉到眼中的世界是如此的狭窄。

    村长所说的应该就是山后面某处地方,通往后山的道路只有一条,半山腰的地方村里修过一条环山小路,平日里村民上山劳作都是走这些路。

    从更加宏大的地形上来看,罗家村依靠的丘陵不过是后面更高山脉的一处分支,这处丘陵更像被三面高山合围在里面,缺的那一面位于东北侧。站在山顶可以俯瞰罗家村全貌,还能望见那条奔腾不息的涪水,老头曾经说过这叫“鼻仰游龙、背依天罡”,风水是极好的,所以村里的坟墓一般都建在那儿。

    但如果是村民的墓穴塌出来了,村长不应该这么着急,除非是一处古墓?

    在附近的村子曾经挖出过汉代的墓室,传闻有的村民还挖到过青铜剑,后来据说是私底下卖掉了。在村子关于古墓的传闻还是比较多的,毕竟丰都的历史十分悠久。

    我暗自想到,看来很有可能是墓室塌了。

    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最终好奇心战胜了理智,我决定顶着烈日去后山溜达一圈。“雪琪去后山溜达一圈么,听说那儿有人的坟塌出来了?”

    “啊……”,雪琪的语气中有一丝害怕,我鼓励道:“没事儿,就在远处瞅瞅。”

    看她还在犹豫,我继续催促道:“走吧,和我一起去看看。走吧。”

    她无奈道:“好吧。”雪琪看了看一旁的呆猫,“你要带上它,就抱着一起去。”

    她开心地把小夭拥在怀里,我递给她一个带红白花纹的草帽,“戴着这个,要不然皮肤要被晒伤。”

    就这样我俩顶着草帽,在太阳底下迈步朝着后山走去。这儿不愧是四大火炉之一,夏日的阳光实在是太热了,不一小会儿,我背上就完全浸湿了。雪琪的发髻旁也渗着丝丝汗珠,不过幸运的是进山以后的路是被竹林荫蔽着的,总算是从太阳底下解脱了。

    因为我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只得沿着环山小路四处张望。走了几分钟,我看到前方拐角处聚集着几个隔壁村的村民,心中暗自想到,看来应该就是那儿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儿以前应该是一处十几米高的峭壁,壁上还有一个人题的字——“佛”。为什么我记得这么清楚呢?因为我从未见过写得如此丑陋的“佛”字,感觉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孩书写下的,每一笔每一划都如同笔墨自然而然地流动形成的。整体看来,歪歪扭扭的,不伦不类。

    而现在那个“佛”字依存的山体已经化为碎石铺垫在一块田地里,田角处无数碎石覆盖在一块青石棺盖上面,不过此时盖子已经碎成两节了。

    那,岂不是,棺被打开了,难道尸体也给掉出来了?

    我四处望了望,找到了石棺的位置。因为塌陷的山体太多,石棺被掩埋在那片废墟中,在外面只看得到大致的轮廓。

    我让雪琪在原地等着。

    村民看到我来了,打趣道:“小天师,你来了?你家爷爷呢?”

    我笑了笑:“马上就来,现在什么情况?”

    村民a回道:“哎,别提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悬崖居然坍塌了。更倒霉的是居然崩出一副石棺,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村里谁家的老祖宗?”

    村民b笑了笑说道:“小天师,你是不知道啊。这块地是他家的,本来是打算开垦种粮食的,哪知道摊上了这件事。村长说了,先让你爷爷看看年代,如果太久的话,还要上报文物局。文物局的人没来,现场谁也不能乱动。”

    我点了点头,“哦,明白了。你们继续忙,我就是来看个热闹。哈哈……”

    说完,我就绕着这块地四处探查,在一旁隐约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这么小就跟着爷爷来学墓穴勘探,看来张天师后继有人啦。”

    “这可不一定,现在城里这么好赚钱,以后出去了见识过城里的繁华,谁还想回到这儿。要不是家里老母亲身体太差,我早就去城里挣大钱了。村里的青壮年基本都快走光了,以后就剩一群老不死的呆在这儿种地。”

    我嘴角轻扬,低声道:“城里啊,呵呵……”

    城市,那是一处时间停止的地方,有生有死,苟且地生,无助地死,无处不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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