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邑解下腰间的玉佩塞进了喜罗手中:“拿着!那日你救了我,此恩必报。若今后有难事,尽管拿着它来大姜府找我!”向邑的眸时而明朗,时而冷幽,令喜罗捉摸不定。只能将手中的玉佩塞了回去:“向爷定是误会了,当日我自身难保,哪还能救你。”喜罗想到那日替他疗伤之时,他已昏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是自己救了她,当日她已偷了夏良苏的坐骑,惹了不少麻烦。若再传出去是她救了向邑,那和夏良苏的梁子怕是越结越深了。

    向邑浅笑:“是你,我认得你的衣裳。我醒来之时,伤处就是用你的衣裳包扎着。”喜罗竟忘了这回事,故也不再多言,却执意不愿收下他的玉佩,向邑见甲士们已等得不耐烦,便将玉佩塞进了二娃的手中,随即跃上马,命人盖了棺,拍马而去。

    春日阳光,从茂密的竹叶中漏洒下来。光晕浅黄,挥落在竹下舞剑的男子身上。如玉的肌略显的白嫩了些,可眉宇间英气倒又多了几分阳刚。

    “禀侯爷,郡主回来了!”霍武握拳通告,燕烺手中的剑仍然舞的游刃有余,不紧不慢道:“回来就好!”利剑一挥,竹叶飘然而落,仿若鹅毛大雪纷飞于天。忆起鹅毛大雪,去年冬日的雪倒是最为密集。冻的喜罗几日不愿出门,时时窝在衾被中。想到此处,燕烺手中的剑缓了下来,竟渐渐的失了力道。

    “大哥!”燕穆玉雀跃上前,燕烺搁下手中的剑,两人在石桌前坐了下来:“几月不见,哥又消瘦了!”燕烺神情悠然,端起桌上的菊茶,轻抿一口:“这次回故里,一路上还顺畅吗?”燕穆玉抓着燕烺的臂膀,急飕飕道:“哥,前几日我路过陵州,你猜我见到谁了?”燕烺搁下茶盅,幽眸一黯,问的轻描淡写:“谁?”

    燕穆玉脱了披风塞到一旁的丫鬟手中,蹙眉道:“我看到邱喜罗了!”燕烺握盅的手一顿,密睫扇动了几下,眉宇间竟不知不觉蒙了层弱弱的愁意,故作淡然道:“哦?”

    “我看到她和向邑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卿卿我我,好不热乎。大哥,你被她骗了!”燕穆玉愈说愈激愤:“她当初被夏良苏拆穿细作的身份,还能轻而易举地逃出来。就值得怀疑了。”燕烺盯着茶盅有些恍了神,他知道穆玉向来口无遮拦,最不喜撒谎,此番言语也并非空穴来风。

    可是,她和向邑,真的在一起了吗?

    燕穆玉见燕烺神情恍惚心不在焉,又叫唤道:“大哥,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燕烺回神,嘴角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路奔波也累了,你去歇着吧!”燕穆玉虽有些不悦,但也实在觉得乏了,便绕开了竹林回了府。刚到府门前,便见宋司仁懒散悠闲地从府内走出,燕穆玉愕然,大呼:“站住,你是谁?你在康侯府做什么?”

    宋司仁见燕穆玉面生,口气猖狂,言行举止颇为张扬,再见其一身男子的装束,却掩不住女子的曼妙身姿,面相虽美但透着一股蛮气。不必细想,定知她是康侯府下人口中常念叨的“郡主”。一旁卧地栽花的花农见燕穆玉归来,欢呼道:“郡主回来啦!”燕穆玉甩头,指着宋司仁问花农:“老吴,他是谁?”

    老吴忙答:“他是汉荣伯的公子,已来府有段日子了!郡主离府有数月之久,自然不认识。”燕穆玉随即大悟:“汉荣伯?不就是那个年过六旬才得一子的汉老贼吗?他的儿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宋司仁脸色一沉,衫角一掀,朝燕穆玉步步逼去,燕穆玉连连退步,见宋司仁眸子里似乎能喷出火般,保不准干出什么荒唐事来。惊呼:“你想做什么?”就是这一瞬,宋司仁抬手朝着燕穆玉的脸庞伸去,不料,却捡起其肩上的一片竹叶,举在唇边轻轻一吹,竹叶如碟落于了地上。见燕穆玉的神情有些怯,宋司仁不禁发笑。搓了搓手,拂袖而去。燕穆玉咬牙,鼻间冷哼了一声:“纨绔子弟!”

    晚宴,席上只有燕烺和宋司仁在座,燕穆玉姗姗来迟,见了宋司仁,脸色瞬间铁青。

    “穆玉,这位是宋公子。”燕烺轻柔的话语被燕穆玉截断:“我知道。这位宋公子的放荡不羁,我早已领教过了。”宋司仁只顾埋头用膳,直到燕穆玉牢骚全部宣泄完,才搁下碗筷,悠悠一笑:“两位慢用!”随即打了个闷响的饱嗝,抹了把嘴,转身离席。嘴角的那抹邪笑,显得愈加轻浮。

    燕穆玉怒了:“大哥,你看他。轻薄浮夸,不知尊卑。东道主还没开动,蹭饭的倒已离了席。”

    “穆玉!”燕烺一声厉喝,语气中满是苛责。

    “大哥,你又在犯傻。那个邱喜罗就是例子,你还想再吃一次亏吗?”燕穆玉几乎是在吼叫,震聋欲耳。宋司仁的步履渐渐缓了下来,竖耳听着身后燕穆玉的咆哮:“当日真该一剑杀了她。此时此刻她定和向邑窝在衾被中,商量着怎么治我们呢!可大哥你却和这样一个卑劣的家伙一起用膳,他这种人,能帮你什么?帮你吃饭吗?”

    “够了!”燕烺拍案而起,神色已失了往日的柔:“你的脾性越来越恶劣了。”说完转身回了房。宋司仁步履极为缓慢,他在康侯府数月,从不见燕烺这般恼怒,往日下人丢了金器银器,从未挨过半句责骂。就连他枕了数年的寒玉枕被打碎,他也不过只是一声叹息!而此刻,他竟恼怒拍案,怒的不单单是穆玉的娇纵,而是喜罗的“欺骗”吧!

    餐堂中,唯有燕穆玉一人在席,满腔怒火烧裂了喉,早已没了胃口。猛然掀翻了餐桌,菜肴洒翻一地。

    陵州,某一偶酒庄,名为“仙人酒居”。店内红木酒案,莲纹茵席,云图帐幔,别有意境。这是陵州最好的酒馆,来此吃酒的人不少,大都达官显贵或家境殷实的公子哥。燕烺和宋司仁来此自然也是来对了地方。伙计见两人衣衫素雅却不失锦华,举止儒雅有度,比起往日来吃酒的那些暴户富门的公子们,显得愈加气度不凡。选了个最上等的坐席,招呼两人入了座。伙计小心翼翼地放下了珠帘。

    此席居二楼小阁,店内一切场景都能显入眼帘,而外客难以观望其内。

    “先来一壶你们店里最上等的茶!”宋司仁把玩着桌案上的酒盅,朝伙计使唤了一声。伙计支支吾吾:“公子可真是为难小的了,我们是酒馆,这再上等的茶,也比不上对面茶楼最下等的茶。”

    宋司仁舒展了一下袍子,挑眉道:“我只是说要你们店里最上等的茶,并未说要天下最上等的茶。你只管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茶拿来即可,至于够不够上等,我们说的算!”

    “是是是!”伙计匆匆退下,心里难掩疑惑。

    然而,喜罗每隔几日便来“仙人酒居”送些“宝物”,这日也不例外。喜罗托着一个陶罐,刚一进店堂,便见刚刚那年纪轻轻的伙计,欢呼道:“仙医姐姐,你来啦!”

    喜罗拍了拍手中的陶罐,挤了挤眼,笑道:“来送宝物。老张呢?”熟络直呼掌柜姓氏,伙计不足为怪,朝一侧的厢房指了指:“掌柜在账房呢!”喜罗轻拍了拍伙计的肩以表感谢,清了清喉咙:“快给我一杯茶!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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