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桑住在驿馆里,他焦急中等待着太监王信的到来,想让皇上召见他,必须先得到宫中大太监王信的支持与帮助,王信是天子面前的红人,掌管着皇上的起居饮食,只能通过王信的引见,才有奉旨召见的机会,对驿馆里的侍卫陈述请求后,侍卫冷漠地说:“你先等着吧,给王大人送信的事,俺们会替你办。”

    他催促侍卫尽量尽快禀报,侍卫一副木然的脸,冷漠地说道:“俺们已经替你通报啦,王大人不来,说明王大人很忙,等他有空自会来,你再急也没用,还是安心等候吧。”侍卫心里暗骂道:背信弃义的狗杂种,不做好事,让俺们又得提着命去打仗,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尽找事。虽然心里骂着,但对自己的职责却也不敢有丝毫马虎,早遣送杂役前往王大人府邸通报。

    哈桑这次来京师虽为泄私恨,但更是为他谋求更大的前途,祁宏达将部落建成一所世外桃园的繁荣景象,不受蒙古部落的欺侮,受到部落牧民的尊重,他心里的羡慕嫉妒恨突如其来,心气难消。若是他成为可汗,更能让部落兴旺昌盛,当可汗,首先要得到当朝天子的赏识,得到天子的扶持,他就能将祁宏达手里掌管部落的大权夺过来,置祁宏达于死地。

    哈桑对侍卫的怠慢只能一筹莫展,心中的焦虑更是加重起来。

    住在驿馆里,他哪里都不敢去,那天他来京师,似乎隐约地在进城门的人群中瞅见祁宏达的身影,若不是他脑袋灵光,顺手牵羊拿起挑担小贩的外衣穿上,恐怕已成为祁宏达手里的牺牲品,出了驿馆的大门,哪里都危险四伏,还不如在舒服的房间里呆着养足精神。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突听门外侍卫的声音:“拜见启王。”话音刚落不久,房门被侍卫推开,启王侧身踏进房间,床榻上的哈桑惊得站起身子,心里七上八下。他跑过去,忙对启王行礼道:“哈桑拜见启王殿下。”

    启王应了一声,威严地说道:“哈桑,你来本朝,欲进献部落防守地图?”

    哈桑迟疑地说道:“是。可是俺……”他把未说出口的话吞进肚里,启王上前就朝着他的脸狠狠地甩出两个巴掌,骂道:“你小看本王,本王可不是那么容易哄骗的。把地图先让俺过过目。”

    哈桑委屈的说不出话来,与汉人打交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从怀里摸索半天,双手捧着一张牛皮献给启王,一股膻腥味扑鼻而来,启王用手轻轻扇了扇,细细地瞧了半天,暗想:这厮真是铁了心,要背叛自己的部落,若是落到父皇手里,带兵前去的人一定是俺,太子在京都把守,不可能回来,俺目前羽翼未丰,还在聚集力量,打仗对俺没有多大的好处。还不如按着骚狐狸的请求,让这厮一命呜乎,省去诸多麻烦。

    启王笑起来,愉快地说道:“哈桑,本王看你献的地图与了解的情况基本相符,足见你对本朝的忠心,本王现带你觐见父皇。”

    哈桑满心欢喜,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他飞黄腾达的时机就要来临,他紧凑几步,靠近启王的耳边,讨好地说道:“王爷,这只是俺们部落的地图,俺还了解蒙古人的情况,只是俺没有时间画出来,只要照着地图,俺就可以指出他们的防御措施。”

    启王夸奖道:“哈桑,真有你的,可见你足智多谋呀。”

    哈桑胸有成竹地说道:“王爷,只要对皇上的江山社稷有利,能将边疆的土地扩展到关外,俺愿意躬先士卒打前阵。”

    启王展颜大笑起来,爽朗地说道:“俺父皇正需要你这样的人,一定不会亏待你的。走吧,进宫去。”说完,转身带着哈桑就往门外走去。

    骚狐狸站在白鹭府的后园角门处,焦急地望着远方被黑夜笼罩的阴暗处,她想起午后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求启王办这件事,启王听她说完后,便要她回到白鹭园后园角门等他。启王痛快地一口答应,根本没问原因,这让她很感意外,她原以为在这件事上一定会费些周折,最起码启王可能提提条件之类的事。她暗自嘲笑起自己来,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识启王这么久,他从来都没有提过她抢夺会所的事,可见他根本不在意,这说明什么问题呢?她继续深思起来,难道启王喜欢她,这理由似乎有点牵强得说不过去,是她一厢情愿地暗生情愫,启王在她面前总是一本正经,连正眼瞧她的目光都很少,人家怎么可能会心神荡漾地中意她呢?还是把自做多情的心收了吧,她安慰起自己来,她在男人身上伤过的心太多了,还是谨慎地控制好情感这档子事,男人都靠不住,还是靠自己最踏实。

    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声与脚步声,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欣喜若狂的她奔向前去,迎接启王的到来。启王坐在高大威猛的马上,朝着马前站立的骚狐狸直接切入主题:“贤妹,人已经带来了。”

    “真是太好啦!谢谢王兄。”

    骚狐狸心中一宽,真是碰见贵人了,在她看来很难的事,在启王手里就似乎简单得如同一,还是有权显威风呀。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贤妹你就别客气啦。”

    她格外亲切地说道:“辛苦王兄啦!王兄对俺的大恩大德,俺怎么报答呢?”她抬起脸来,望向启王,蓝色的眸子如同黑夜里闪闪发亮的星星一般。

    启王瞧着娇媚的骚狐狸,心里不由得荡漾起来,他克制着情绪,恰如其分地说道:“贤妹,你真是见外,拿俺当外人,贤妹的事就是俺的事,为贤妹效力,理所应当。”

    骚狐狸一往情深地缓缓说道:“王兄对俺的厚恩,妹永记心中,若王兄有事需妹帮忙,妹不惜性命。”

    启王满意地笑起来:“贤妹,俺有事先行告辞,你把人抬走吧。”说罢一抬手,随从们将一乘小轿抬在角门口,家将们接过轿子跨往角门深处。

    骚狐狸望着远去的人影,怅然若失地回到了行刑室。

    行刑室的烛光忽暗忽明地闪烁着毒蛇般的影子。哈桑坐在冰冷的地上,他慌恐万分望着面前的这伙人,脑子迅速判断出,他们决不是当朝皇帝的锦衣卫,个个都如凶神恶煞般地盯着他,他悲哀地感觉被启王出卖了。

    突听门响,祁宏达与一个女人走进来,他惊恐得失魂落魄,这一切都准确无误地告诉他,祁宏达找京师里的达官贵人帮忙捉拿他,祁宏达真是不能小看的人物,是他太低估对方的实力,才落得如此下场,他像一只落水狗般垂头丧气地瘫塌在祁宏达的脚下。

    祁宏达瞧着面目可憎的哈桑,不由怒火心头起,他咄咄逼向哈桑,怒骂道:“哈桑,你以下犯上,目中无人,竟然连生养你的部落也要背弃,妄想置部落于战乱之中,你还算不算是草原的牧民?”

    哈桑申辩道:“可汗,俺这都是为部落着想,俺们都想结束游牧的生活,回归朝庭,以此安居乐业。可是你呢,却上不合天意,下不合民心,背离部落先祖的遗训,将俺们都赶往草原深处,你才是真正想置俺们于死路的罪魁祸首。”

    哈桑的狡辩让祁宏达的五脏六腑都似炸开般地疼痛起来,他伸手拎起哈桑,指着哈桑对着众人说道:“感谢大家的帮忙,让俺把这蛇蝎心肠的恶徒揪出来,这样的人若是落到天子手里,俺们部落的基业就会丧于他手中。今夜俺就让他休想活着出这道门。”

    祁宏达转身向着骚狐狸问道:“骚老板,俺能在这里下手吗?”

    骚狐狸早就气得七窍生烟,巴不得亲自动手将卖主求荣的无耻之徒撕碎,可这是祁宏达自己部落的事情,她不能喧宾夺主抢了祁宏达的威风,她豪迈地说道:“祁大哥,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怎么办都行,俺完全支持你。”她鄙视地望着苍白无力的哈桑。

    哈桑汗如雨下,全身抖抖瑟瑟,他惊恐地张大嘴巴,此时再也吐不出任何的话语来。祁宏达得到骚狐狸的大力支持,豪气冲天,两手拽起哈桑的两条腿,大吼一声,使尽全身力气,两只胳膊舒展往外一拉,肉体的撕啦声与哈桑惨叫声交织在一起,祁宏达的神力将哈桑活生生地撕成两半,鲜血与脑浆喷溅着飞向空中,慢慢又散落在地上。

    周围的家将们心惊肉跳地屏住呼吸,被眼前血腥的场面完全给震憾了。

    骚狐狸的眼光尾随着客房中收拾行李的祁宏达,劝解他:“祁大哥,你不能再住一段时间回去吗?俺还没陪你在京师到处逛一逛。”

    祁宏达停住手,将捆扎的草绳的放在一边,顺手坐在床榻旁,客气地说道:“骚老板,俺这次来,已打扰你数日,你尽心帮俺,俺无力回报,让俺心生惭愧。俺怎么再好意思长住下去呢,另外部落也需要俺回去,俺不能再呆下去了。”

    骚狐狸顿时像要失去快乐似的,她不无焦虑地说道:“那祁大哥这一走,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俺也非常想去那片地方。”说着话,眼泪忍不住流下来,睹物思情,美丽的草原毕竟也是她的家。为了活下去,她才从那里逃离出来,转变成人,可灵魂深处始终保留着一份残存的记忆。

    祁宏达见状,便安慰道:“骚老板,你若是无心留在京师,那就跟俺们一道回草原吧。”

    骚狐狸苦笑起来:“祁大哥,你怎么不明白俺的心思呢,俺舍弃不了尘世的繁花,俺跨入尘世的大门便是为钱而来,得不到更大的财富,那说明俺很失败,俺不会轻易放弃来凡尘的初衷。”

    “你的想法也对”人各有志,每个人来尘世都有自己的理想与抱负,他不能勉强骚狐狸的意愿。

    骚狐狸将泪水摸去,放松了心情,她笑着问道:“祁大哥,俺想问问你,你娶过妻室吗?”

    祁宏达的脸顿时烧起来,他不好意思地说道:“骚老板,俺还未曾成亲。”

    “这太好了!”骚狐狸心花怒放地拍起手来,接着试探地问道:“祁大哥,俺想做一件成人之美的好事,你可愿意?”

    祁宏达婉拒道:“骚老板,俺们都是在马背上生存,养家之事实在不易。”

    骚狐狸步步紧逼:“祁大哥,俺有一位妹妹,你也见过,粉儿与俺彼此知根知底,她是一位贤淑善良的姑娘,你若是愿意,俺为你们做媒。”

    祁宏达早就见过粉儿姿色秀丽的容颜,但想到他半生都飘泊不停,人家愿意跟着他受苦受累吗?他矛盾万分,半天不吱声。

    眼尖心细的骚狐狸早看出祁宏达的内心,她含笑着说道:“祁大哥,你还欠着俺的情,就成全俺做媒人的愿望吧。粉儿从小就肯吃苦,她定不会嫌弃草原的。”

    祁宏达默默地点头认可了骚狐狸的想法。

    洞房花烛夜,骚狐狸将粉儿亲自送进房间里,借着酒兴,她悄悄地问道:“粉儿,俺为你选的相公,你还满意吗?”

    粉儿轻轻掀开红盖头一角,兴高采烈地望着知心的姐姐,得意地说道:“姐姐,你做的事,俺没有一件不满意,尤其俺的婚事,你的眼光真是独具特色。”

    骚狐狸笑着骂她:“你真是脸皮厚,看人家长得英俊,俺一张口提起这门亲事,你就一副迫不急待的样子,恨不能扑上去奸了人家,一点也不会装模作样摆摆身价。”

    粉儿羞得满脸通红,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是娇艳欲滴,她争辩道:“姐姐,俺都跟你多少年了,小仙的孩子都二三个了,俺还是一个女光棍,俺能不着急吗?”

    骚狐狸嘲笑起来:“唉,姑娘越大越不中留了,有了相公,便早晚忘记姐姐的好处。”说完忍不住笑起来,她真心为粉儿的幸福考虑,才愿意让粉儿跟她中意的祁宏达结为夫妻,祁宏达的为人豁达正直,又富于胆略,粉儿跟着他定不会有委屈,也算是给跟着她多年的粉儿,一个完满和美的归宿。

    回到寝室,坐在床榻旁,望着黄金烛台上缕缕的青烟,骚狐狸顿时落入寂寞忧愁中,粉儿与祁宏达成完亲后,就要远离京师离开她的身边,他们奔赴关外,过自由自在的生活。然而她的归宿呢?她百无聊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突然冒出几句诗来,边披衣走到桌边,爬在桌上,拿起一方白丝帕,在上面写下了一首绵绵的佳句:

    残更惊杀梦中人,红烛伤情流泪滴。

    醉欲解心事,谁料思君甚。

    素帕纤纤手,绘尽平生情。

    衾冷帷轻静,断肠君不知。

    写完之后,她反复吟诵,倍感凄凉无数,索性上床闭上双目,静下心来,进入了梦乡。

    骚狐狸的各处生意按着新的制度进行后,她肩上的重任都分散在每位管理人的身上,再也不用她亲自去各处查看,她只是偶尔想出去散散心,才会突然到各处生意场验看一番。每位管理人都很努力,想尽办法再去获得更大利润,因为他们个人的利益与整个家族的利益都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不努力的人后果只有一条,被清除家族的队伍,他们根本用不着她再亲自指导,生意上的事只要能赚钱,他们都会跟她一样,削尖脑袋往里钻,老板娘为他们搭建的平台,激发了人性中最贪婪的本性,他们会用狡诈无比的手段达到目的,攫取更多的财富。

    可这里面还包括着一个道义与监督,若是一切都按着家族的利益为先,出了麻烦需要老板娘处理的问题,老板娘便会为管理人保驾护航,疏通外界权势的保护,老板娘手里握有一份名单,上面全是与家族有生意链接的权贵人物,每笔生意里面都有他们的份额,每半年老板娘都会给掌权者付属于他们的赢利额。监督上有家族统一派出的账房将帐目记得清清楚楚,账房先生们都是绝对忠于老板娘的精英,管理人想在账目上弄虚作假,根本就糊弄不了账房先生的火眼金晴。

    由制度实施以来,还没有出过一例让骚狐狸大费周折的事,金钱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向她汇集而来,这说明她的英明决定收到明显的成效。稳重可靠的收款人郑义宗,背着满满当当的厚重背囊,敲门进来时,她顿时笑意盎然,美滋滋地迎上前去,帮着郑义宗从肩上卸下背囊,张口忍不住问道:“多少?”每次问完之后,她都不好意思地嘲笑起自己来,郑义宗不远万里从四处辛苦地背来钱,她先忘记向他说些“辛苦啦”之类的客套话,首先想到的是她得到多少钱,这有点不通情理,让人以为她是一个可恶的守财奴。这也怪不了她呀,谁让她是从悲惨的境遇中度过来的人呢,偶尔她会从恶梦中醒来,恍然以为在贫瘠的山林里带着小狐挨冻受饿四处搜寻食物,或是初下山转化成人之际过着穷苦的日子,吃着猪狗不如的食物,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饭碗里,那种穷困潦倒的狼狈,常常会笼罩在她身上。

    而现在,通过她千辛万苦的掠夺,堆积的金钱也越来越多,钱带给她无限的快乐,让她更好的享受生活中一切有趣的事,更让她感受到踏实的安全感,摸着崭新“哗哗”响的钞票,嗅着散发出一种油墨的清香,让她陶醉万分。有了金钱的支撑,她对人也就更是宽大为怀,凡是有求于她的,她都会通融地让华小佗去处理,她从白维国的事上学到了很多,救人于危难之中,等于是为她再多找条光明的大道,正因为无私地帮了白维国的忙,由此而认识到启王,这不是她的福气吗?何况她现在有钱又有势,没有她摆不平的难事。

    斜阳的余辉照着整个寝室一片详和宁静。

    骚狐狸坐在寝室里,吩咐身边的小曼:“小曼,你在房门口守着,任何人求见都说俺在休息,不要来打扰俺。”小曼应喏了一声,出去轻轻带上门,骚狐狸叉紧门栓,将暗藏的钞票输入机取出来,她一张一张地往里面塞着崭新的钞票,钞票被过滤完后又被吐出来,变成一张张的废纸,神已收到款码。小仙童递给她机器的时候说,只要它吐出白纸一张,就是支付交易成功。眼前堆积成小山的钞票快被输入机消耗贻尽,她由衷地长吐一口气,付了与神的交易款,她便更加活得放松自如了。

    一直以来,拿着她的半颗心做抵押品,这多少年了,她从来也没有一点点反悔过自己的承诺,在付钱上更是丝毫不得马虎,尽她所能将交易持续下去。拿着钞票的手有点抽筋,她摔了摔手腕,摸摸滚烫的输入机,关上机器,站起来走到桌边,端起茶碗轻啜一口淡茶,歇息片刻,她打开输入机,还有十几捆就完成这段日子里得来的利润支付。开机半天,左按右拧,输入机屏幕上一点显示也没有,她看了看剩下的钞票,心想,输入机定是劳累过度,罢工不干活了,那只有亲自再去仙界找神,完成剩余的交易,若是诚心欺骗神把这剩余的钞票私吞,做欺上瞒下的事,她可不能干,神救她于危难之机,给了她一条光明的大道,她才有了今日的好生活,做人最起码要讲诚信与感恩。若为了一点点钱就撕破脸皮,弃信义于不顾,对她来说,那是万万做不到的事。

    把一切事物全部交给华小佗去处理,她只告诉华小佗要出去一段时间,多少年亲密无间的配合,两人已有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感,聪明的华小佗也就根本不需问她要上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之类的废话,坐在桌旁的华小佗注视着眼前悠然自得的骚狐狸,轻声叮嘱道:“路上可要小心。”

    骚狐狸心里一阵温暖涌上来,柔声说道:“先生,俺知道了。”华小佗想起来一件事,他犹豫地说道:“老板娘,白小涵的事你知道吗?”

    骚狐狸笑起来,快活地说道:“俺怎么能忘记她呢,一个自甘堕落的人。她还能有什么事发生?”

    华小佗露出惋惜的神情,悲痛地说道:“她被人杀死了。”

    骚狐狸大吃一惊,紧张地问道:“好好地在会所里呆着,怎么有可能被人杀了呢?难道惹出争风吃醋的案子来啦?”又自顾自地评判道:“像她那样的人被杀也是有可能的,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要的人,能有什么好路走呢!”

    华小佗埋怨着骚狐狸,故意地说道:“你看你,连事情都没听说,就瞎判断。”

    骚狐狸爽朗地笑起来,带着释然的态度,哀求着说道:“先生,俺喜欢主观臆断,那你说个清楚,到底是怎么死的?”

    华小佗尽量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情绪,平静地说道:“会所真是个不能让人小看的地方,白小涵与毒蛇子都被人杀了,只能怪她俩做事手段太毒辣,惹火了一帮众姐妹,合力将她们手刃几段。官府查谁,谁也推说不知道。几十号人,能杀她们吗?那不可能的,最后只能以无头案处理。”

    骚狐狸哈哈大笑起来,杀了毒蛇子那个她不顺眼的女人,真是大快人心,她赞叹道:“杀得好,这真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

    华小佗感慨起来:“只是可怜了白维国,这是个清廉的好人呢。”

    骚狐狸又武断起来:“俺觉得这才算是真正解救了白维国的痛苦。人一死,一了百了。”

    “哎,你呀,你呀,怎么能这样说呢。”华小佗无奈地注视着意气奋发的骚狐狸,苦笑着摇摇头。

    准备好背囊,她悄悄地独自一个人踏向通往仙境的旅程。

    一路餐风露宿,晓行夜宿,竟有如神明暗助,顺利地抵达了包罗万象群山脚下。眼看天已漆黑,密密麻麻的繁星缀在天幕,借着朦胧的月光,她四处巡视着能安歇的落角点,此时正是初夏之际,山脚下开放的无名野花被山风吹来,传来一阵阵的幽香,沁人心脾令她陶醉、沉迷,也解去连日赶路的疲乏。

    她蹲在附近的草丛中,撕扯着拽了些茅草,铺在一块空地上,将背囊放在柔软的草铺上,缓缓躺了下来。望着天边闪闪的繁星,思绪万千,她想起初次踏入包罗万象群山时茫然失措,无助地寻找着通往仙境的道路,那时候的心境与今日竟是完全不同,它那时是为了找活路,寻死觅活地朝着神哀求生存之道的解决办法,美丽的群山在它眼里没有一丝丝可爱之处,脑子里只想着能尽快找到法术无边的大仙,把自己转化成一个人,踏入凡尘快速致富,把它从悲惨的境遇中解救出来。现在好了,一切都顺遂了她的心愿,过着锦衣玉食的奢侈生活,她再也用不着为钱而发愁,有一批批冲锋陷阵的刀斧手们替她干活、替她卖命。强大的财力与权力,已为她铸起了一道铜墙铁壁似的堡垒,让她舒舒服服地躺在钱堆上享受着,自然看这些草呀、花呀、天空之类的景象,格外别有一番情趣,她再不会用挑剔的眼光注视着整个宇宙。在谧静的氛围包裹下,她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晨雾渐散,太阳出来了。

    骚狐狸轻轻睁开眼睛,草丛上、野花上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草尖儿上的露珠如晶莹如玉的珍珠,一颗颗划落在地,打湿了地面。骚狐狸起身在附近的小溪边,细心地洗漱完毕,又整理好衣裤,拎起背囊踏着羊肠小道往仙境走去。

    夏天的景色,门外与门里都是一片绿色,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哪边是仙境那边是尘世。

    她仔细搜寻了一番,才发现紫藤萝缠绕着的篱笆门,缓缓地推开门,跨入到仙境的土地上。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她感觉着,还是有分别呀,仙境要比尘世高十万八千里的档次,仙境的空气都要比尘世的洁净,还略带一丝丝甜味,清凉得忘记了尘世的烦恼,其它都不用再提了,花开不败、果熟不落的奇景在尘世里根本找不到。

    她定了定心神,带着一颗滚烫而虔诚的心往峰顶走去,路旁突然窜出绚丽的锦鸡娘子,骚狐狸怀着恐惧的心情停下脚步,紧张地望向它,生怕它恶狠狠地朝她猛啄几口。锦鸡娘子竟然不似往日那般高傲,停下来向她开口打招呼:“母狐,一向可好?你又来仙境啦。”

    骚狐狸惊异地瞪大眼睛,连忙说道:“锦鸡娘子,谢谢你的问候,俺很好,俺来求见大仙。”心里暗想,锦鸡娘子为何对她这般客气,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上次它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是一堆臭不可闻的狗屎,拿正眼都不瞧她一眼,而今它竟然对她主动打招呼,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锦鸡娘子含着笑,甜蜜地说道:“快去吧,大仙就等你来呢。”说罢,展展翅膀,一纵身姿势优美地向远处飞去。

    从锦鸡娘子的话语里,判断出大神早就知道她要来,她想起钞票输入机的事,这难道不会是大仙做的手脚?让她亲自上仙境见它一面。她想起上次踏在仙境的路上,心思里对大仙有所冒犯的事,让大仙当面准确无误地指出来,让她下不了台,她羞臊得恨不能钻地洞。她打消了胡思乱想的猜疑,重新带着虔诚无比的心情,沿着峰顶崎岖的小路继续前进。

    隔着老远,望见半坡之下被紫藤萝缠绕着的仙府门口,站着的英姿飒爽的小仙童,她赶紧在小溪边再洗漱完毕,重整衣衫,然后如遇见亲人般地欢喜,朝着小仙童奔过来,满面笑容地朝小仙童施礼,客气地说道:“仙童,麻烦你通报神,就说俺请求拜见。”

    小仙童笑着摇头说道:“俺家师父不在仙府。”

    骚狐狸一听,不对呀,前面锦鸡娘子说大仙等着俺,可怎么一会功夫小仙童又说不在仙府。急得她上前拉住仙童的手,哀求地问道:“仙童,神去了哪里?能否告知。”

    小仙童将手从骚狐狸手心里抽出来,眨着漆黑的眼睛,伸出掌心说道:“你看俺手里空空如也,拿什么力气说话啊。”

    骚狐狸立时明白过来,连忙从怀里摸出一摞钞票,恭敬地递了过去,小仙童的黑眼睛闪出火花,它满意地接过来,放进自己的怀里,慢悠悠说道:“俺师父他老人家在峰顶等着你呢,你快去吧。”

    骚狐狸感激地说道:“仙童,谢谢你。”小仙童微笑着摆手示意让她快上峰顶。

    精华峰顶,云雾像一条条长长的白纱,缠绕在峰尖飘忽游荡,数以千计的霞光将四周的苍松翠柏照射得更加闪耀夺目,一片金光。

    站在云雾缠身的峰顶,骚狐狸竟然有些晕眩,她稳住心神,朝着站立在云雾之中的赤脚大肚神,躬身下跪道:“尊敬的神,弟子今日来履行合约。”说罢将背囊双手举着,恭敬地抬于头部之上。

    神飘乎着身子转过来,一缕衣衫飘逸在微风中飞扬着,轻轻地弹了弹拂尘,云雾悠然地缓缓向四周退去。它注视着面前的骚狐狸,威严地说道:“母狐,你还记得俺的叮嘱吗?”

    骚狐狸朗朗说道:“神,弟子时刻谨记着您的教诲。”赤脚大肚神挺起肚子,抬高嗓门,厉声说道:“母狐,你在尘世滥杀无辜,造成无数条命案。”

    骚狐狸心里慌乱起来,她申辩道:“神,俺若是不杀人,怎么能快速获得财富呢。”

    大肚神喝道:“取得钱财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踩着无数的尸体去抢夺。”

    骚狐狸解释道:“神,俺杀那些人都是该死之人,他们强取豪夺,为富不仁地积攒金钱,俺才从他们手里夺过来,一直以来,俺从未伤害一条柔弱的生命。”

    神听到这里,轻轻地摇了摇拂尘,威严地说道:“姑且念你说得有些道理,暂留你于人世。若是下次再有放纵之意,违背滥杀条令,而恶贯满盈地称雄于世,你自会经受恶果的报应。你记住俺的话了吗?”

    骚狐狸寒毛卓竖,汗流浃背,虔诚地回道:“感谢神的慈悲与教诲,弟子谨记在心中。”

    赤脚大肚神神色自若地继续说道:“母狐,一直以来,你都按时履行着俺们的约定,俺若是总拿着你的半颗心作抵押品,恐遭众神耻笑,俺今日就将你的半颗心还于你。好么?”

    骚狐狸听了心中暗喜,但她唯恐神有诈,忙抬起头,凝视着神,平静地问道:“尊敬的神,那俺还需要再继续支付你钱吗?”

    大肚神微笑起来,淡淡地说道:“俺既然决定把心还给你,合约也就完成了,你不需要再背着这份债活下去。”

    神说话的表情慎重,没有一丝丝虚假造作的样子,看来神说的话是真的,骚狐狸便把悬着的心放进肚里,她继续低眉垂眼地静跪在神的面前。

    大肚神将柔软的拂尘在空中轻挥几下,念道:“拿来。”左手往半空中伸去,半颗鲜活的心便出现在掌心中,神对骚狐狸说道:“母狐,把头抬起来。”

    骚狐狸缓缓地抬起头来,神拿着心的手,朝着骚狐狸击来,骚狐狸只觉得胸口如重石压下来,痛得她大喊一声“哎呀!”便不省人事地昏倒在精华峰的山顶巨石之上。

    骚狐狸费力地睁开双眼,觉得浑身绵软无力,她使劲搜寻着发生的事,将残存的记忆罗列起来,意识慢慢地恢复过来。

    四周一片寂静,风儿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望向夜幕低沉的天空,一颗闪亮的流星拖着长长的白光,划破夜空,坠向不远处的草丛中。她怀着强烈的她奇心,慢慢地爬过去,那团亮光渐渐熄灭,她借着微弱的月光,扒开厚厚的草丛,一颗圆滚滚的白色宝石,散发出璀璨夺目的亮光,它出现在她的眼前。闪烁着光芒刺得她慌忙闭上眼睛,她欣喜若狂,从怀里摸出手帕,将它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放进怀里,仔细摸摸胸口,确认它真的属于自己。她长吁一口气,来仙境真是不枉此行呀,收获颇大,她释然地想道,这定是上天对她的奖赏,忍辱负重地过了这么多年,应得的报酬。

    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她发现自己是在包罗万象群山山脚下,摸了摸旁边的背囊,钞票输入机已被神拿走了,里面除了她换洗的衣物,再别无它物。躺在松软的草地上,不知不觉她如释重负般地彻底松檞下来。她暗想,看来与神不用再见面了,剩余的支付款,神已带走。以前背着与神的交易,一直活在沉重的包袱之中,若是不想法子去挣钱,就觉得她对不住神似的,总怕神怪罪她,没有尽到她的责任。成天里,脑子里装得都是今日挣了多少钱,明日还要再去挣多少钱,挣钱的欲望好像一架永远都不能停止的纺线车,“嗡嗡-嗡嗡”作响着,昼夜不息,不知疲倦地转动着,无止无休地争权夺利,让她渐渐地失去了人性,活得是那么压抑、那么痛苦、那么卑微。而今一切都烟消云散,摆脱了多年来痛苦的根源,砸去套在她身上的金钱枷锁,她成为驾驭命运的真正主人,能自由主宰着今后的人生道路,这一切都是值得可喜可贺的幸事。

    她纵声大笑起来,在笑声中流下滚烫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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